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气传来,店主将已经做好的烧烤给领桌的人端了上去，FFF同时也半跑半走地回到了沈一的身边：“宿主,点好啦。”
  沈一摸了摸FFF的头,“坐我旁边吧。”
  FFF依言跳上了沈一旁边的椅子，趴了下来。
  它眨了眨眼睛,憨厚地看着乔越。方才它跟在沈一的身后，乔越跟在它的身后，所以没有打招呼,这回大家面对面地坐下，FFF喊道：“乔叔叔！”
  乔越：“……”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但是每次听到,仍然有一种想捏爆FFF狗头的冲动。
  但他此刻满心都是沈一,并没有同这个称呼多作计较，只是不安地看着沈一。
  沈一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完,也没有催促,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乔越的回答。
  FFF已经升级了智能，自然知道沈一和乔越此时都没有说话,它也应当安静地坐在一旁。
  过了片刻,理好了思绪的乔越这才徐徐开口说道：“是我安排的。”
  沈一含笑点头。
  是他意料之中的回答。
  乔越见沈一神色镇定,也随之笑了笑,说：“看来你都猜到了啊。”
  “猜到了是一回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还等你和我说呢。”沈一说着,拿起店主刚才倒的一杯水便喝了起来。
  他神态自若,全然不像是在和前男友说话一般。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乔越虽然神色间透露着紧张，却还是风度翩翩地坐在那里，一举一动都牵动自己的思绪，沈一不由得心下懊恼。
  当初与乔越分手之后，他花了一段时间让自己放下，暂时忘记这个人，却没想到开始任务之后，因为主角性格的原因，反而对乔越越发思念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世界，他已经很清楚，等到再次见到乔越，恐怕就是他们新的开始。
  店主将做好的一部分烧烤端了上来，FFF看了一眼沈一，得到同意之后，肉乎乎的白爪子直接抓起了好几串烧烤，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间店的店主从前来自秦珏和温不斐那样的修真///世界，烧烤的材料是根据店主的印象通过积分转换世界愿力生成的灵肉，连调味品都和普通低级世界不大相同。
  鲜肉通过灵火烘烤而产生的香气弥漫开来，烤熟的灵肉渗出细油，不用品尝就可以发现这些肉串香而不腻的特制。
  乔越却无动于衷，只是叹了口气：“我带你来破妄界的时候，这家店的店主还没有被接引来呢。”
  店主都还没有来到这里，更别提这家烧烤店了。
  闻言，沈一怔了怔。
  他想起了和乔越的初识。
  他是被乔越带来破妄界的。
  破妄界由时空守护学校控制，时空守护学校又由主系统运行。
  乔越就是维护主系统程序的人之一。
  维护者不仅负责主系统日常的维护与编程，还负责挑选任务者的备选人，接引来破妄界。因为破妄界每天都有任务者因为喜欢某一个任务世界而选择留在任务世界，所以维护者会时不时地挑选任务者的备选人。
  但是乔越与其他维护者不同，在接引沈一之前，他没有接引过别人。
  沈一是乔越唯一一个接引过的人。
  他那时候刚刚发生意外，模糊间听到了乔越的声音，再次睁眼，自己已经身处这个包罗万象的破妄界了。
  ——“我叫乔越，是你的接引人。”
  只这一句话，将他本应该结束的人生，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沈一先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方。
  对于沈一而言，乔越是特殊的。
  因为他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乔越的接引，而存在的。
  对于乔越而言，沈一也是特殊的。
  沈一问：“乔越，你既然从不接引别人，为什么接引我？”
  闻言，乔越竟然难得地窘迫了一下。
  好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句话：“其实……在你出意外前，我就一直在看着你。”
  沈一瞪大了眼睛。
  乔越有些心虚，自然不敢看他，只是看着别处，慢吞吞地说道：“破妄界最开始，也是由主世界的人创造出来的。维护者除了接引主世界的人之外，还需要照看当初那些创造者的亲人后代们。”
  说到这里，沈一有些懂了。
  或许他就是乔越口中的那些创造者的亲人后代之一。
