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会帮你呀，二姐。”
  绫烟的蜜嗓刻意压低，声音轻飘飘的，被凉风带过，更显得一份森然。
  程莱娣却松了气，唇角弥漫一股笑。
  看来这程绫烟没重生。
  要是重生的话，就她那蠢样，听到她主动提起投机倒把，指不定就要大吵大闹。
  或是不掩藏仇恨的辱骂她。
  可她没有，还笑着说要帮她，那显然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是个蠢的，不可能重生。
  程莱娣得到满意的回答，神态轻松的抱着衣服朝着澡房走去，心情高兴了，连说话都温柔不少。
  “那二姐先洗澡了。”
  破旧的木门被关上，发出一声吱嘎声。
  姣姣的月色照明人间，温柔的光铺在绫烟的身上，却柔和不了半分她的神情。
  只见着她红唇轻启，蜜嗓轻如浮云，隐隐约约的能听得几分。
  “蠢货。”
  …………
  程莱娣带回来的一些次等品的布匹被赵彩春做成了两套成衣。
  一套给程建年，一套给了程香兰。
  程富贵哒哒哒的背着一篓子猪草，看见程建年穿了新衣服，一股脑冲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仰着肉乎乎的小脸，中气十足的问。
  “爷爷，我也想要穿新衣服！”
  程富贵作为老程家的独苗苗，衣服虽然没有绫烟多，但也有三套好的。
  赵彩春听了，正拿着剪刀针线往屋里走的脚步都停下，呸的一声：“程富贵，你身上的衣服还是今年新买的哩，你跟你爷爷抢啥！”
  “哼，奶奶，烟丫头跟我都没有新衣服，但是爷爷跟姑姑有，你偏心！”
  赵彩春被气笑，挥着剪刀作势要去剪他：“你个小没良心的，叫啥烟丫头，给老娘喊三姐姐。”
  “才不哩，就是烟丫头。”程富贵躲开，把猪草放回灶房里，抬头挺胸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来，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略，烟丫头烟丫头。”
  “这小子，看准老娘不打他。”赵彩春笑骂。
  程建设黝黑的脸浮现笑意，只是他太黑了，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富贵才七岁，懂啥。”
  在西门外村，很少有男娃娃会帮家里干活。
  老一辈人，将男娃娃当做命根子，这不能干那不能干，许多被养废的。
  而赵彩春跟程建设不一样，虽然也重男轻女，但会让程富贵干活。
  连活都干不了的男娃娃，咋个成家立业？
  程富贵得意忘形，小肉脸上嘻嘻一笑，大声囔囔。
  “奶，烟丫头人呢，我带她去捉螃蟹。”
  “富贵，你叫谁烟丫头。”绫烟从屋里出来，掀起眼皮看他。
  程富贵嘻嘻的脸瞬间一僵，拍打着胸脯嗷嗷叫，下一秒又兴高采烈的冲过去抱住绫烟的大腿。
  “三姐姐，你今天咋没去拔草。”
  “今天没上工。”绫烟嫌弃的推开他。
  村里的小孩子不讲卫生，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污泥。
  程富贵毫不在意的又扑上去：“三姐姐，你别推人家。”
  绫烟伸出去的手顿了下，最后拍拍他的头，倒是没推了。
  对着正在看热闹的赵彩春说：“奶，我出去一会。”
  “去哪啊？”
  “随便走走。”
  “行，你带着富贵呗，奶要做饭了，怕这小子又给我惹祸。”说起惹祸，赵彩春瞪了程富贵一眼。
  前日，程富贵把李晓芬的小菜地给踩了，他们老程家，又跑去气势汹汹的吵了一架。
  最后凭借着不要脸的优势，从李晓芬家里，弄来一些青菜。
  绫烟嗯了一声，带着程富贵往后山走。
  “三姐姐，奶说后山有野兽，有狼，有虎，还有兔子。”
  “砰！”
  说这话的时候，一只兔子忽然从草垛里冲出来，轻飘飘的撞了一下绫烟的脚，就晕倒在地。
  绫烟：(?.?.??)
  “哇喔，三姐姐，兔兔！”程富贵震惊的长大嘴巴，松开绫烟，蹲在地上把兔子捡起来抱在怀里。
  绫烟：“这么瘦，都没多少肉。”
  忽然！
  草垛里又蹦出四五只雪白的兔子，一股脑轻飘飘的撞了下绫烟的脚，又躺软在地上，动作熟练，像是碰瓷。
  绫烟眨眨眼睛，心满意足的道：“一只红烧，一只烤，一只清蒸，一只炖，还有一只用来煲汤。”
  五只兔子的命运就这么被安排下了。
  看到这一幕的程富贵，眼睛亮晶晶：“三姐姐，你是仙女，好多兔兔。”
  “你在这守着兔子，三姐姐往里面再看看，等会回来找你。”
  程富贵嗯嗯点头：“好！”
  说着，就蹲下开始玩兔子。
  绫烟看了一眼，冷下脸走进林子深处。
  这里鲜少有人来，因为前些年头，有人在这打猎，被野兽咬伤，因为没钱送医院，最后死了。
  所以村里一直都明令禁止有人进入这一处。
  程富贵喜欢黏着绫烟，身上有不少好运，野兽是不会看上他，所以绫烟才放心的把人留在原地。
  林子深处，黑漆漆的，各种认不出的植物有半个人高，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枯黄泛黑的树叶。
  绫烟朝着前方多走了几步，观察着地形，从树上折下一根棍子，根据风水地貌。
  再往里走了走，在一处长满杂草的地上，把那些东西撇到一边。
  用棍子挖了挖，不久，挖出一根状似白萝卜的东西，是人参。
  绫烟一鼓作气，在这附近又找了好几根。
  品色好的老人参被她带走，而品色一般的还被留在原地。
  踏着干枯的树叶走了两步，耳畔传来狼叫声。
  绫烟侧头，与一只眼冒绿光的狼对视。
  狼张大着狰狞的嘴巴，露出獠牙，发出阵阵嘶吼声。
  绫烟下巴微抬，看了眼，把人参丢在地上，声音平淡：“过来。”
  狼似乎听得懂她的话，一边嚎叫着一边颠颠的走过去，趴在她面前。
  原来，它的后腿被一支老鼠夹夹住，冒出红色的血肉，腿上染了血的毛已经干涸，受伤有几天了。
  绫烟拍了下它的脑袋：“没出息。”
  狼嗷嗷的吼了两声。
  绫烟看了眼老鼠夹，轻而易举的弄开，把老鼠夹掰烂，然后埋进土里。
  狼还趴在地上，眼睛里流出泪光，它扑腾了一下腿，看着绫烟，哀嚎一声。
  绫烟若有所感，歪了下头，看着狼，最后摸了摸狼的肚子。
  目色了然。
  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