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寒木枝    更新:2022-02-11 19:34
  时间一晃,倭寇之战打了半年多了,推开窗户,院中的景色已从春天的桃花朵朵,变成了秋天的桂花满枝,黄嫩嫩的,压得枝头弯了腰。
  “嗯,真香!”林灼灼两只手臂交叠趴在窗楞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不出的清香,林灼灼满脸的享受。
  “什么东西香啊?”
  三房的林灿灿歇了晌起来,闷在闺房里怪无趣的,被她娘逼着念了半个时辰书,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偷摸溜了出来,来寻林灼灼玩。
  却不想,林灿灿刚跨进林灼灼的小院子,就见林灼灼闭着眼趴在窗口,说什么“真香”!
  林灿灿立马跑了过去,边跑边囔囔上了:“灼灼,什么东西真香啊?好吃吗?甜不甜?”
  林灼灼一听,还闭着眼呢就“噗嗤”一下笑开了,睁开眸子朝林灿灿数落道:“你也太贪吃了点,什么都能想到吃食上。我说的可不是食物香,是那个香啦!”
  说着,抬手指向满树的桂花。
  “哦……”林灿灿听了,脚步立马放缓,改跑为走了,明显的一脸失望。
  林灼灼见她如此,再次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打趣林灿灿道:“灿灿,你也太没出息了,整日里就只想到好吃的,吃不着,还丧气上了?”
  林灿灿不反驳,只摸着嘴角道:“没办法,我不吃,就要流口水。”
  林灼灼却再次被逗乐了:“你哪里是不吃就要流口水,你是满脑子幻想吃的,馋得口水直流好吗?”
  脑海里总浮现各种各样好吃的,任谁时时刻刻想,嘴角都要流口水啊。
  这是最正常的生理反应呢。
  林灿灿嘟嘟嘴,一跺脚:“哎呀,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又不贪吃!”
  林灼灼见她急了,忙笑道:“好啦,好啦,其实桂花也是一种吃食啊,你要是想吃,咱俩摘些桂花下来,交给小厨房做一锅桂花糕出来,如何?”
  林灿灿立马双眼亮了,再次雀跃道:“好呀,好呀,这就摘!”说罢,立马开始撸衣袖。
  林灼灼见堂妹这般心急,忙令碧岚去后院搬一架木梯子来,再弄一个竹篮和几把花剪。
  “这条好,上头的桂花又香,花朵一朵挨一朵又浓密。”林灿灿第一个爬上木梯,逮住一条结满桂花的枝头,拿起花剪就一剪子下去。
  “来,给我。”林灼灼有些恐高,不敢爬上去,就在下头接。
  林灿灿抛下,林灼灼双手接住,拿起来凑到鼻尖一嗅,赞叹道:“嗯,是好香。”
  碧岚、碧青带着好几个小丫鬟立在一旁观看,望着姐妹俩配合如此默契,纷纷笑了。
  说起来呀,林国公府里总共就三个姑娘,以前三个姑娘经常在一处嬉戏,可后来也不知怎的,自打她们三姑娘魔梦了两场,与三房的四姑娘还是很要好,却与大房的二姑娘逐渐生分了,这大半年来甚少走动。
  不仅如此,碧青还感悟到,三姑娘待她这个大丫鬟也逐渐疏远了些,远比不上对碧岚的亲厚了。
  碧青瞧着正笑着的三姑娘,心头怅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在这时……
  “碧岚,快来。”林灼灼突然跳着脚,尖声惊叫。
  唬了木梯上的林灿灿一跳,忙俯身问:“灼灼,怎么了?”
  碧岚连忙冲上去,见了,也吓了一跳:“妈呀,蜈蚣!姑娘快跑!”
  林灼灼最是害怕这种多脚的虫子了,吓得想哭,偏生也不知怎的,她往左跑,那蜈蚣就追到左边来,她往右跑,那蜈蚣就追到右边来。
  这真是吓哭了林灼灼,“啊”“啊”尖叫个不停,手里的桂花枝子也抛落了一地。
  “别怕,我来了!”
  只见林灿灿大喊一声,匆匆滑下木梯,一个箭步冲到林灼灼身边,然后大脚一抬,再往下一踩,她的绣鞋恰好将多脚蜈蚣盖住。
  林灼灼扭头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蜈蚣的尾巴还在绣鞋下扭动。
  “灿灿,你不怕啊?”林灼灼声音都有些怯怯的。
  “怕啥?不就一条蜈蚣而已!抓活的,泡酒吃!”林灿灿小心翼翼控制着脚下力度,怕把它踩死了。
  林灼灼:……
  还抓活的?