  “我不喜欢接引人的工作，所以就选了这个照看的工作。因为这个工作，我时常会通过主系统和主世界的桥梁，来看护你们。后来渐渐的，我注意到了你。我觉得你和他们不太一样。他们或多或少都被主世界的条条框框所抑制，可是你……好像一个天生的任务者，那些条条框框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用，你总能用一种世人都接受的方法，走出那些条陈。”
  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对你一付出了更多的关注。
  但是这句话，乔越并没有说出来。
  乔越接着说道：“我没办法对主世界做出太大干涉，但是可以在这些亲人后代遇到困难的时候，动用世界愿力帮忙一下。”
  “我只能稍微帮忙，并不能改变太多主世界的轨迹。所以你出意外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在你出事后，把你接引了过来。”
  说完，他似乎担心沈一觉得他有些贸贸然，立刻补充道：“虽然我直接把你接引了过来，但是破妄界不比主世界差的。只要世界愿力维持运转，这里的人就可以拥有悠长的寿命，如果选择成为任务者，还可以穿梭在各个分世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沈一自然没有怪乔越。
  如乔越所言，这样的际遇比主世界的生活来的要好上很多，几乎没有人会拒绝。
  但他没有马上开口，他一开始的惊讶此刻已经完全转变为了不知所措。
  他和乔越一样，感受到了一种窘迫的情绪。
  原来自己在主世界的时候，偶尔会有那么一个人，关注着自己，看护着自己？
  过了一会，看着有些担心被自己怪罪的乔越，沈一笑了笑，所有的窘迫都一扫而空。
  他打趣地问道：“所以说，你应该已经很了解我了？”
  “嗯……”
  “那你介不介意帮我了解一下这个地方，还有了解一下你？”
  “好。”
  被这之后，沈一足足花了接近一个月的时候，才慢慢接受了破妄界和任务者的存在。
  在这一个月里，乔越几乎天天都来看望处在茫然状态的沈一。
  他有时会陪沈一出去走走，看看对于沈一而言，还十分陌生的破妄界。
  走在学校附近的海滩边，沈一一边四处瞧着，一边问道：“这里除了生命形态千奇百怪，和主世界有什么不同啊？”
  有城市有街道，有海滩和山林，目之所及，囊括了所有。
  乔越说：“有。比如说这个海，他并没有真的对岸，你如果顺着它游下去，只会到达另一个方向的海滩。破妄界是平铺开来的，和主世界的球体不一样。”
  他们还去过可以自己说话和走路的山峰，一起见到人类手掌大小的鱼张口吃下了十几条大鱼，甚至还有由岩浆构成的生物。
  有时乔越会带沈一来到这家烧烤店一样的店里，品尝一些主世界从未出现过的美味。
  沈一表面安静，实则经常一时兴起，逗弄乔越。乔越总是一笑置之。
  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很顺利。
  乔越除了戒备心太高之外，沈一几乎挑不出他的错处来。
  “主系统长什么样呢？”准备进入时空守护学校就读的沈一问他。
  乔越深邃的篮眸里映着沈一的样子，他认真地回答道：“主系统拥有最多的世界愿力，负责所有世界愿力的交易，它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乔越说话的时候，沈一专注地看着。
  他想，自己当初还在主世界的时候，乔越是不是就是这样，用着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他？
  真是可爱。
  想着，沈一突然亲了乔越一口。
  他喜欢这样认真而专注的乔越，喜欢这样的乔越眼里有他。
  只是浅尝辄止了一下，沈一推后了一步，脸颊瞬间热得发烫。
  为了转移注意力，沈一赶忙说道：“我可以看看吗？我从前从没想到，会有主系统这样一个神奇的东西。”
  这需要多么庞大的世界愿力已经逻辑严谨的程序，才能构建出这样一个自成一体的主系统？
  乔越看穿了他转移话题的伎俩，却没有戳破，“我可以带你去看啊。”
  他牵起沈一的手，没有选择任何破妄界的交通工具，而是一步一步地带着沈一来到了时空守护学校的中心。
  刚刚下课的人群里，有修真界的灵禽收起了人形，长啸一声便冲天而起，铁甲在人群中拔出，朝着宿舍的方向而去，普通的人类只是从储物器中拿出了人类世界的单车，悠闲地骑过。破妄界长年不夜，暖阳一如既往地悬挂在天穹。
  主系统维持着天气变化，此刻晴空万里，唯有几片云朵飘过。
  阳光打在乔越和沈一的身上，将他们连在一起的影子拉长。
  乔越拥有主系统小空间的访问权限，小空间并不会排斥他的灵魂气息。
  他牵着沈一，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主系统的面前。
  沈一有些疑惑：“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这个空间一片空白。
