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作者:二恰    更新:2022-02-18 02:57
  第59章
  沈菱歌跟着周雁荣回了主殿,陪着周允乐读了会书,才想起先前答应了周允乐若是背出文章,就亲手给他做点心吃。
  她从不食言,他既是背出来了,便起身往后厨去,乾清宫有个小厨房,为了方便皇帝嫔妃们临时想吃什么,不必赶去御膳房。
  沈菱歌刚出了大殿绕过长廊,就看见了等在廊下的蔡梨。
  “沈姑娘,我可以与你说两句话吗?”
  “我与蔡姑娘不过两面之交,怕是没什么可谈的。”
  她实在是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打交道,更何况这人曾经还开罪过她。
  “沈姑娘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也不是想让你做什么违心之事,只是见沈姑娘与大长公主关系好,想求姑娘帮忙传几句话。”
  沈菱歌自然可以不管不顾地扬长而去,可想到如今的局势不明,还是不要随意得罪人的好,就算蔡家选择旁观,那也比恼羞成怒转去投靠惠王的好。
  思虑再三,还是点了头,跟着她到了廊中的长椅处,坐下便直接了当地道:“蔡姑娘有话请说。”
  “方才沈姑娘也瞧见了,大长公主对我误会颇深,但我与父亲是诚心想要帮殿下的,绝无谋害之心。
  蔡梨观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才想求姑娘帮忙。”
  “蔡姑娘高看了,我会在宫中也只是机缘巧合,等事情了结便要进道观修道,我没什么学识,也没正经读过几日书,更不懂家国大事。”
  沈菱歌顿了顿又道:“大长公主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她只是天性洒脱不愿被礼教束缚,实则聪慧通透,我建议蔡姑娘有话,还是直接与大长公主说的好。”
  她为周雁荣说话,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如何,也不是因为他是周誉的妹妹,而是真心实意的羡慕她。
  沈菱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性子沉闷,喜欢的事物也很单一,像是看书种花这等不需要与人往来的事。
  前世更是至死都没什么好友,可周雁荣不同,她璀璨耀眼,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明珠宝玉。
  她性格直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像是翱翔在天际的鹰,不受人约束,可偏偏又淳善正直。
  在这方面,她与周誉有些相同,同样的叫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人好似天生就会让人对她有好感,吸引着人靠近,如何还能讨厌的起来。
  故而听到蔡梨如此说周雁荣,沈菱歌才会没忍住,为她直言,不愿让人误会了她。
  蔡梨被她说得微微一愣,她好像确实因为周雁荣从小不好好读书,而打从心里的觉得她不学无术,是个无法沟通的人。
  虽然这样的情绪被她隐瞒的很好,但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是蔡梨失礼了,我会去找大长公主赔罪,但还请姑娘相信,在齐王这事上,我绝无二心。”
  沈菱歌已经不想听了,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与她没什么好谈的,正欲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蔡梨略带哭腔的声音。
  “我从十二岁起,便仰慕殿下,只可惜殿下的眼里从未有我,是我求的父亲,我对殿下的心,日月可鉴。”
  沈菱歌手里原本捏着颗珠子,是方才从她步摇上掉下来的,她原本打算回去用银丝穿回去。
  可这会却手指微僵,圆润的珠子从掌心滑落,落在空荡的长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念了将近月余的经文,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无念无欲,却不想她还是六根不断。
  若说方才听见蔡梨自诩为礼时,她是嫉妒,那么此刻便是酸涩吃味。
  她捏紧了衣袖,猛地闭上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中透了几分无力:“蔡姑娘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我左右不了任何人的想法。”
  “我听说沈姑娘之前落马受伤过,那段日子都是在殿下的别院养伤,我不是有意探听的,想来姑娘应是见过殿下,这才多说了几句。”
  “那蔡姑娘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蔡梨只是猜想,以周誉如此性子,是绝不会突然善心大发,让个陌生的女子住在他的别院中。
  之前她只知道有个沈姑娘,但一直没和沈菱歌联想在一起,今日见到她在宫中,才猜想可能是她,方才一番试探就更加的确定了。
  “沈姑娘也喜欢殿下?”
  蔡梨说的小心翼翼。
  沈菱歌却很是坦荡,“是。”
  “那沈姑娘要出家,也是为了殿下?”
  “我愿出家修行,与他何干。”
  蔡梨不安地咬了咬下唇,“沈姑娘喜欢殿下,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我愿意同姑娘一道伺候殿下,不分你我……”
  不等她说完,沈菱歌便突地笑出了声,“蔡姑娘,你真的明白何为喜欢吗?”
  蔡梨被她问得一懵,“什么意思?”
  “若是要委曲求全与他人分享一个男人,这样的喜欢,我宁愿不要。”
  “可他不是别人,他是齐王啊。”
  “不管是谁,便是天王老子都一样。
  爱人之前,应当先爱己,若丢失了自己,他所喜欢的,也不是你了。”
  沈菱歌自认和她不熟,也没资格与她说这么多,方才这番话是真的被她逗笑了,但也言尽于此,多得便不是她能管的了。
  说完微微福了福身,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
  留下蔡梨木讷地愣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都还没回过神来。
  脑海里只剩下她的那句:“你真的懂什么是喜欢吗?”
  —
  另一头,蔡太傅许是没想到周誉会拒绝的如此果断,弯着背脊维持着这个动作,等到周誉与他擦肩而过,才大梦初醒。
  “王爷是怀疑臣?”
