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女娲品味一下苏泽所说的话，有些莫名的感觉。
  如果苏泽只是想要靠近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完全没有必要为人族考虑这么多——人族的衣服、食物、住处，还有以后的变强问题。
  甚至考虑到，现在培养人族的韧性，等到人族自己渴望变强的时候，再教授人族如何变强……
  “你想到的事情很多。”
  女娲说道。
  “不过是一些经验之谈罢了。”苏泽说道，“对待弱小的、刚出生的种族，便是如此。”
  “你曾经帮助过其他弱小种族？”女娲问道。
  苏泽回想自己许多次的轮回世界，哪怕是再任性随意，再弱小的时候，也是秉持着自己作为人类的基本信念，所行所为，皆是本心。
  微微颔首：“差不多算是同样的意思吧。”
  “你原来是什么样的存在？”女娲问道，“为什么会拥有那种本源神通？”
  苏泽笑了笑：“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女娲淡淡应了一声，有些想要再问什么，心里面却又怀着警惕之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苏泽对她笑了一声：“注意些，别让巫妖大战毁了人族。”
  女娲点点头，想要再说什么，苏泽已经倏忽化作一缕光芒消散在眼前，不知道去了何处。
  就这样走了吗？
  他到底是有阴谋，还是没有阴谋？
  女娲看着忙碌起来的人族，感觉怅然若失。
  便在此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众弟子前来紫霄宫。”
  女娲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声音是鸿钧道人专门给他们的一件法宝，只要在洪荒之内，不论远隔千百万里，都能瞬息传递声音。
  这件法宝本来并没有，后来是因为方便鸿钧道人通传他们前去听道，又要避开那难缠的苏泽，这才有了这件法宝。
  如果是之前，每次这个法宝动用，女娲都会不由自主将苏泽归为“麻烦”和“敌人”这种类别。
  但是今日，她实在有些不想直接将苏泽当作敌人。
  甚至有些想多了一些事情——鸿钧老师给准提那个“哭丧孝子”座位，却要把苏泽座位强行抢去，说是天数如此，对苏泽来说，又如何能够不反抗呢？
  这件事情谁是谁非，还真不好说！
  另一个令女娲皱眉的原因是，鸿钧老师这一次召集自己等人，打破了一个默契。
  当三清、接引、女娲陆续成圣人、得果位之后，大家彼此都有基本的圣人傲然态度——我们都是圣人，谁也不弱于谁，各自有自己的大道，各自有自己的大道理解。
  所以我们这些圣人轻易不再互相见面，甚至也不再互相坐而论道。
  因为这一份身为圣人的傲然，就连三清兄弟三人都各自选择住处。
  元始天尊选择昆仑山，通天教主选择蓬莱仙岛，老子选择天外某一处，不过也并不常住，大多数时间骑着青牛在洪荒行走，感悟大道。
  不仅仅是他们五位圣人，就连鸿钧道人，他们的老师，他们成圣之后也是只拜见道谢过一次。
  在此之后，不必多言，都是圣人轻易不见圣人。
  哪怕鸿钧是他们老师。
  如今，鸿钧却把他们召集前去……有什么事情？
  女娲看了一眼新生的人族，架着祥云缓缓而去，一路上思量不少，难免就显得不急不慢。
  正因为如此，当她抵达紫霄宫的时候，大殿内已经坐好了三清、接引道人。
  鸿钧道人坐在最上方，昊天童子与瑶池童女两人伺候在两侧。
  女娲并未告罪，也并未解释。
  其他圣人也并未追问什么。
  圣人之尊，互相之间也不值得这些寒暄之类，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静坐片刻之后，鸿钧道人说道：“今日，请你等五位前来，是要共诛一人。”
  接引道人大喜：“苏泽？！”
  三清微微挑眉，女娲不动声色。
  老师，这是一定要诛杀苏泽才后快？他们这是结仇了？
  鸿钧道人对接引道人微微颔首：“正是此人，也唯有此人，能令我们一起出手。”
  元始天尊闻言，淡淡说道：“老师，此人的本源神通还有多少？”
  “若是不剩多少，我们任意一个都能打杀了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鸿钧道人说道：“自从第一次紫霄宫讲道，数千年过去，苏泽的本源神通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不少。”
  “因此，我才请来你们，尽快出手，趁着巫妖两族大战，将他尽快解决了。”
