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守义不敢置信，迅速上楼往城下一看，脸颊的肉瞬间开始抖动。
  就见，离城墙百十步的位置，秦军就地挖坑垒灶，架起了八口大锅，锅下烧着红通通的柴火，几口是红汤，几口是白汤，汤水翻滚着，他站这么远都能看得见。
  看得见其实也还好，可这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他明明来前刚用的午饭，可现在又饿了。
  “将军您看那边。”副将指着秦军锅灶后面，烧火的人有很多，但在这些许多人里面，很清楚地看到了几个纤细的身影。
  对方虽没有钗裙环佩，模样也看不清楚，可单看身影就能确定，一定是女子。
  “好饿啊。”四周里，守城的士兵捂着肚子流口水。他们也不是没有吃的，可现在这局面，他们比之前的秦军也好不了多少，所有的食物只限于吃饱不饿着，至于味觉，那不是他们有资格去考虑的。
  所以，当下闻着这些肉汤，顿时馋虫被勾了起来。
  “闭嘴！”田守义怒道，“难道少了你们吃食了？”
  大家吸溜了一声，将口水咽下，可眼睛还是直勾勾地，越过百十步的距离，盯着那几口大锅。
  “开饭！”忽然，传来擂动的鼓声。
  随即，秦军所有人分成十队，从头看不到尾，每人捧着碗过来，一人两个大馒头就着浓郁的汤，有的人还能捞着一块肉，就散开蹲在路边上，西里呼噜的喝汤嚼馒头。
  两万人的咀嚼声，城内都能听得见。
  城墙上，有人愤愤不平地喊道：“吃东西声音这么大，还以为进了猪圈呢！”
  “就是。吃吃吃，你们倒是来攻城啊，打不死你们。”
  他们叫嚣，可城下的人不搭理他们。
  这一顿，勾的他们实在难熬。
  好不容易大下午过去了，对面的人都吃完了，香气也散了，可谁知道第二天更绝。
  这次是红烧肉。
  也不煸炒，就清水放大料，煮的是红汤。
  好吃不好吃城内的人不知道，但感觉就着肉香，都能吃下去两碗饭。
  “开饭喽！”又是一声震天吼。
  大家依旧排队，不急不慢也不抢打。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几口锅里，不管是第一个还是最后有一个，就一定有自己的几块肉。
  刘海棠蹲在路边嚼着馒头，笑眯眯地看着城墙上人头攒动的守城兵，笑着和宋元时道：“你这大料可真不错，我决定回去后，开一个专门卖大料的铺子。”
  “你就得了吧。”宋元时道，“这料可都是舶来品，莫说百姓，就是达官贵人也没有像你这样不要命的放。”
  刘海棠白了他一眼，道：“你没瞧见，昨天用的料我今天继续用了？”
  “那几包我可是用了两天。”
  那也是银子。宋元时和她吵嘴，只问道：“你天天这么烧，有什么用呢？”
  “难道还指望城内的官兵为了一口吃食，连命都不要出来投降？”
  宋元时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盯着城内是一回事，可最重要的还是咱们自己人。”刘海棠低声道，“你在吃饭，敌人在饿肚子流口水，这感觉你不觉很舒坦？”
  宋元时没说话。
  “别着急，再煮一天他们咱们就不煮了。”
  “你自己折腾吧，我去捞点肉出来吃，饿了。”宋元时说着，也捧着碗去锅里捞肉吃了。
  大锅饭，是真的香。
  刘海棠撕了一块馒头，赵啸从一边过来，她笑着过去扬眉道：“晋王那边没什么事吧？”
  早上晋王给赵啸送来密信了，一上午赵啸都在和萧军几人商量事情。
  “没事，他写信来问我有什么计划。我总不能说让你在军前烧饭，所以就临时杜撰了一个。”赵啸云淡风轻地道。
  刘海棠目瞪口呆：“这军情计谋，还能临时杜撰？”
  “嗯。”赵啸眼中含笑，打量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戏谑。
  刘海棠忽然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将手里刚撕下来的一块小馒头塞他嘴里，道：“现在真是不得了，还能回头过来打趣我。”
  赵啸的眉眼舒张着，慢慢的笑意：“馒头好吃，肉也很香！”
  “这可是大料呢，要不是宋元时，我们可弄不到这些好东西。”刘海棠摇着头道，“锅里的卤子还熬个几回都能存着当老卤了。”
  她还真舍不得丢啊。
  “传家老卤？”赵啸笑着问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心动了。将来我什么钱都不给儿孙留着，只给他们这样一个卤子，就足够他们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赵啸哭笑不得，微微弯腰，贴着她耳边问道：“你觉得我赵氏后裔，需要去靠老卤发家致富吗？”
  刘海棠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朝城墙看去，她指着中间有个矮个子的男人，道：“此人四周护着人，还有盾牌，他就是田守义？”
  “嗯。”赵啸道，“田守义擅守，田玉阁擅攻，他们兄弟二人是赵印手下难得的将才。”
  刘海棠若有所思。
  第三天，正月初十。
  这一天一到中午，城墙上就聚集了无数的人，他们很期待今天会是什么香气，对方又准备煮什么好吃的。
  毕竟，打了这么多回的战，头一回看到，行军的营里对吃的这么讲究精致。
  有人喊道：“今天的锅好像更多了。”
  众人看去，今天的锅比昨天多了足足十口，地面二十个灶。他们这个灶是挖出来的坑，所有的柴火就堆在坑里，然后锅就放在坑上架着。
  城墙上，所有人翘首期盼着，就看见锅里白汤翻滚，有人鼻子尖，低声喊道：“今天熬的是不是牛骨？”
  “我感觉不像啊，像猪骨头。”
  “肯定是牛骨。”
  “不信问一问呢。”
  说来好笑，还真就有人冲着下面喊道：“喂！今天熬什么汤？”
  “哈哈！馋死你们。”这边的人哄堂大笑，有人回道，“牛骨汤！”
  城墙上猜对的人洋洋自得。
  “今天怪暖和的啊。”有人道，“城墙上冰是不是化掉了？”
  有人惊了一下，忙趴在城墙上面打量着，就见上面厚厚的冰层这会儿开始滴滴答答滴水珠，显然是开始融化了。
  “接着泼水。”有人喊道。
  他们没觉得暖和，城墙上的冰怎么会融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