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排队的人群中，五夕公主看到了一处风景。
  那是一个年轻三十出头的母亲，身后牵着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手。
  那是她的儿子。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位母亲手里并没有带碗什么的。
  她的碗在难民们冲向排队的时候被人给挤掉了。
  等回过神来，碗已经被人捡走。
  女人本想回趟城里重新找个碗，实在不行找个盘子也行。
  可问题在于，看看自己现在排的位置，再看看身后那长的离谱的长龙。
  如果现在离队，天知道下次排队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不准等轮到自己的时候，食物已经没了。
  而如果将自己的小儿子留在这里占位。
  又怕孩子太小被人欺负踢出去。
  所以无奈，女人只好硬着头皮排下去。
  —
  半小时后，终是轮到女人了。
  面前是两个超大的锅。
  一锅是白米饭，一锅则是滚烫的炖肉。
  士兵见女人没带碗，先是一愣，而后斥责道：
  “你碗呢？”
  他的态度很凶，让女人禁不住害怕的低头。
  关于对难民的凶狠态度，这其实是很多士兵的总结经验。
  你对难民的态度太好，对方就会瞪鼻子上脸，他见你好说话，便总缠着你要好处，要东西。
  久而久之便会影响你的工作，给你添乱。
  因此无论是帮助难民也好，做其他事也罢。
  绝大多数的士兵在面对难民时，都不得不摆出一副凶狠的威严态度。
  因为他们需要维持秩序，需要震慑难民，如此一来才能正常展开工作。
  毕竟你指望一群吃不饱饭的难民有多高的素质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连活下去都那般困难，更别说什么知廉耻了。
  尤其是这种老难民，在过去，也时常有偷给他们粮食，甚至是袭击给他们食物的慈善团体事件。
  总之，当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之后。
  那之后所有去帮助难民的士兵，都不得不摆出一张臭脸维持秩序。
  说白了就是宁可让所有素质高的难民害怕自己。
  也不愿让素质低的钻空子，给自己的工作添堵，以及增加一大堆的不确定因素。
  说起来，白国的士兵在帮助难民的时候和外界士兵的态度很不一样。
  那就是他们对难民的态度一般都很好。
  可取而代之的，是一旦有难民捣乱惹事。
  他们会直接将其挂到城墙或大树等高处。
  一点警告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从最后的结果上来说。
  现场的秩序倒也安稳。
  杀鸡儆猴的效果，远比摆着一张臭脸更有效。
  ——
  “你碗呢？没碗的话回去拿，重新排队。”
  士兵呵斥着。
  但女人迟迟没有离开。
  后面的人见她没碗又不肯走，便忍不住抱怨，道：
  “别捣乱行不？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呢，回去拿碗不行吗？”
  “是啊，有没有素质啊，不带这么捣乱的。”
  “让你走呢，听没听见？”
  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在咒骂了。
  而排队的女人最终只是颤抖的抬起了双手。
  她把双手合在一起，做一个碗状。
  而后抬头，以谦卑而讨好的表情望着士兵，道：
  “就……就盛我手里吧。”
  士兵一愣，看了看女人瘦的皮包骨的手，又看了看滚烫的食物。
  道：
  “你在开玩笑吗？”
  “没，没有军爷，我是说真的……”
  女人把手伸了过去，语气很坚定。
  士兵无语。
  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他们已经见过太多的悲惨一幕，所以对这样的场景也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只是先盛了一勺饭女人手里，而后，又将滚烫的炖肉盛她手中。
  士兵还算好心，多颠了几下勺，把汤大部分都颠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其他人分量更多的猪肉。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汤与女人的皮肤来了个亲密接触。
  “呲呲——”
  滚烫的汤水立马将女人的手烫发红起泡，疼的女人一脸冷汗。
  “谢谢军爷……南南，走……”
  女人虚弱的喊出这么一句，而后带着儿子去了一旁吃饭。
  她的声音很虚弱，身子瑟瑟发抖。
  可能是痛的，也可能是被寒风吹的过冷。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即便她的额头满是冷汗。
  但双眼却是生起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这一幕的五夕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她想去帮帮那对母子。
  正想找月生要个碗呢。
  只是还未开口，视野里便出现了一个未曾想到的人，是白九，他正拿着两个碗走向那对母子。
  白九手里有两个大碗，一个装满食物，一个则是空的。
  她走向那对母子，母子俩见他，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因为从刚才士兵们对其恭恭敬敬的态度来看，想必是个管事的。
  “官，官爷……”
  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白九只是笑笑，把空碗递过去：
  “装碗里吧，怪不方便的。”
  “不，不用了，这样正好……”
  “别逞强了，你手指全是缝，再这样下去食物都溜光了。”
  是的，骨瘦如柴的女人即便是手指也成了皮包骨，这便导致她手指合并之后有很大的裂缝。
  ——足以让几颗米饭漏掉的裂缝。
  听闻这话的女人一下子被说到了命脉。
  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用双手捧着食物放进白九递过来的空碗里。
  “谢，谢谢官爷……”
  而后用烫的起泡的手接过那碗，道：
  “等，等吃完了……待会我会把碗还你的。”
  “不用了，就当送你了。”
  白九一边说，一边将另一个装满食物的碗递过去。
  “拿着吧，你的手太小了，装的食物根本不够吃的，孩子要长身体，营养就必须跟上。”
  “这，这个……”
  “拿着吧，为了孩子。”
  “谢，谢谢官爷……”
  孩子是软肋，所以一听这话即便不好意思却也接过。
  白九也不在多说什么。
  只是在给女人释放了一个治疗术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此地，去了城里忙活。
  ——
  五夕公主目视了整个全程。
  白九的做法让她的心里舒服不少。
  他问月生，道：
  “叔，白九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属锄头的孤儿，你问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