  “嗯？”
  三清讶然，女娲怔住，接引道人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惊惶叫道：“老师！”
  以圣人之尊，接引道人的表现不可谓不丢脸。
  但是三清、女娲这一次都没有在意他的表现，实在是因为鸿钧道人说的话实在太惊人，连他们都不能保持平静。
  更不用说作为苏泽仇敌的接引道人！
  如果苏泽的本源神通还有办法恢复，还有办法增加，那么他跟圣人之尊还有什么区别？
  不……不仅仅是没有区别，而是强于圣人，这才是鸿钧道人将他们请来的原因。
  六个圣人商议，诛灭这个不是圣人、却强于圣人的天地异数。
  想明白这一点后，元始天尊说道：“如此说来，此人必须诛灭。不诛灭他，我等道果修行，我等道行圣人之尊，如何存于世间？如何立于天外，万劫不灭？”
  “只是他一个人，就能威胁我们万劫不灭的逍遥自在，须得诛杀才成。”
  元始天尊的话说完，通天教主、老子皆是微微颔首。
  接引道人更是说道：“此人与我有仇，如今又有这般神通，必须尽快灭除才行。若是他本源神通不灭，我们这圣人之尊，也远不如他这异数更加自在！”
  三清与接引道人说完，女娲微微皱眉说道：“此人和我们不可共存？”
  “决计不可。”鸿钧道人答道。
  三清则是说道：“我们也决不可与他共存。”
  “决不可共存！”接引道人也说道。
  “那要如何杀他？我们要冒着危险和他战斗，谁愿意陨灭自身消灭他？”
  女娲又问道。
  三清与接引道人顿时哑口无言，没有一个说话的。
  三清为何要杀苏泽，因为苏泽的存在，妨碍到他们的道果逍遥，圣人之尊。这天地间可以存在其他圣人，却不应该存在不是圣人，却能击杀圣人的异数。
  苏泽就是这样一个，会让圣人本能生出厌恶感觉的“异数”
  但是若要为了击杀这个异数，而抱定了牺牲念头——不要说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清，就连与苏泽有仇的接引道人，都不愿意。
  被女娲这一句话问出，局面正僵持中，鸿钧道人终于开口说话。
  “不必如此，我们不会牺牲自身，巫妖两族可为我们尽最大可能消耗此人本源神通。”
  女娲、三清、接引道人都看向鸿钧道人，不明白苏泽为何与巫妖两族有关。
  鸿钧道人慢慢说道：“巫族和妖族大战，即将开始，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苏泽的法宝与神通，就是将某些尸体与魂魄收集起来，变成自己强大的基础。”
  “他那本源神通，也是因此没有衰退，反而增加。”
  “数十年前，巫妖那一场激烈的冲突，你们或许都有所耳闻，大巫夸父累死，大巫后羿重伤，妖族十位太子，只剩下最小的一个金乌。”
  “事后，巫妖两族争论其余九只三足金乌的尸体下落。那就是苏泽取走了三足金乌尸体，令自身变强去了。”
  “嘶——”
  三清与接引道人皆是微微吸气。
  “此人居然是龙凤大劫中罗睺那种用心险恶、处心积虑的存在？”
  “不……龙凤大劫中，罗睺偷取尸体，苏泽当时就已经在偷取龙、凤、麒麟三族的魂魄。”鸿钧道人说道，“只因他行事隐蔽，魂魄又无人关注，所以才不被洪荒所知。”
  这一说，三清、接引道人更是震惊不已。
  甚至一下子就明白和接受苏泽为何这么强大。
  原来他是罗睺那一辈魔神般的存在，从龙凤大劫就已经悄然行动，难怪如今这般强大！
  女娲也是神色茫然，又有些复杂。
  心中暗自苦笑：亏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会有什么苦衷。
  原来之前那一切，都还是表演，都还是想要蛊惑我……
  险些就被他蛊惑成功了！
  好一个先天大魔神，苏泽道人！
  “此人果真歹毒险恶……看来我们必须要将他尽快诛灭才行。”元始天尊说道，“老师，要将这件事通知巫妖两族吗？”
  “不……此事要等到最有用的时候说。”
  鸿钧道人说道：“令巫妖两族攻伐他，消耗他本源神通，到时候我们再出手，自然可获全胜。”
  三清微微颔首。
  接引道人欣喜称是。
  女娲心中微微有些不适，不过想到苏泽居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地爱护人族，以此来蛊惑人心，心里又是一冷。
  “就这样做，却也是万全之法。”
  此事就此说定，三清、接引道人与鸿钧具体商议细节，以及如何领巫妖两族更加暴怒。
  女娲在一旁静静看着，倒是有些疲倦。
  所谓圣人之辈，此时恰若大盗巨匪，不过也是这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