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魔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做回自己，感觉真的很好。”
  说着。
  她缓缓来到顾寒身前，看了看他的右臂，有些心疼，“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你的修为呢？”
  “没事。”
  顾寒故作轻松。
  “出了点小问题。”
  “过段时间就恢复过来了。”
  不知为何。
  他本能地隐瞒了人劫的事，他有点担心，担心出现那个最坏的结果。
  “骗人。”
  魔女幽幽一叹。
  “忘了么，姐姐懂得比你多。”
  “……”
  “你是不是在渡人劫？”
  “……”
  “应劫之人是谁？”
  “……”
  “是我，对吗？”
  “不是！”
  顾寒直接否认。
  “人劫千变万化，很难把握，应劫之人……我还没找到。”
  魔女没再说话。
  答案如何，已经很明显了。
  “你呢？”
  顾寒又盯着她。
  “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虽然没了修为。
  可他隐隐觉得，如今的魔女比先前虚弱了太多太多，估计比现在的他强不了多少。
  “别问了。”
  魔女避而不谈。
  “这里的人很善良，这样的生活我也很喜欢，这就够了。”
  她的天魔本体已是濒临溃散。
  一路辗转至此，修为本就没了多少，又加之改换了这村里的人的识忆，以及用最后的修为帮那位老人梳理身体，自然是虚弱到了极致。
  到了如今。
  已是没有几年能活了。
  “阿音！”
  也在此时。
  一道满是欣喜的声音响起，却是自村外走来了一位老人，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身后背了一只鱼篓。
  “爷爷又抓到鱼了！”
  “今天你和阿囡又有口福了！”
  看到老人。
  顾寒一愣，轻轻叹了口气。
  魔女想报仇，想要金印。
  可墨尘音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有个家，有个关心爱护她的爷爷，就足够了。
  “咦？”
  蓦地。
  老人发现了顾寒。
  “这小伙子是谁？”
  也在此时。
  大壮二壮提着一条兽腿走了过来。
  “顾兄弟。”
  大壮气喘吁吁道：“我爹说了，这是你的。”
  这条兽腿。
  乃是山君身上肉质最好的部分，占了总肉量的十分之一。
  见老人询问。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看看！”
  说到过瘾处。
  大壮瞬间来了兴致，又要去抓顾寒的右手。
  “顾兄弟他……”
  砰！
  顾寒终于没忍住，一脚把他踹飞了数丈，当然用的是巧劲，不然这一脚直接能把他踢死。
  “小伙子！”
  老人眼前一亮。
  “好大的力气啊，难怪能赤手空拳打死山君！”
  年轻时。
  他曾是狩猎队队长，见识自然比别人高了不少。
  “好，好！”
  他盯着顾寒。
  眼中渐渐亮起了光芒。
  打死山君。
  那叫本事！
  分肉给大家。
  那叫仁义！
  还有……长相也很出众。
  顾寒眉清目秀，气度非凡，自然不是这些整日里风吹日晒，连饭都吃不饱的粗粝山民能比的。
  “小伙子。”
  他终于是没忍住，问道：“今年多大了？”
  顾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二……二十了吧？”
  算了算。
  他从天武城出来，其实也就过去了两三年的时间，年龄自然不大。
  只是他经历的太多。
  看起来自然比同龄之人成熟稳重了太多。
  “好好好！”
  老人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我家阿音。
  正好二十三岁！
  这穷山坳子里面，哪有人能配得上我孙女的美貌？
  这个小伙子么……
  很合适！
  太合适了！
  “老爷子。”
  顾寒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您……看什么呢？”
  “呵呵。”
  老人摇头晃脑。
  “女大三，抱金砖。”
  山里的俚语。
