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住宅
  自从那日夫妻二人摊开后，尚灵也不在家里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了。
  整个人，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没有后院起火的烦恼，温明达也能安心投入工作。
  等他笑着投入工作后，后院的状态背地里却悄然改变了。
  “张妈，给我灌。”
  灌的自然是避子汤，安芳那日之后，也不避讳尚灵，每晚都被温明达拉入房里。
  原先夫妻二人的卧室，尚灵让管家叫人过来，全部扔出去院子里搭火烧了。
  她静下来，不是原谅那对狗男女，而是不想继续恶心自己。
  安芳其实很愿意喝，即便尚灵不让她喝，她自己也有吃，她可是艺人，不会栓在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身上。
  温明达大她一轮，年龄上她可以接受，毕竟男人上了年纪就像古董，很值钱。
  但看过别的风景，她的眼界已经比上一世宽了，根本就看不上温家这点家产。
  穆家太子爷不香吗？
  吴家公子不够有钱吗？
  谢家二爷纵横黑白两道，叱咤风云的人物，跟着他不但能吃香的喝辣的，这一个个的，哪个不比温明达香？
  不过，安芳觉得这些都不是理由，理由是那晚天香楼看到的挺拔人影，那个她一有空就刷的新闻外交官，那样绝世而独立的人物，才是能配得上她的人。
  经历过上一世的混乱婚姻，安芳对婚姻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至于为何那日要顺势跟温明达纠缠到一起，那当然是因为钱势的关系。
  安芳看了下自己存折上翻了一百倍的存款，对这次的牺牲甚是满足，唯一遗憾的是第一次没留给那个人。
  不过没关系，她会把所有的钱捧到他面前，后半辈子养他对他好就是。
  管家觉得安芳很惨，好好的小姐被困在了方圆之地，陪了先生，背地里还要被夫人灌避子汤。
  末了还有总也洗不完的衣服，还得擦地板，做饭，总之，这些天下人都闲着，所有活计都让出来给安芳一个人做，而安芳也一声不吭的做了。
  管家起初以为安芳会大吵大闹个没完，可人家自始至终也不说话，叫她做什么，她就听话的去做什么。
  晚上先生下班之前，夫人又会让安芳回房间把自己打扮一番。
  而安芳也没跟先生告状，这让管家非常疑惑，越发看不清这位小姐要做什么。
  日子就这样紧绷着继续过，三天后的一个晚饭时间，三个人如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饭。
  这个时候，管家兴冲冲的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尚灵也难得露出了笑意，因为往往这个时候，就是儿子给她送来的，小温朗今年八岁，上的是贵族学校，学校要求住校，当初选这所学校时，尚灵还跟学校领导交涉，想以孩子年龄小为由每天接送，却被校长无情拒绝，上她们学校就要一切遵守校规，无一例外。
  如今尚灵倒是庆幸那时的选择，否则这段时间家里的肮脏也要给儿子看了去，要是在儿子心灵上造成什么伤害，那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管家也以为是小少爷让人送来的，那孩子生性纯良，就算在学校里，也总会隔三差五的给尚灵寄东西，礼物多是自己在学校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一会儿是小风筝，一会儿是幅画……家里最近气氛低迷，尤其夫人的情绪不好，如果有小少爷的礼物，想必夫人心情会好些。
  可等尚灵拆完，眸色却像是要喷出火来。
  下一刻，几页纸就被尚灵砸到温明达脸上，这还不够，桌子也被尚灵掀翻。
  温明达气得扬手就是一巴掌。
  “尚灵，你TM怕是疯了，你以为我的忍耐很好，一直纵容你？”
  温明达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她家，暴一样，但尚灵却是一点不褪色，唇角讥讽的笑道：“温明达，你还是先看看上面写是什么，再想想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对我发火。”
  被尚灵这么一提醒，温明达的理智回归了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再睁开，温明达已经捡起掉脚边的文件，这是他才赫然看到“亲子鉴定书”的字样。
  温明达一下子提起了心，连忙翻开，结果让他万万预想不到，还以为尚灵这个贱女人出轨了，没想到……
  “温明达，你死定了！让穆家那位给你养了十七年的孩子，你说，要是我现在去告诉穆家，穆家人会怎么对待你？”
  温明达脸色渐渐泛白，他没想过要揭开这层布，因为他早就考虑过后果。
  “尚灵，你要怎么做才肯闭嘴？”
  尚灵却是嗤笑了声，扫了眼安芳，“你怎么不问你的新欢，她要怎样才肯守口如瓶。”
  只想看他们夫妻互撕的安芳没想到突然被艾特。
  可没等安芳开口，温明达就替她回答了。
  “放心，她不可能说出去。”
  尚灵冷嗤，“你倒是对你的新欢很放心啊，小心眼瞎翻船才是。”
  温明达咬牙切齿，“尚灵，你在诅咒我。”
  尚灵凉凉的看他，心想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人这么蠢。
  “我懒得跟你说。”
  “等等，你跑什么？”温明达直接拽住尚灵的手臂，“这亲子鉴定是你攒的局吧。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温明达手指头都指到了尚灵的额头上，尚灵一把打开，“温明达，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我还真瞎了眼嫁给你。推算下时间，你跟你那表妹温荣在一起的时候，你才跟如今的穆君昊一样大吧，真是无耻啊！”
  “尚灵，NTM才无耻，17岁怎么了？在古代已经做爹了。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亲子鉴定是你偷偷做的？”
  尚灵甩开温明达，“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说完，尚灵转身走了。
  温明达哑然，他的确不信，家里除了尚灵，没有人会恨他到去查这些陈年往事。
  而他也好几年没跟温荣接触了，就是怕穆家人发现。
  ***
  同一座城市，不同的人家，也有可能在演绎同样的事情。
  这两天，穆家上空一片乌云压顶，吓得穆家佣人连走路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的过活还是能听到书房，老爷砸东西的声音。
  刚刚，穆老还把他桌上的文件给扫落在地，连带着茶杯也打翻，地上一片狼藉，管家指挥着人来打扫，打扫的人也战战兢兢，生怕老爷突然用烟灰缸来砸他。
