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下来了也逃不掉，你们看要不要去对岸扒着树枝歇一歇？”刘海棠笑着道：“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多，也不安全。”
  在水里，水鬼有的是自信，更何况刘海棠只是个女子而已，几个人点头，指着靠山的一边，“能不能游过去？”
  江面很宽，水很冷，刘海棠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游过去。
  “试试吧。”想必她要是脱力了，对方也会拉一把吧，总不能钱没拿到，就让她死了。
  六个水鬼嘻嘻哈哈的游着，特别的轻松，刘海棠老老实实地游在中间。
  在水里，她不敢有什么念头。
  到了岸边，他们给她指了条垂着的藤蔓，水底还有浮起的树枝，刘海棠踩在上面坐在藤蔓上，像荡在水里的猴子，她不由失笑，道：“你们这样的水性，练了多久。”
  “四十年，除了睡觉，其他时间我都在水里。”领头的水鬼道：“小姑娘，你也想跟着我们混？”
  刘海棠和所有小姑娘都不一样，她不害怕，也不慌张，这一点令他们很惊奇。
  “怕没本事吃这碗饭了。”刘海棠很冷，风吹来的时候，全身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她哆嗦着，牙齿在不受控制的磕着，“我做饭好吃啊，我可能更适合做一个厨子。”
  六个人都笑了起来，“那倒是，养生堂的饭菜确实好吃。比别的地方都要好吃很多。”
  刘海棠也露出得意的神色，道：“那是自然的，我做饭的自信，就和你们在水里一样。”又道，“说起来，你们接单杀人，却不知道我娘的身世吗？”
  “不问，杀人拿钱，被杀的人是谁，我们从来不会问。”领头的水鬼道。
  刘海棠点头，“那你们知道我的身世吗？正好无聊，我和你们说说啊，也打发打发时间。”
  反正没事做，小姑娘又特别，六个水鬼有的横躺在水面，有的则坐在她不远处，有的一会儿下去一会儿上来，手里不时多条鱼或是多只虾，玩的挺高兴。
  “我娘以前是安定王家的三夫人，我是王家三老爷王珏的嫡长女。”刘海棠说着，打量着水鬼，其他人没有什么，但领头的人很明显目光动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是啊。十年前……”给六个人讲故事，六个人一开始没当回事，听着听着就认真了起来，其中一人啐道：“那刘家不是个东西啊，救人就救人，居然做这种不上道的事情，真是丢人！”
  “还不如我们，我们兄弟们虽也不是好东西，但从不做偷鸡摸狗，丢人现眼的事。”领头的水鬼道。
  刘海棠点头，“是啊，他们一个决定，改变了我和我娘的一生，确实该死！”
  “就刚才，和我娘在一条船上的男人，你记得吧。”刘海棠道：“那个就是刘礼。”
  领头的水鬼蹙眉想了想，“瘦巴巴的那个？”
  “是！瘦巴巴的那个。”
  领头的水鬼道：“那行了，那个人被老子抹脖子了，就当给你报仇了。”
  “杀了？”刘海棠并没有高兴或者悲伤，只是一件事被确认了，“我不明白，你们不是只拿了杀我娘的钱吗，为什么还要顺道杀别人呢，这岂不是多做的事。”
  “无所谓。”领头的水鬼道：“多杀一个或是少一个，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区别。”
  刘海棠点了点头，忽然又笑了起来，道：“刘礼也真够蠢的。他和你们受了一个人的指使，却没有想到，转眼他就死在了同伙手里。”
  领头的水鬼没有惊讶。
  刘海棠就更加肯定，这些人不但收到要杀崔氏的命令，对方应该还说了，连着刘礼一起杀了。
  “多少时间了。”领头的水鬼朝牛头镇的方向看去，江面上船来船往，看见他们的都远远的避开，没看见的也很快走远。
  刘海棠看了看天色，道：“半个时辰不到。不用急，他们划船回去都要一刻钟，再加上送人去医馆，回家找人，拿钱，都是事儿。”
  “更何况，十万两，白银肯定是没有的，银票的话，我娘手里没有整数，还是需要时间的。”
  领头的水鬼也没说什么，爬上来靠在树藤上闭目养神。
  刘海棠有些撑不住，冷的直打哆嗦。
  过了中午，气温降了下来，江面开始风更大，刘海棠挪了一下位置，靠在树藤上昏昏欲睡，忽然有人手贴上她的额头，她勉强睁开眼，皱眉道：“怎么了。”
  “小丫头，你发烧了。”领头的水鬼笑盈盈地道：“看来，你还真是不合适跟着我们干啊。”
  刘海棠笑了笑，“是啊，身体虚弱，只能做个厨子了。”
  “看来你娘要是再不来，不用我们动手，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刘海棠笑了笑，“我死了，尸体也能换钱的，放心。”
  她觉得全身又冷又热，如果再这么穿着湿衣服吹一会儿冷风，她肯定会变成肺炎的。
  现在的肺炎，半条命恐怕就真的要丢掉了。
  刘海棠苦笑，死在这里，还真是有点不值得啊……
  混混沌沌，她听到那些水鬼在聊天，说的什么她听的不大清楚，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她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艘船，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气宇轩昂，尤如神祗。
  砰！
  有什么东西落水了，惊的她一跳，她睁开眼，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但是依旧能看到水里，好几个人影在窜动，而对面船上的男人，正手持弯弓，砰的一声，箭划破水面，溅起一道锋利的浪花，随即，水底一阵血线冒出，浪花翻腾，过后就没了动静。
  “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船上的人道：“下辈子等你。”
  声音落下，箭已离弦，血染红了江水，又迅速被浪花冲淡，水面重归于风平浪静。
  刘海棠笑了一下，又合上眼睛，道：“帅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