  让顾寒听得一脑子雾水。
  抱什么？
  “爷爷！”
  反倒是魔女，知晓当地的风俗，脸上闪过一丝羞红，心里不争气地跳了两下，有点不敢看顾寒。
  如今的生活。
  已经很好很好了。
  不能……再贪心了……
  想到这里。
  她轻轻取下鱼篓，便要去熬汤。
  “出……出大事了！”
  也在此时。
  一个狩猎队的成员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石园寨的人……抢肉来了！”
  ……
  纵然不是妖兽。
  可山君的皮毛却极为坚韧，远不是旺叔手里的那把破柴刀能切得动的，为了分肉，他干脆将祖传的一把锋锐长剑取了出来。
  此刻。
  山君的尸体已是被分解了大半。
  大半人手里都提着肉。
  “二虎。”
  一名老人看着身边一名面色蜡黄的汉子，一脸的心疼之色，“吃了山君的肉，你的伤就能好了，咱们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了。”
  “爹。”
  汉子鼻头一酸，摇摇头。
  “您身体不好，应该好好补一补，我还年轻，没事的。”
  “娘。”
  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盯着身旁妇人手里的肉，舔了舔嘴唇。
  “爹死了以后，我再也没吃过肉了……”
  “回去给你炖。”
  妇人眼圈一红。
  “让你好好吃个饱！”
  “恩！”
  山君的肉。
  只有那么多。
  一百多人分下来，其实也没多少，他们自然都想留给自己最关心的人吃。
  “给！”
  旺叔又切下了一块肉。
  递给了垫着脚尖，翘首以盼的阿囡。
  “少不了你的，小丫头！”
  “谢谢旺叔！”
  小丫头身板不大，抱着肉有点吃力，只是眼神却很亮，不住地咽唾沫，似乎现在就想咬上一口。
  “丫头。”
  旺叔开玩笑。
  “可不能咬啊，小心把牙崩掉。”
  “我要把肉分给阿音姐吃，她对我可好了，不但让我喝鱼汤，还要给我做新鞋新衣服！”
  说着。
  她抱起肉就往外跑。
  “啊呀！”
  突然。
  她似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下摔倒在地，手里的肉顿时飞了出去。
  “我的肉！”
  她疼得直掉眼泪，可还要第一时间去捡。
  也在此时。
  一只手斜里伸出。
  将那块肉捡了起来。
  却是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她根本不认识。
  随即。
  二三十人瞬间涌了过来。
  个个身强力壮，腰里别着明晃晃的柴刀，背上背着制作精良的弓箭，比狩猎队的卖相不知道好了多少。
  “寨主！”
  那男子冲着人群中一名壮汉点头哈腰道：“我说的没错吧，我亲眼看到他们抬着山君的尸首走出来的，啧啧，要是咱们来的再晚一点，这肉可就被他们分完了！”
  “肉……肉……”
  也在此时。
  那壮汉身旁一名年轻人盯着男子手里的肉，口水流个不停。
  “吃肉……吃肉……”
  他长得白白胖胖。
  只是表情呆滞，口角不住地流涎水，似乎神志有些问题。
  “和寨主！”
  旺叔心里猛地一沉。
  寒山绵延千余里，自然不止望乡村一个村落。
  石园寨。
  却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一个村寨，人口足有两千多，寨中的青壮足足有二三百人，比他们望乡村富了太多，也强了太多，望乡村狩猎队身上的弓箭，就是用不少兽肉从他们那里换过来的。
  “分肉？”
  和寨主冷笑一声。
  “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做的！山君的肉是大补的东西，也是你们有资格吃的？把肉还给我们！”
  “还？”
  旺叔愣了一瞬。
  “对！”
  和寨主身旁。
  那男子眼珠一转，顿时笑了起来。
  “就凭你们这点人手，怎么可能杀得了山君！这山君是我们石园寨的人杀的！你们趁我们回去叫人的时候，偷走了山君的尸体，真是不要脸！赶紧把山君还给我们，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胡说！”
  阿囡气呼呼地看着那男子。
  “山君明明是大哥哥杀的！跟你们没有关系……啊呀，把肉还给我，那是给阿音姐吃的！”