  乔越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喜欢什么东西？随便想点。”
  沈一下意识脱口而出：“你！”
  乔越：……
  下一刻，一个和乔越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地对乔越说道：“乔越哥哥。”
  主系统没有感情。
  它维持着分世界和破妄界的允准，它不能有感情。
  乔越突然问他：“你考虑过你想要什么类型的系统了吗？”
  每个任务者入学的时候，都会由主系统生成分系统交给相对应的任务者，方便任务者在校学习的时候与系统契合，甚至是以后一同穿梭在各个世界中做任务。
  沈一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想好了！我想要一只萨摩耶。”
  这是主世界的生物。
  “但是系统不是随机分配的吗？”他说完，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乔越：“难道……？”
  乔越点了点头。
  下一刻，长着乔越模样的主系统消失在了沈一的眼前。
  主系统波澜不惊的声音凭空响起：“生成分系统，随机编号：FFF。”
  沈一睁大了眼睛。
  一只有他膝盖高的白色大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FFF先是呆滞的状态，待到一切程序安装成功，它呆滞的双眼眨了眨，随即被喜悦的情绪所充斥。
  “宿主好！”
  它扑到了沈一的身上，前爪扒拉着沈一的右腿。
  沈一有些惊喜：“你叫FFF？我以后叫你小哎氟好不好？”
  “好哒。”
  乔越提醒道：“它现在只有最基础的智能和情感，等到你真正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拥有完整的功能，主系统也会把任务安排到它的程序里。”
  沈一眉眼弯了弯，“谢谢你。”
  乔越没有再多说。他一向话就不多。
  沈一同FFF交谈了一会，乔越这才带着沈一走出了主系统所在的小空间。
  破妄界的天空是由主系统控制的，它不是天然的昼夜交替，待到太阳落下，夜晚不会降临，太阳会再次从东南方升起。
  在这新旧交替的一刹那，破妄界会陷入黑暗。
  沈一和乔越走出空间的时候，正好是那一刹那。
  昏暗中，远处街道的光亮微弱地渗透到了这里，天空中还飘荡着人类做出来的热气球，闪耀着七彩的光晕。
  沈一听到乔越轻轻地笑了笑。
  笑声刚停下，乔越用力拉了他一把，抱住了他。
  唇齿相交。
  这个吻温柔而又悠长。
  良久，待到太阳自东南方升起，他们才放开了拥抱着对方的双手。
  沈一耳根微红，没有说话。
  FFF在一旁用爪子捂着双眼，问道：“宿主宿主！我可以放开爪子了嘛！”
  乔越知道沈一不好意思回答，笑道：“放下吧。”
  FFF依言放下了它肉乎乎的白爪子。
  沈一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了有人喊乔越的名字。
  他和乔越一同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黑色长发披在肩上的男子走了过来。
  乔越开口说道：“魏有因，你这时候来这里看什么？”
  魏有因在他们面前停下，漫不经心地说道：“只准你带着恋人来这里，就不准我来这里接引人？”
  维护者们接引灵魂都是依靠主系统来接引，自然要来主系统所在的小空间。
  闻言，乔越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魏有因，随即转过头，对沈一说道：“我和魏有因再进去一下？”
  询问的语气。
  沈一了然，兴许是维护者们的事情。
  他虽然好奇，但是乔越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说，他现在也不方便多问。
  他说：“那我带着FFF先回去？”
  “好。”
  待到沈一走远，乔越才不悦地说道：“你当真是来接引人的？”
  他说着，魏有因已经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小空间。
  乔越跟在魏有因的身后走了进去。
  魏有因的声音在前方传来：“不然呢？我想给主系统增加感情，你们又不让。”
  说完，他还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乔越不以为然：“主系统需要公正，他不能拥有感情。”
  魏有因没有再回答。
  他嘴角噙笑，操作着主系统，进行着接引的工作，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