  听得多了，内心无比恐怖，好在老爷大概是累了，并没有发火，佣人大着胆子偷偷去看，就见老爷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
  睡着的老爷跟普通老头没什么两样。
  佣人心想，这事跟怪不得老爷发火，平时老爷虽然不爱讲话，但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发火，而且跟大少爷在一起时，还经常能听到老爷爽朗的笑声。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人造谣。
  一扫完，管家就让佣人赶紧离开，免得扰了老爷心神。
  管家正要把门关起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的穆老爷突然睁开了眼睛。
  “还没回来？”
  没有主语，但管家立马明白老爷子指的是谁。
  “回老爷，先生坐的飞机因为暴雨天气的缘故，耽搁了些时间，算算时间，先生也快回来了。”
  管家的话才落，就听到外面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穆老蹙眉，管家连忙说去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
  出来时，才发现正是他们先生，管家要训斥的话连忙咽下，换了副笑容。
  “先生，你回来了。老爷正念叨着你呢！”
  回来的人正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穆远尘。
  “爸，急匆匆招我回来，有事？”
  老爷子该发的火已经发过了，如今对着混账儿子已经没了力气，直接把一份文件甩穆远尘脸上。
  穆远尘也不恼，笑着把文件捡起。
  老爷子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如果他像古人一样养胡子的话，估计都被他吹到天上去了。
  看吧看吧，下一秒你就得哭。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儿子的笑容不变，看完了跟没事一样。
  穆老坐直了身形，“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开始。”
  穆老默！
  若不是没有力气发火，穆老爷肯定会举起拐杖对着这个儿子暴打一通。
  老爷子很是气，“知道你还娶她？”
  穆远尘没回答父亲的话，一如当年。
  之所以知道穆君昊不是自己的儿子，很简单，前妻死了后，他就把自己结扎了。
  因为这辈子，他只想要她给他生的孩子。
  “不成器的东西，你倒是好好跟云澜解释一下，明明心里有他，却装出一副讨厌的样子，你这是把自己往悬崖处推，小心你死了孩子都不想看你一眼。”
  “爸，你这是咒我呢！”
  “行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去，别影响我孙子，烦！”穆老爷说完，旋转椅转了个方向，背对着穆远尘，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穆远尘笑着拿走那份文件，转身出了书房。
  余光中，拐角处，一双眼熟的鞋子露出了个头。
  穆远尘笑了笑，踱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必偷听。”
  穆云澜脸上有些不自在，“谁偷听了？我可不像你没品。我不过是正好要去找爷爷撞见而已。”
  穆远尘勾唇，“哦！是吗？”
  “当然是！”
  “儿子，有什么想问的？”
  穆云澜没看穆远尘，靠着墙的身子正了正，头往后仰了仰。
  “你确定？”
  “嗯，当然，你是我儿子，只要你有问，我就不会不答。”
  穆云澜心里涌起一丝复杂，过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个狗男人这么好说话。
  忽然想到什么，穆云澜嘲讽的勾唇。
  “是不是发现自己宠了十七年的儿子，突然有一天才知道是为别人养，才想起我这个亲儿子，不得不放下身段？”
  穆远尘：“……”这兔崽子还真是气人！在他面前，他什么时候不是放下身段，可每一次都被这臭小子无视得彻底。
  “阿澜，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恨！可我也是没办法的。”
  穆云澜气笑，“我妈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娶个女人进家门，这叫没办法？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的？”
  被儿子吼，穆远尘也没有半分气恼。
  “娶温荣，是你妈临终前的意思。”
  这回到穆云澜傻眼了！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穆远尘看了一圈，又是看看远处的凤尾竹，也没有回过神来。
  “是真的！我当年刚听到时也跟你一样的反应，甚至更甚，我是拒绝的，但你妈是我心里的人，她哭着求我，说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穆云澜瘫坐到地上，他又想起小时候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
  那个时候，爸爸每天都很忙，但即便如此，爸爸每次回来也不会忘了给妈妈带礼物，一会儿是花，一会儿是首饰，一会儿又是小零嘴，东西不贵，每一样都透着朴实，可每一次妈妈收到礼物后都会高兴一整天。
  穆云澜现在都还记得妈妈抱着礼物，对着窗子笑的样子，好美好美的。
  “为什么？”
  “不知道。”
  “你是傻的吗？有疑问为什么去会去问去查？”
  “问了查了，没人给我答案，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穆云澜嗤笑，“难得啊，世上还有你得不到答案。”
  穆远尘也很无奈，“我只是个平凡人。”
  “哼！”
  “这些年，对不起。”
  穆云澜没有出声。
  穆远尘也没指望儿子出声，他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一样，身心透着疲惫，眼里却带着笑意。
  “当年我听你妈的话娶了温荣进门，只想把她当个摆设，可不想在你妈妈忌日当天，我因为喝了酒，被温荣算计到床上，那事过去没多久，温荣就怀孕了。
  但我心里清楚，我压根没碰过她。
  这些年，我也没碰过温荣，我，是干净的。”
  穆云澜冷嗤，不屑的偏头，但嘴角却有了温度。
  “儿子，我只有一个，妻子，我也只有一个，即便那个已经深埋地下，但她永远活在我心里。”
  看着穆远尘的背影，穆云澜第一次感觉无比心酸，突然就不想爸爸这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