  对她而言。
  这块肉，就是比她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此时眼见那青年拿着肉作势要咬，她再也忍不住，眼中含着泪水，疯了一样冲过去要抢夺。
  “我的……肉！”
  青年恶毒地看着阿囡，一脚便踢了过去！
  砰！
  这一脚极重。
  阿囡体质孱弱，人又瘦小，瞬间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几乎丢了大半条命。
  “阿囡！”
  众村民目眦欲裂。
  “呵。”
  和寨主冷笑一声。
  “我儿子的肉也敢抢？死了最好！快点……”
  他看了一众青壮一眼。
  “把咱们的山君抬回去，记得，一滴血都不要留下，为了杀它，咱们石园寨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旺叔！”
  一名狩猎队青年看着阿囡的惨状，眼珠子血红。
  “跟他们拼了！太欺负人了！”
  “敢！”
  和寨主身旁。
  那男子一摆手，一众青壮顿时弯弓搭箭，对准了众村民。
  “想死的过来！”
  众村民一脸悲愤。
  明知道对方颠倒黑白，强取豪夺，可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
  “肉……”
  唯有阿囡。
  虽然伤得很重，可依旧死死盯着那青年，眼中犹自带着倔强和不甘，“肉是……给阿音姐……吃的……”
  “想吃肉？”
  那男子狞笑一声，快步走来，重重一脚朝阿囡头上踢了过去！
  “死了就不想吃肉了！”
  突然间！
  一道人影速度极快，陡然间外间跃进了院中，瞬间来到他面前！
  “你……”
  那男子有些错愕。
  这人速度，好快！
  啪！
  没等他看清来人长相，已是被对方掐住了脖颈，直接提了起来。
  也在此时。
  魔女几人赶了过来。
  “阿囡！”
  看到阿囡气若游丝的模样，魔女心里一痛，连忙将她抱在了怀里。
  “阿音姐……”
  阿囡还是盯着那块肉。
  “肉……我要给你吃……”
  “傻丫头！”
  “姐姐不爱吃肉的……”
  魔女眼圈一红，心中大痛，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幽光。
  “别动！”
  一声冷喝传来。
  却是顾寒！
  他很清楚，此时的魔女，已是不能再动手了。
  “交给我！”
  “放……手……”
  那男子面色憋得通红，不停挣扎，只是根本挣脱不开顾寒的大手。
  “快放……”
  咔嚓！
  话未说完。
  顾寒大手瞬间用力，直接捏断了他的脖颈！
  手一甩。
  将尸体扔回了和寨主脚下。
  鸦雀无声！
  不论是望乡村的人，还是石园寨的人，都没想到，顾寒出手竟然如此果断，如此狠辣！
  “你……”
  片刻之后。
  和寨主才反应了过来，死死盯住顾寒。
  “你敢杀我石园寨的人？”
  “恩。”
  顾寒面无表情。
  “杀了，又怎么样？还有，这山君是我打死的，你想要？”
  闻言。
  一众石园寨人面色微变。
  打死山君？
  就算他们石园寨的青壮真的去做这件事，也得至少搭上三分之一的人命，才有一点机会。
  想到顾寒出手的速度和狠辣。
  他们瞬间有了退意。
  “怕什么！”
  和寨主森然一笑。
  “忘了我大儿子是谁了？他是血魄宗外门弟子！是修炼仙法的！是仙师！这人武艺再强有什么用！”
  对山民而言。
  血魄宗，他们没听过。
  只是仙师二字，他们却是不陌生。
  “小兄弟！”
  旺叔一咬牙。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
  “旺叔。”
  顾寒看了一眼阿囡，语气更冷了三分。
  “谁伤的她？”
  “是他！”
  没等旺叔开口，人群中一名小男孩指着那傻子青年，语气大恨，“就是这个傻子，踢了阿囡妹妹一脚！”
  “爹……”
  那青年仿若未觉。
  却是瞬间盯上了魔女，两眼放光，涎水流个不停。
  “好看……”
  “媳妇……媳妇……”
  顾寒心中杀意暴涨，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这个傻子。
  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