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顾清池,在十二月的某个周六，时值深冬，街上行人们已经换上厚厚冬装,间芸还没有迎来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听说星光广场一家新开的密室逃脱不错,孟佳妮与室友结伴同去。
  的士在商圈口停下,在下车时，她在室友的谈话内容中听到顾清池的名字，便想到上次不欢而散的偶遇，心中实有些不痛快。
  她耷下脸,冷冷说：“别说他，晦气。”
  孟佳妮推开车门,心中积着郁愤，不由口无遮拦道：“我才看不上顾清池，他包.皮长，我嫌弃。”
  谁让他上次突然跑来问她关于男科手术的问题？
  这不变相证明了吗。
  话刚说完,孟佳妮就直接怔在原地,她的目光落在前方。
  几米开外,顾清池站在一根蓝色路标旁,白衬衫黑西裤，搭一件驼色大衣,气质一如既往的清冷出尘，指间一根燃到半途的烟,明明灭灭。
  他缓缓转过头来，深邃视线衍在雾白的烟里。
  孟佳妮心中一紧。
  顾清池的目光终于还是落到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地说：“我长不长你知道？”
  “......”
  “一天不学好,净会乱说话。”
  凭什么拿出老师训斥学生的派头？
  基于对这一点的不爽,孟佳妮环手在身前,下巴微微一抬，骄傲又带点不屑地说：“你又不是我老师，管我干嘛。”
  “放心。”顾清池将烟踩灭在脚底，面无表情，语气也淡，“下学期就是了。”
  “......”
  孟佳妮觉得很没面子，嘴硬道：“那我退学。”
  才不要做你的学生。
  顾清池神色未动，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几丝意味不明，如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几秒后缓缓说了两个字：“幼稚。”
  幼稚？
  孟佳妮心中火气蹭蹭地冒，她正准备和他唇枪舌战几百回合时，听到一记清亮的女声插进来：“——清池。”
  清池。
  叫得这样亲密。
  孟佳妮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朝顾清池走去，手里拎着几个婴幼儿用品的包装袋。
  呼吸在这一瞬间屏住。
  他结婚了？
  明明告诉她没有女朋友的。
  在孟佳妮晃神的间隙，那女人已经来到顾清池旁边，自然地把袋子递给顾清池拿着，然后还特别亲昵地挽上顾清池的手臂，淡笑着扫孟佳妮一眼：“你学生啊？”
  顾清池：“暂时还不是。”
  “那我们走吧。”
  “嗯。”
  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孟佳妮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颤抖，让她忍无可忍，甚至大失风度地开口骂人：“顾清池，你是狗吧？”
  顾清池脚步一顿，侧眸，看向孟佳妮：“怎么？”
  “你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孟佳妮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结果直接有老婆了对吗？你这还不狗？”
  顾清池没回答，带着身旁女人离开，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一阵冬季冷风吹来，让孟佳妮眼睛干干的，涩涩的。
  不可否认在一个很短的瞬间，她有想哭的冲动。
  由于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导致孟佳妮的心情全无，密室游戏玩到一半直接退出，给其他人简单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孟佳妮打车来到一家最近新开的酒吧。
  其实她很少做借酒消愁的事情，但今天实在过得不算愉快。
  几杯龙舌兰下肚后，孟佳妮有些飘飘然，体感头比身子重，她反手撑在吧台上，转身看着舞池里疯狂舞动的年轻躯体们。
  调酒师在后方和她说话：“小姐，看你心情不太好，可以去蹦一蹦释放一下。”
  孟佳妮认可这个建议，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去蹦一蹦，释放一下。
  放下酒杯，起身迈向舞池，步态稍乱。
  澎湃音乐震耳，舞池多色灯光迷乱，孟佳妮汇进摇头晃脑的人群里，被人撞来撞去，有些站不住脚。
  本想着作罢离开，却被撞到人群中央去了。
  二层的贵宾卡座里，男人们在酒色烟气里谈笑风生，各自身旁都坐着浓妆的女子，倒酒陪酒，或者喂给他们水果吃。
  只有顾清池独坐在角落里独酌，要不是周荡再三打电话邀他，他不会过来，他不喜欢这种声色犬马的嘈杂场所。
  周荡招呼完熟人后，回到卡座，端着酒杯坐到顾清池旁边：“刚刚在舞池里看到好正一妞，同我看看去？”
  顾清池淡淡道：“不去。”
  周荡：“去嘛。”
  顾清池：“没兴趣。”
  “二哥，你今天看着心情不好啊？”周荡笑眯眯地凑过去，“还是说你最近心情都不好？上回听人说你在老爷子寿宴上垮脸。”
  “......”