  泡酒吃?
  想想那个画面,就心脏一颤。
  林灿灿已经扬声吩咐道:“碧岚,快去拿个钳子和罐子来,我好逮住它。”
  林灼灼:……
  再次一个胆怯。
  很快,碧岚拿来了钳子和罐子,只见林灿灿手拿钳子,弯腰去夹露在绣鞋外还在扭动的蜈蚣尾巴,夹紧了,绣鞋一撤,然后火速将蜈蚣塞进罐子里,拧好盖。
  “妥了!”林灿灿捧着罐子当宝贝,笑眯眯地朝林灼灼高举起来。
  林灼灼瞧完整个捕捉过程,只觉自个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再见林灿灿朝自己高举,忙不迭后退一步:“别过来,我怕。”
  “胆小鬼,都逮进罐子里,还怕。”林灿灿嘴上这般说,却真的止了步子,不去吓唬林灼灼了。
  出了这一档子事,林灼灼是再没心思在院子里摘什么桂花了,将活儿全部交给碧岚和别的丫鬟去做,捂着胸口转身回了房。
  林灿灿呢,有了新得的蜈蚣,急着回去泡酒,再不逗留,抱着罐子就出了林灼灼的小院,回自个的三房去了。
  林灼灼坐在临窗的凉榻上,见蜈蚣被抱走了,心头略略松了松,那依旧是后怕得很。这阵不适啊持续了好一会,直到小厨房做好了桂花糕,碧岚捧过来让品尝时,林灼灼心口还有点点慌呢。
  “不了,我没胃口。”想到摘桂花,差点被蜈蚣缠住不放,林灼灼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去品尝。
  摇着头,不想吃。
  末了,林灼灼吩咐分出一半送去三房,再将剩下的再分出一半,端去给自个娘亲尝尝,最后剩下的那些让碧岚等几个小丫鬟分了尝尝鲜。
  话音刚落,林灼灼又叫住了碧岚:“算了,你负责送去给三婶,娘亲那些你不必送了,我自个去送。”
  很快,六七块桂花糕装在了食盒里,小丫鬟捧着,林灼灼带着小丫鬟快步去了娘亲的上房。
  “娘,女儿亲手摘了桂花,弄了些桂花糕来。”
  还没进屋,林灼灼已经囔囔起来了,待挑帘进去,见娘亲坐在窗边看信,林灼灼立马双眼放亮,飞快接过小丫鬟手里的食盒,摆摆手让小丫鬟退下,然后快步来到娘亲身边。
  笑道:“娘,是不是爹爹又来信了。”
  萧盈盈点点头,视线却没从信纸上离开,似乎正看到精彩处。
  “爹爹又说什么了?”林灼灼将食盒搁在矮几上,自个挨在娘亲肩头,凑过头去一块看,然后在信上看到:“有人给苏炎下药,塞美人……”
  林灼灼惊了:“怎的,苏炎没有动静,反倒是太子先沉不住气,算计上苏炎了?还是塞美人这种最俗套的剧情?”
  看完信,萧盈盈也是很惊讶:“没想到太子不按常理出牌啊,东南沿海刚迎来几次漂亮的大胜仗,还没到收尾的时候呢,太子就开始动苏炎了?”
  再怎么着,也该等到战役快收尾时,苏炎作用不大了,再动苏炎,才符合常理啊。
  林灼灼对太子那脑子到底是如何运转的,也是猜不透,但道:“别的猜不透,但有一点是看出来了,林真真在太子心头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重要啊。”
  可不是,比战局都重要呢。
  萧盈盈对太子一“嗤”,这等为了个美人,连抗战骨干都能昧着良心算计的玩意,真心不耻。
  “不管怎样,太子和苏炎总算是一方面有动静了,就是不知苏炎接下来会如何做,是继续忠心辅佐太子,还是背地里搞事?”林灼灼着实猜不透。
  仔细回忆上一世,苏炎并没有殃及无辜老百姓,只是单纯构陷了孟将军一家。在大军抵达目的地开战前夕,苏炎手握尚方宝剑闯入主帅帐篷,将抢了他未婚妻的孟天石大将军,直接砍下头颅,来了个先斩后奏。
  随后,大军不能一日无帅,苏炎临时换上个同样战功赫赫的将军挂帅。
  那次抗击外敌的战役,一年后同样获得了大胜,扬我国威!
