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珑看着他，转头又看了眼墨陵川，似是有些不解：“你们为什么对我的后宫这么感兴趣？”
  楚倦扶额，忍不住想叹气。
  他有时候觉得紫珑早熟得不像话，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要城府有城府，要气度有气度，比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中年人还要沉稳镇定，荣辱不惊。
  有时候他又觉得她迟钝得像……不，也许不该说迟钝，而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而且这张白纸几乎难以被任何色彩所沾染，简而言之，就是她的感情是一片空白，说不上是天生感情迟钝还是当真淡漠无情，在感情上就是从未有过任何反应，哪怕只是迷惘，茫然或者懵懂。
  通通都没有。
  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像是事不关己一样。
  “出去半年，有什么收获？”紫珑没再在后宫的问题上纠结，起身往外走去，沿着长廊徐行，并示意楚倦处和墨陵川陪她走上一段，“外面的景致是不是比帝都更丰富多彩？”
  “不同的地方的，景致自然不一样。”楚倦道，“千姿百态，各有千秋。若要论繁华，当然还是要数天都城，天子之城，谁与争锋？”
  紫珑轻哂。
  天子之城，谁与争锋？
  “我在南疆和宜州逗留两个月，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势力。”
  紫珑沉默：“怎样可疑？”
  南疆是属于南圣跟南齐交界的边境，宜州则是南齐的边城，不过东齐把南齐合并之后，原南齐的州城现在皆属于齐国天子管辖。
  “宜州有个南越山庄，势力很大。”楚倦道，“情报，杀人，押镖，专做危险的生意，不过价格很高。”
  紫珑眉头微动：“南越山庄？”
  “天下疆土广袤，各方都有势力称雄，这原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况且南越山庄隶属于齐国，跟我们没多大关系。”楚倦语气疏懒，“不过返回帝都之前，我却听到一个消息，南越山庄从上个月开始暂时停止所有生意往来，不管是江湖上的还是官场中的，所有生意都不接，手中没有完成的任务，佣金双倍退回，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只是暂时还不知其中原因是什么。”
  时间太短，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已经在赶回帝都的路上，没时间再去细细查探，只派人稍稍留意一下南越山庄的消息。
  紫珑语气淡淡：“南越山庄的生意已经渗透进了官场？”
  “暂时只知道他们已经杀了齐国两位官员，因为有人出高价。”楚倦说道，“南圣这边他们应该还没有渗透进来。”
  紫珑偏头：“陵川，你怎么看？”
  墨陵川淡道：“南越山庄进不来南圣。”
  南圣有紫阳殿，有青衣楼，区区一个南越山庄还没那么大本事。
  “倒不是能不能进得来南圣，而是南越山庄这股势力很可疑。”楚倦随手拂开挡在前面的花枝，“江湖上暂时没什么大的动静，齐国皇帝也没颁下什么旨意，南越山庄为何会突然之间宣布暂停所有任务？”
  “你的想法是什么？”
  楚倦沉吟片刻：“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目前来说，各国最近发生的最惹人注目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姬家谋反被诛杀之事。”
  可南越山庄跟奚州姬家似乎怎么也扯不到一起去。
  这个倒不是怪楚倦消息闭塞，容莲这个女子的身份罕有人知，除了她自己这些年隐藏得极为成功之外，紫珑不想引起天下人臆测也是一个原因，所以容莲只是以姬家眷属的身份被问罪，而隐瞒了南齐皇族余孽的身份。
  “所以你觉得姬家跟南越山庄，有可能也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可以这么猜测。”楚倦点头，“但目前来说，还没有足够的线索和证据。”
  紫珑道：“南圣疆土之外的事情你暂时就别管了，过完年开始，把你手下的势力重心慢慢转向西疆边关。”
  “主子真想让我去当奚州白虎王？”楚倦眉心微拧，还是忍不住想垂死挣扎一下，“我觉得我不一定能胜任这个职务。”
  “给你封王你还不乐意？”
  楚倦笑了笑：“如果我说我没有野心，比起奚州为王，我更愿意在主子身边当个御前侍卫，主子会不会觉得我虚伪？”
  紫珑偏头：“如果你真有野心，我反而不会放你去奚州。”
  楚倦沉默片刻：“那我能换个说法吗？”
  紫珑挑眉。
  “其实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楚倦语气格外的真诚，“我心怀天下，立志要做一个让所有人仰望的王者，奚州远离帝都，天高皇帝远，若能手掌兵权驻守边关，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开疆辟土，做个建立新皇朝的——”
  “楚倦。”紫珑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当年祭大祭司预言，说本宫是天命帝王，身边还有七星护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楚倦沉默片刻，想到紫珑身边现在是十个伴读，于是迟疑地说道：“意味着我是这七星之一？”
  “不。”紫珑伸手，拍了拍他俊秀的脸庞，“意味着最终将有三个人可能会出局。”
  楚倦试探地道：“如何出局？”
  “你说呢？”紫珑淡笑，“本宫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跟着我九年，在本宫这里也都学到了很多东西。倘若有一天你们不能为我所用了，或者说脱离了我的掌控，那么等待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顿了顿，“具体的可以参照姬家的下场。”
  楚倦沉默下来。
  他再次确定，紫珑就是个修炼成精的小狐狸，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想成为这三个人的其中之一？”
  楚倦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宁愿留着一条命给主子当牛做马。”
  紫珑扬唇：“这才乖。”
  楚倦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碧蓝无垠的天际，感觉这辈子大概无法实现归隐山林的愿望了。
  不过十个伴读，最终真的会有三个人出局？
  哪三个？
  楚倦对自己出不出局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这个人吧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虽是家中嫡长子，可对于以后是否要掌家的想法并不强烈，简而言之，就是天生的淡泊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