  寿宴。
  顾清池回忆了下，不就是被孟佳妮拉进鱼群那回？
  那确实不算什么美好回忆。
  周荡和他碰了几杯。
  顾清池待得有些闷，起身道：“出去透口气。”
  周荡跟着起身：“我陪你。”
  两人离开卡座，下到一楼，经过舞池的时候周荡拽着顾清池：“那妞真好看啊，你就看一眼！快！”
  顾清池在怂恿下，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看见了孟佳妮，她像是有几分醉意，被搡在舞动的人群里跌来跌去的根本站不稳，旁边有几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目光不善。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周荡跟着他停下，还不停在他耳边碎碎念：“怎么样？很正吧，你看那腰细得，还有那胸，哇——”
  还没说完，旁边顾清池没了影。
  周荡：？
  孟佳妮好几番都要摔倒，几个浑身酒气的青年围拢她，包成一个圈，故作关切地问她：“要不要紧啊？”“需不需要帮忙呐？”“哥儿几个扶着你，来。”
  刚想着如何拒绝，手腕就被一只温凉的手有力地握住。
  她抬头。
  撞进顾清池深邃的眉眼里。
  只有三分醉的她不可能认错人，她的声音混在澎湃声潮里，根本听不清。
  顾清池却知道她说的什么，是他的名字。——顾清池。
  几个青年见到顾清池后，神色陡变，吓得有些结巴：“二、二爷？”
  顾清池沉默着，冷冷一眼扫过去，那几人吓得忙逃离舞池。
  他握着她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声音却还是冷的：“孟佳妮，你一个人在酒吧鬼混什么？”
  又是一副教育小孩的口气。
  孟佳妮有点不开心，但更多的是开心，开心他帮她解围，便沉默着没顶嘴。
  顾清池拉着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她离开舞池。
  两人来到酒吧外。
  冬季寒凉的冷空气迎面卷来，吹得孟佳妮酒意消去几分，头还是昏沉的，却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
  顾清池松开她的手腕：“打个车回学校。”
  “今天下午和你在一起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孟佳妮突兀地抛出问题。
  顾清池一怔。
  孟佳妮牢牢盯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
  头顶是酒吧巨大的炫彩招牌灯，煌煌光色下，他倏地笑了一下。
  孟佳妮被他这个笑搞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你很在意我和那女人关系？”他问。
  “当然啊。”孟佳妮说，“我要是不在意的话，我干嘛要问。”
  顾清池平静说：“是我大姐。”
  孟佳妮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嗯。”
  顾清池：“所以你都没问清楚，就大声骂我是狗？”
  “......”
  孟佳妮理亏，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主动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啦，我想着上次在西餐厅的事情，就......”
  她没往下说。
  顾清池挑眉：“就如何？那次不是你错了吗？”
  “是我的错。”孟佳妮微醺时模样最为可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所以你能不能上次和这次一起原谅我。”
  顾清池直直看着她，半晌后，说：“有待考虑。”
  “这还要考虑？“孟佳妮嘟囔，“你要是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刚刚也不会帮我，对不对？”
  没等他回答，她又问：“那些人为什么叫你二爷？上次那个西餐厅老板也是，为什么呀？”
  她的问题一如既往很多。
  顾清池瞧着她，说：“你醉了。”
  孟佳妮伸出手，比了一下：“就一点点，不过几杯龙舌兰而已，还没完全醉掉呢。”
  “别耍酒疯就行。”他说。
  “偏要。”
  “？”
  顾清池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的那句偏要是什么意思，就见她上前，踩在他的黑色皮鞋上，搂住他的脖子，仰脸，没有犹豫地吻住他了的唇。
  大胆，莽撞，毫无技巧。
  追出来的周荡看见这一幕，当场怔住。
  我操？？？？
  这他妈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