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誉拧了下眉。
  他几门功课里，也就物理能稍微拿得上台面了，所以之前是打算进物理班的。
  只不过物理班名额竞争大，韩誉没多大把握。
  “我在外面，把校园ID和密码报给你，你帮我看下。”
  电话那头的齐回听出了韩誉语调里的沙哑，“感冒了？怎么嗓子哑成这样？”他说完，把刚关闭的网页又打开，“报吧，我登录。”
  韩誉一连串数字出口，安静站在药店门口等待。
  几秒后，齐回一拍大腿，兴奋道：“孽缘啊！咱俩在一个班！”
  韩誉一怔，“物理六班？”他倒是没想到。
  明知对方看不到，齐回还点头如捣蒜，道：“是！我把你各科成绩报一遍啊，你听听——”
  “不用了，”韩誉回绝，“成绩无所谓，知道在哪个班就行。”
  齐回“噢”一声，又难掩亢奋道：“咱们原来班级的同学还有几个分到了六班，挺不错。”
  韩誉不咸不淡地应了，“晚点再说，我先回去。”
  “行，”齐回爽快，“等等群里聊。”
  挂断电话，韩誉进了班级聊天群，果然见群里分分钟消息99+，炸开了锅。
  而同一时间，唐夏抱着热水袋盘腿窝在椅子里，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一眨不眨。
  各科发挥还算稳定，除了被韩誉捣乱考得不是特别理想的英语，就是物理拖了后腿。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考进物理班了。
  物理六班。
  一中的文理分科极度不平衡，十个班级里，物理班占了六个，还有一个化学班，一个生物班，一个地理班，一个历史班。
  唐夏算是堪堪挤进了理科生行列。
  她问了几个要好的伙伴，跟自己分在同一个班级的，只有徐雅瑶和傅寒。
  于漫考进了生物班，陶佳琦跟裴晓在历史班，倒是顾青，似乎听说去外省旅游了，还未回来，问不到消息。
  唐夏觉得，学校在大年初一放成绩出来，颇有种不让大家开心过年的意味。
  不过她至少挺满意了，洗漱一番，吃了难得能吃到的奶奶做的早饭，心情极好地出了门。
  明天是于漫生日，但她得走亲戚，所以提前约朋友出来嗨一嗨。
  聚会地点约在中心路的一家KTV，唐夏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来齐了。除了十班几个认识的同学，还有两个唐夏不眼熟，估摸着是于漫其他圈子的朋友。
  包间里音乐声冲天，唐夏坐在角落，看于漫的脸被头顶的迪斯科球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映着她灿烂的笑容，格外夺目。
  “唐夏，”于漫喊，一边咯咯笑，“陪我唱歌。”她把话筒递过去，眼睛里有小女孩撒娇的气息。
  唐夏在人多的地方还是挺腼腆的，但也不想扫兴，遂接过了话筒，和于漫一起唱了首那时候流行的小清新歌曲。
  气氛很火热，服务员又适时送来了蛋糕啤酒以及果盘，一群人唱着跳着，把蛋糕抹得到处都是。
  于漫大笑，“滚开，都糊住眼睛了！”她张牙舞爪，抓起一块蛋糕就往前扔，偏偏好巧不巧，扔在没有参与进来的唐夏身上。
  始作俑者笑得直不起腰来，连连跟两个女生求饶。
  “走，去卫生间。”于漫佯装生气地踹了那个男生一脚，转身拉了唐夏的手。
  KTV里的路最是曲折，两人好不容易找到卫生间，一边气着笑着骂那男生，一边对着镜子中滑稽的自己乐不可支。
  “像敷面膜一样。”于漫开玩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唐夏也笑，收拾完毕后拖着于漫就小跑，“再不回去零食都被他们吃完了！”
  一路嬉笑，前面左转就是于漫的包间，唐夏刚准备转弯，后面的人却似乎停住了脚步。
  惯性让唐夏差点就摔个难看的狗吃屎。
  她回头诧异道：“怎么了？”
  彼时于漫正定定瞧着右边，那间虽然关着门但门上有透明玻璃的包间。
  于漫愣愣回答：“是秦远。”
  秦远？
  唐夏疑惑，顺着于漫看的方向瞧。
  这是个小包间，里头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对着她们的少年，的确是秦远。他对面站着的人，看背影很是高大，留着极短的板寸头，后脑勺处有清晰可见的一道疤。
  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唐夏听不见他们在讨论什么，只觉得秦远脸色不耐，似争执了几句，然后一甩手，用力推了面前的人一把。
  后者踉跄，侧脸微微显露。
  看着年龄不大，约莫在二十上下，方脸浓眉，很是冷厉。
  秦远的举动惹恼了那人，他抬起胳膊，一拳重重打在秦远脸上。
  于漫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推门而入！
  唐夏措手不及，下意识想拉她，却没有拉住。
  门开，包间内响亮的音乐声直接灌入耳朵，夹杂着那个人粗鄙的谩骂，“滚出去！”他回头，眼神凶狠，一下子倒震住了两个女孩。
  秦远虽然打架厉害，但前段时间受了伤，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如今对方又仗着身型优势，直接将他给压制住了。
  脸上硬生生挨了好几拳，秦远看着方荣昊挑衅的嘴脸近在咫尺，一咬牙，仰头便撞了上去。
  谁知，方荣昊狰狞的笑忽然一僵，随即，他头顶炸开清脆的玻璃炸裂声。
  “啪——”
  于漫惊恐地丢掉手里碎得所剩无几的啤酒瓶。
  方荣昊身子晃了两下，意料之外的，没有摔下去。
  于漫惊恐更甚。
  她看着他缓缓转过身来，额头冒出一条血线，双眼猩红，面带戾气。
  唐夏赶紧把吓呆了的于漫往自己身后护，听着她喃喃道——
  “完了完了，我这双手染血了，会不会出人命啊……”
  秦远龇牙，撑手从地上坐起，半边脸已经肿了。
  他拖过地上歪斜的酒瓶子，一反手照着刚才于漫砸的地方，再度狠狠砸下去！
  响起的是比之前更清脆更响亮的玻璃破裂声。
  唐夏亲眼看着方荣昊的五官，无比痛苦地皱了起来，然后慢慢跪下，颤抖着手捂上额头。
  而头顶，血流不止。
  “没打死，出不了人命。”
  秦远低咳一声，哑着喉咙道。
  于漫一怔，从后怕中惊醒，抬起眼来。
  那个少年似累了，倚着茶几缓缓而坐。眼角微肿，唇侧带青，可对她来说，却有着难以描述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