唐夏揉着太阳穴，的确感到有些疼。
  “没喝啊，我不会喝酒，”她摇摇头否认，语气很诚恳，“只喝了饮料。”
  韩誉眉头拧出了一条直线，“没骗我？”他是喝过酒的人，也是见过其他女生喝醉酒模样的人，毕竟以前在少体校，他们得空了经常跑的地方就是酒吧。
  女孩的声音听着就不太对劲，软绵又无力，说没喝酒，他真是不太相信。
  “骗你是小狗！”唐夏气笑了。
  他们没聚餐，一群人在KTV闹闹哄哄折腾了几个小时，她只是因为音乐声太大吵得头疼，说话才有气无力。
  “还没回家？”韩誉沉默片刻，又问。
  “准备回了，”唐夏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时间，复又贴回耳边，“在等于漫呢，你都不知道，她现在特别疯。”
  话音刚落，女孩余光一瞥，就见包间里于漫跟只树袋熊似的，紧抱着秦远的胳膊不撒手。
  那男生脸黑得像要滴出墨来。
  唐夏忍不住低笑。
  隔着房门上方的玻璃小窗，她隐约听到于漫死皮赖脸地喊——
  “秦远！老子喜欢你的事儿全校都知道，就你他妈不知道！是不是蠢啊！”
  于漫今天喝了一点酒，兴致起来了，唐夏拦都拦不住。
  可于漫又似乎是典型的一杯倒，KTV兑了白开水的啤酒，都能将她灌得醉醉的。
  唐夏很是头疼，大家散场的时候，她本想拉着于漫赶紧离开，却被后者胡乱推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等等，唐夏你等等，你到外边等我几分钟。”
  然后她看了一眼包间里仅剩的两个男生。
  一个是秦远，还有一个是校队的替补球员，和秦远关系不错。
  唐夏当时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个念头：于漫该不会要……
  结果还真被她猜对了。
  那丫头的确大胆，但也不知是不是酒精催发的缘故，反正唐夏是挺佩服于漫的。
  她站在门外看，看到里头那个坐在沙发角落的男生，表情极其尴尬。
  唐夏又很不厚道地笑起来。
  的确尴尬。
  于漫在跟秦远告白呢，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只能僵硬着身子，把手放在大腿上，一副小学生标准的坐姿，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到了两个主人公，然后发现自己的存在，活像个大灯泡！
  “你疯了吧，”秦远瘪着嘴，唇角牵起了嫌弃的弧度，拼命想将自己的手臂从于漫怀里抽出，“赶紧松开，我不想揍你。”
  唐夏在门外听得一惊。
  她对秦远不熟，但深知对方也是个急性子的人，于漫若是惹他怒了，说不定真会被打。
  “韩誉我晚点再跟你说。”唐夏急匆匆和少年交待一句，就准备挂断电话。
  “唐夏。”韩誉却喊道。
  “嗯？”女孩着急，脸已经贴上了门玻璃。
  对面的情况他大概清楚了，手机里于漫和秦远的声音不清晰，但依稀能辨别。
  韩誉叹口气，悠悠回答，“秦远如果打从心底里讨厌于漫，那她根本没机会抱他胳膊，”说完后，少年一顿，轻喃道，“早点回去，到家了跟我报平安，再见唐夏。”
  她有些怔然。
  再抬头时，听到于漫挑衅地回应秦远的“恐吓”。
  “你揍啊，你揍我我也不躲，只要你下得去手！”
  秦远眉头突突地跳，视线高高扬起，并不愿看于漫，但却反常地耐着性子硬邦邦解释说，“你很幸运，我不揍女生。”
  唐夏两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骗人。
  她明明有次见过秦远打女生，不过是那女生先咬了他手背一口，被秦远一甩手臂挥开了，额头不小心撞在墙壁上，丝毫不见他留情面。
  唐夏忽然有些明白了韩誉的意思。
  于漫仍然抱着秦远，趁着醉酒努力揩油，因为知道一旦酒醒了，就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她甚至越发得寸进尺，姿势从抱胳膊转变为了抱腰际，感受他一身结实肌肉的真实触感。
  真的不愿放手啊……
  “于漫！”秦远恼了，沉声呵斥，“你别太过分了。”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不要脸了，干脆装得彻底吧。
  于漫咬咬牙，硬着头皮闭起眼来，手臂收得更紧，就差将腿也给盘到秦远身上了，她还一边保持撒泼姿势，一边断断续续地咕哝：“到底是谁过分啊？我对你不好吗？你总凶巴巴的……”
  角落里的男生默默捂住耳朵。
  这些话今儿自己听到了，会不会哪天被秦远灭口啊？
  秦远没反应，于漫无声吸气，直接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
  “我不难看吧？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是我的问题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话太多了今天，”秦远冷道，回头瞥一眼那男生，吓得对方打了个寒颤，“走了。”
  于漫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抱紧了秦远。
  然后她就被他半拖半拉着往外去。
  门被推开，唐夏站在过道一侧，赶紧伸手扶住于漫。
  那小妮子死命摇头不肯过去，执着地追问秦远，“你不回答我就不走！”
  秦远烦躁极了，吼道：“给你机会，问！”
  “你他妈是不是不喜欢女的！”于漫也吼，音调拔得比他还高，“你是不喜欢女的还是纯粹不喜欢我！”
  唐夏和另外那个男生一前一后默默低下头，不去参与。
  一直处于暴躁状态的秦远突然也愣了几秒钟，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脑门上青筋都凸起了。
  被气的。
  “你在质疑我的取向？”
  唐夏一见秦远表情，吓得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去扯于漫，“别闹了于漫，我们回家吧你喝多了。”
  于漫忍不住要给唐夏跪下！
  猪队友啊！没看出她在装醉啊！拉她走干嘛，表白刚到节骨眼儿上，哪能中途放弃？
  于漫使劲拽着秦远衣服，感觉自己的指甲都快抠进他肉里了。
  “你说！你要是说你喜欢男的，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秦远的脸色反复变，黑了绿，绿了黑，几乎要被这姑娘折磨疯。
  唐夏还在软声劝于漫，“乖，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说啊，你真的喝多了”帮她把乱糟糟的长发捋到耳朵后，唐夏刚想再说两句，却接到于漫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女孩猛然一震。
  她的情商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秦远，你就回答吧，不然我也劝不动，于漫脾气很犟的。”唐夏抬头，无奈道。
  于漫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患难见基情！
  秦远抿抿唇，面色还是炭一般黑。
  良久，他终于妥协，丢出冷冰冰的几个字——
  “我喜欢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