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高低不等的红树和灌木,他们来到一片几乎望不到边境的沼泽面前。
  “小时候，你和我讲过这片沼泽的故事。”艾尔文神情柔和,“你说人类跨不过这片沼泽,无法到达魔族的领地，就以为魔族都是些长相和野兽一样却会说话的怪物。”
  沈一当然记不得他对艾尔文都讲过什么故事,他随意地笑了笑，道：“那我以前给你讲的故事，你现在可以再讲给我听,也许我能想起什么来。”
  “嗯，我会的。”艾尔文笑道，“现在我们要怎么过去？”
  沈一左手抬起,猛地向下一劈。沼泽的水面突然高涨,中央分出一条能供两人走过的通道，能一路望到对面。沈一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愉快地对身边的人说,“走吧。”
  “你每次用完魔法之后得意的样子都很可爱呀。”艾尔文轻描淡写地感叹道。
  沈一脸上微热，脱口而出,“你不是说我比你年长吗？你以前也这样跟我说话的吗？”
  自己在这个世界年龄比对方大十一岁这件事,沈一一开始也没有料到。自己似乎是因为魔力强大而寿命更长、衰老速率也慢,所以看起来比艾尔文还要年轻。
  提升了智能的FFF这次终于没有煞风景地问沈一要不要消除脸红了。
  “是啊。”艾尔文牵起他的手,“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这种话，我说过很多次,可是你那时候没有放在心上。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你之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喜欢得要命。”
  沈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手指扣住对方的，权当是回应。
  “到了人类世界，我就不能再这样使用魔法了，他们会被吓到的。人类召集勇者的时候，整个国家几乎连一个像样的魔法师都挑不出来。”
  艾尔文却不在意这些，只道：“那就不用魔法了，如果他们战斗力都不强，我完全可以保护你。”
  在水墙之间行走，粼粼波光映在他们身上，投下游鱼和藻类纷杂的影子。
  沈一忽然感觉胸口一痛，没来由的恐惧漫上心头，“你现在就背着我往前跑，跑得快一点！”
  艾尔文没有多问，背起他拼命往前跑。水墙像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了，渐渐收拢，沈一集中精神将它们再次分开，好在沼泽两岸不远，他们终于坚持到了对岸。
  水墙倒塌，威力如海浪一般，在岸边掀起一阵风。水珠迸溅而起，打湿了他们的脸庞。
  “怎么回事？这种程度的魔法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的。”
  沈一自己也迷惑不解，却在此时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主线任务进度+25，当前进度：85/100。】
  联想到上次进度减少时，魔王会因为那些怪物的死亡得到更多的力量。那么这次任务进度增加，大概就是魔王的力量减弱了。
  魔王培养的亡灵在奥尔尼亚被其他人召唤出来，所以魔王的力量才会减弱……
  “梅恩应该已经驯化那些从‘魔王’那里‘偷’来的亡灵了。”沈一将领口向下稍稍拉开一点，那里荧蓝色的印记密密麻麻，想必已经布满整个胸口，“亡灵在啃食我的魔力和精神。如果魔力消耗光了，它们也会消耗我的心智，让我没法集中注意力，然后……”
  如果连沈一的心智都被啃食到衰弱，沈一的血肉就是它们的养料。
  沈一在FFF的数据库里搜索到召唤死者灵魂为己所用的法术，这个法术需要术者、亡灵、饵食三个部分。
  死去的人灵魂中的怨恨积蓄成力量，术者若想利用这种力量，就要用咒文将它们召唤出来，再找到相应的魔力或者“食物”供给，作为它们再次存活于世的能量来源。
  如果术者是魔王，那么饵食——亡灵在世间活动的能量来源就是沈一了。一旦饵食消失，法术就会自动破解，术者只是建立两者联系、利用亡灵的媒介。
  只是，想使用亡灵之力的术者常常以自己为饵食供养亡魂，因为没有人愿意替他人承担这样的风险。魔王能骗得这样强大的魔法师为他献出生命，控制人心的实力确实强大。
  “如果我死了的话，它们也不能存在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杀死术者，咒术就应该消失了。该自我了断的是他，不是你……”
  艾尔文不让他再说下去，只是一味地拉着他向前走。
  【小哎氟，有没有集中精神的道具？虽然我的魔力几乎没减少，可是今天总觉得格外虚弱。】
  【宿主，短效集中注意力的道具每个守护者都需要，免费的。但如果频繁使用会加速疲劳。】
  【兑换吧，我不能在关键时刻使不出魔法来。】
  【功能“集中精神”兑换成功，有效时间：30分钟，积分-0。当前积分：0。】
  沼泽附近杳无人烟，杂草丛生，没过他们的膝盖。
  走了很多天，沈一和艾尔文才走到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
  相比其他种族，人类的城市布局更接近科技发达的世界。
  小镇中央铺着两条铁轨，镇上低矮的楼房一律是砖石砂浆砌成的。
  各家各户房门都随意地敞开着，空气里安静得只有乌鸦的叫声。
  “这里不对劲。”艾尔文停下了脚步。
  沈一也发现了不对劲，“没有人会在清晨将房门这样敞开的……而且，怎么会这么安静。”
  人类世界没有结界，监听和探测功能应该有用。
  【宝贝，你试一下监听，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宿主，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没有，恐怕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