  只不过,孟天石将军一家子全被革了职,抓进囚车,押解进京,京中女眷及亲属也全部锒铛入狱,再过了几个月,便是刻骨铭心的杀戮。
  曾经满门忠烈的孟家人,甚至孟家九族之人,全杀了个干干净净。
  回忆完上一世,林灼灼也不得不承认,苏炎并没有因为一己之私,伤害过战区的无辜老百姓,苏炎针对的人只集中在了孟家。
  思及此,林灼灼对这一世苏炎到底会如何对付太子,完全没了头绪。
  苏炎那样强大的脑子,会想出什么奇招来整治太子呢?
  “想不出来,咱们就静静等待,兴许有惊喜呢。”萧盈盈又将信重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喃喃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多叮嘱你爹爹,后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战局,免得闹出乱子来。”
  林灼灼点点头,有爹爹在,其实战局乱不了,爹爹是个对战局异常敏感的人,稍微出现一点异象,便能主动出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人。
  不是林灼灼替自个爹爹吹,打仗二十来年,爹爹就没吃过一场败仗,绝对的常胜将军!
  所以半年前,才撺掇爹爹无论无何要去东南走一遭。
  龙吟坊。
  林灼灼母女都得到了太子给苏炎塞美人的消息,四皇子卢剑一党人又怎能不知?
  “抓奸?”徐常笑得知这个消息时,险些笑喷,摇着头对四皇子道,
  “剑哥,太子那脑袋到底咋长的呀?苏炎又不像太子搞了属下的未婚妻,还能怕被抓奸?睡个青楼出来的女人而已,就算被抓奸在床,又能怎么的?大男人摊上点风月之事,还叫个事?”
  当真是不知道,太子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卢剑一身白衣睡在悬着的长绳上,闻言睁开眼,红唇轻启,丢出句:
  “兴许装的屎吧。打小被他那个蠢母后喂了一脑子屎。”
  “噗嗤!”徐常笑、方濯濯、龙吟坊东家陈跃,全都笑喷了。
  嘲笑的“噗嗤”声此起彼伏,好一会子才歇下去,然后龙吟坊东家陈跃疑惑上了:“剑哥,苏炎被太子明晃晃摆了一道,依着苏炎的性子,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总要狠狠反击一下?”
  徐常笑沉吟道:“反击肯定是会反击,就是不知苏炎那样的脑袋,一旦想出什么计谋来,会不会就干了一票大的,难以避免地会伤及无辜的老百姓?”
  方濯濯道:“要给太子摆一道,大概率是从战事上弄,令太子出现史无前例的大败绩,如此一来,怕是很难不祸及当地的老百姓吧?”
  几个人猜测纷纷时,长绳子上睡着的卢剑一把坐起,盯着他们几个道:“怎么着,你们几个以为,本皇子千方百计促成苏炎去东南沿海,就是为了让苏炎去祸害老百姓的?”
  徐常笑、方濯濯和陈跃顿时禁言,不敢吭声了。
  剑哥为了促成苏炎去抗击倭寇,确实动了很多手脚。
  先是让林镇山忧心女儿伤势,向崇德帝请旨回京休息,不去东南沿海,这才换了苏炎和陈将军去。后是搅了萧盈盈和林灼灼布下的抓奸大局,使得苏炎没与太子撕破脸皮,然后成功跟随太子南下。
  可谓是各方面配合,苏炎才得以前往东南沿海。
  他们几个原本以为,剑哥让苏炎去东南沿海,唯一的目的便是将太子拉下马,可眼下听剑哥的口气,好似还得顾及老百姓,不能伤及了无辜。
  这可就太难了,几乎做不到啊。
  “你们几个听好了,上位者,必须将老百姓的死活放在第一位,若这点都做不到,这天下也不用去争了,迟早得丢掉。”卢剑难得严厉训斥他们几个,目光挨个扫过他们面庞。
  徐常笑、方濯濯和陈跃被训得面皮绷直,立马点头:“属下明白了,剑哥放心,属下日后必定谨记在心。”
  卢剑这才点点头,面色好了些,一把从长绳子上跃下,拿来一张纸条,飞快在上头写下一句话。
  徐常笑、方濯濯和陈跃见了后,面上立马露出惊喜:“天呐,剑哥,这个整治太子的法子,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太妙了!”
  真不愧是剑哥啊,一出马,就是妙计!
  卢剑丢下笔,理理广袖道:“凡事要动脑子!”
  随后,卢剑交代徐常笑:“想法子将这张纸条上的方法,演绎给苏炎看,苏炎那样的大脑,见之立马就能领悟并实施。”
  “好咧,剑哥,我这就去安排!”徐常笑连忙又提笔在另一张纸条上写了几句什么,然后连同剑哥那张一并叠好,两张一起塞进信鸽小脚上的竹筒里。
  飞鸽传书去了东南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