  “蔡大人拳拳之心,本王没什么好怀疑的。”
  周誉停下脚步回头,挑眉看向蔡太傅,他觉得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
  大家都是聪明人,本来话到这一步,齐王不同意,也就不必再说下去了,可想到女儿失落伤神的模样,既然今日都来了,蔡太傅也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了。
  咬了咬牙将背脊压得更低了些,“臣家中小女阿梨仰慕王爷多年,王爷后院空置,不止可纳一人。”
  同为男子,自然知道男子的劣根性,尤其像周誉这样的大丈夫,也要有美相配才好。
  若不是蔡梨非他不可,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肯嫁人,蔡太傅是绝不会拉下老脸说这些话,但好在齐王的侧妃,也胜过旁人家的正妻。
  且瞧周誉此刻言之凿凿说着心有所属,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变心。
  他这会是还不了解蔡梨,蔡太傅相信以自家女儿对周誉的一片真心,等入了王府,早晚会感动他的。
  周誉定神地看着眼前这个卑弱的父亲,不知为何眼前却浮现出了沈菱歌的模样。
  那日她便是如此抓着他的衣襟,满眼坚定地道:“这世间,从没一个女子会想要给心爱之人做妾的!”
  当时初听此言,周誉只觉得震动无比,直到自己深陷其中明白何为情爱之后,他才能理解她的意思。
  若真是喜欢一个人,是绝不会委屈她的,只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之前他不懂,错过了良多,如今既是想通,就不会再委屈她。
  “蔡太傅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这一个便够难哄的了,不打算再多添烦扰。”
  周誉说这话时,眼前便是沈菱歌倔强的撇开眼的样子,明明难哄又倔强,偏偏揪着他的心,半分都不舍得松开。
  往日所见的周誉都是冷面黑脸,或是浑身煞气带着攻击性的他,可此刻的周誉却面带笑意,眼含柔情。
  嘴里说着难哄,可那样子却欢喜的很,哪有半分觉得为难的样子,眼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同为男子,又怎么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不是真的冷情冷性,而是没遇上喜欢之人,等到遇上了,他也不再是手染鲜血的战神,不过是这世间凡夫俗子中的一个罢了。
  真没想到,周家竟还能有这样的痴情种。
  “是臣胡言乱语,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臣这便进宫,誓死也会守住陛下,绝不会让乱臣贼子如愿。”
  说完又行了一大礼,才起身离开。
  既然周誉绝不可能喜欢蔡梨了,那方才那番话就是对蔡梨最大的伤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绝不可能有喜欢之人。
  而要让这件事过去,他就得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周誉不屑要挟拿捏别人,更何况是情爱之事,即便蔡太傅不表态,他也绝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起。
  闻言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不再看他,径直扬长而去。
  他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等办完了才能赶回去,他这会很想见她。
  惠王的兵马来的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城门之外。
  他高坐马上,身后的兵马上旗帜飞扬,五万兵马悉数到齐,各个皆是精神抖擞,这哪儿是被请来主持大局的,分明是打着进京救驾的幌子来清君侧的。
  也正因为他与余家勾结,有了所谓的传他进京的旨意,惠王才能带着兵马无人敢阻的出现在这。
  “王爷,城门便在眼前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您马上便要得偿所愿了。”
  惠王比周誉要大五岁,可看上去却像是已过而立之年,在封地这些年,他为了操练兵马,隐忍不发,生生将自己熬得苍老了许多。
  他与先皇分明都是嫡出,凭什么一个病秧子能皇帝,他却不能,他蛰伏多年,不显山不露水,等的便是这一刻。
  “还是要小心,周誉到现在都没半点消息,只怕他已有所察觉,本王这弟弟诡诈阴险,不得不防。”
  “您有五万兵马,京中又有魏统领相互照应,齐王便是真的活着,那也无力回天。”
  惠王即便嘴上说着要小心,其实心里也有些膨胀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就要在今日如愿,如何能不叫他高兴。
  他挥了挥手,后面的将士立即上前,城门守卫终于也发现了可疑,轮值长官带着守卫上前迎来。
  “来者何人?”
  “惠王的大旗难道不认识?”
  “卑职叩见惠王殿下。”
  “既是知道是我们殿下,还不快快放行,大开城门,迎惠王殿下进城。”
  “王爷自然是能进城,可卑职登未收到圣旨,这些将士们不可进城。”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僵住了,方才说话的那人脸色也黑了下来,“好大的胆子,我们王爷是奉诏入京,若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有几个脑袋担得起。”
  “下官未曾收到圣旨,便不能放行。”
  没想到那守卫也是个刚正的,说不放就不放,甚至城门口的那些守卫也都跟了过来,各个手握长矛,看着便是不准备善了了。
  “魏长峰不是说都安排好了?
  他便是如此安排的?”
  “王爷莫急,实在不行,硬闯便是,魏长峰的妻儿都在我们手中,他绝不可能背叛的。”
  两边正在僵持着,突然城墙之上,出现了无数身穿五大营军服的士兵,有人快步跑来在守卫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几个拦着的守卫才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是卑职的失职,王爷请进。”
  “是五大营的士兵,定是魏统领。”
  惠王脸上凝重的神色这才散去,“还好他没坏事,进城吧。”
  等到惠王与心腹的马儿刚入了城门,城墙上的那些士兵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弓弩,原本五大营的军服也全都脱去,举起的大旗上写着火红的齐字。
  “糟糕,不好!”
  惠王意识到不对劲时,大门已经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勒马要回头却是来不及了。
  他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哼笑着道:“真是许久不见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