  果然如此……但他们没有闻到尸体该有的恶臭。
  沈一小心翼翼地走到最近的那栋房子门口，向里探去，看清了里面的场景之后，猛地把门关上。
  木门吱吱嘎嘎地响了几下，响声在安静的空气里回荡。
  艾尔文紧张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沈一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屋子里的人……是一块一块的……每一块的血都被吸干了。”
  艾尔文瞪大了眼睛，拉起沈一的胳膊，“不要去想它，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沈一也不愿逗留，“我们沿着铁轨走。”
  “铁轨？”
  沈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魔族和人类之间的文化差异，没回答，把愣在一边的艾尔文拽到火车轨道旁边。小镇出了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有火车通过这里了。
  沿着铁轨向西走，能找到最近的城市。
  “这就是铁轨吗？”
  沈一才意识到艾尔文刚才在问什么，点点头，“这是人类的交通方式之一，在地上铺铁轨，让火车在上面开。”
  “火车？”
  “……”
  沈一觉得他一路上有很多故事可以讲了。
  他们不再提那个小镇上惨死的人，但恐怖的画面还留在沈一心中，让他感到不安。
  沈一想起了弗洛莱特村的人说过的话。
  ——“违抗魔王的，全都血肉横飞，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破碎的遗体挂在珍爱他们的亲属面前。”
  也许向前走，遇到的都是这样地狱般的景象。
  艾尔文视力很好，远远地在灌木丛后看见了几栋高楼。
  这是座较繁华的城市，街道上人来人往。但艾尔文和沈一走过的那条铁轨，在入城时被截断了，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严禁市民跨过。
  显然，那个小镇已经被人类抛弃了。
  “先去找旅店吧，这次要你带路了。”艾尔文说道，“不知道他们看清了我的相貌，会是什么反应……”
  事实上，街上已经有人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因为要借助魔族的力量，魔王并没有迫害自己的同胞。
  恐怕他戕害最深的就是没有魔法傍身的人类。人们窃窃私语，有躲着他们走的，也有看上去想和他们搭话的，但都因恐惧不敢直视他们。
  旅店中的人看到他们更是惊恐，沈一拿出行囊中那张已经发皱的羊皮纸实时地图，那张地图同时也是人类勇者选拔赛优胜的证明，上面有罗伊的名字和一张画像。
  沈一随和地说道：“这位看起来很阴沉的人是我的朋友啦，他不太爱说话。”
  艾尔文这次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怕他开口之后会引来更多人注意。
  旅店的人这才放松下来，“请原谅我们的无礼，勇者大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恐怖了。就在几公里之外的那个小镇上的人，死得那么惨……”
  “我们已经找到魔王的位置了，正要去讨伐他。生命逝去固然悲伤，但是，请相信我们、也相信明天吧。”
  沈一的笑容有融化悲伤的力量，艾尔文心想，整个大厅中的人都对沈一点点头，没有怀疑他说的话。
  “这里的人都很信任你呢。”艾尔文说。
  沈一调皮一笑，没说什么。
  整个镇子的居民惨死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中，黑发红眼的魔王在他们的梦里肆虐。这种恐惧，怎么会是沈一说几句话就能消除的呢？不过是人们听到了他的话，产生了些许希望，借机安慰自己罢了。
  终于到了能休息的地方，沈一脱去外套扑到床上，满脸疲惫，“好累，我现在就想睡觉。”
  艾尔文坐在床边望着他，没说话。
  “怎么啦？”沈一翻过身来仰躺着，凑近了一些，“有事想和我做，不想让我睡觉吗？”
  【宿主，主角烦躁度突然又飙高了！】
  【我故意的。】
  【？？？】
  “以前你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对你表白心意，你总是视而不见，当成玩笑……我反而怕恢复记忆的你，不会再喜欢我。”
  艾尔文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沈一虽然有些窘迫，却没有抗拒他。
  和自己喜欢的人有肢体接触，从来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们以前的事情，你可以慢慢告诉我。现在我已经重新认识你、喜欢你了……你想做什么呢？”沈一明知故问。
  丝质长衫滑落下来，脖子上还刚愈合不久的伤口仍然留着浅浅的疤痕。在恋人眼中，连一点点瑕疵都是美妙的。
  “现在……我要向你证明我已经成年了。”
  “好啊。”沈一握住他附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侧过脸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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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学生卡。
  今天的双更发完啦~明天这个世界完结，然后就回到沈一自己的剧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