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是人。
  他们抬着石块，抬着木头，推着装满了泥土的小车。
  慢慢的靠近了隆北城。
  “他们想要填护城河。”
  徐灵立刻猜到了联军的想法，并不以此为意外，隆北城是有一套完善的防御体系的。
  最外围是护城河，护城河上有闸坝，用以控制水流，并依托闸坝对敌军进行反击。
  越过护城河，是四方的瓮城，瓮城自成一体和主城不相通，但是主城守军，却可以在城头对攻入瓮城的敌人攻击。
  在瓮城之后，才是主城，当初考虑到战争的因素，主城城墙极为厚重，城门也是用巨木包裹铁皮建成，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没有更坚固的城门了。
  主城和瓮城之上，还设有箭楼，可以对四方的敌人远程压制。
  攻下隆北城的最好办法，就是围攻等到城内存粮耗尽，但是如今的城内有充足的地下水源和粮食，并不害怕长久的围攻。
  反而是联军的三十万人口，消耗的存粮巨大。
  灵国可以拖得起，联军再拖下去，楚国的后勤就垮了。
  也因此，彭得臣屡次催促联军攻城。
  甚至不惜死伤惨重。
  有护城河的阻拦，联军的重型攻城器械根本无法接近城墙，而只是靠轻型攻城器械，如云梯之类的，即使跨过了护城河，也很难爬上城墙，即使侥幸爬上了城墙，也没有后续的援军，只能在守军的围攻下战死。
  先强行填平护城河，再攻破瓮城，主城。
  他们这是准备用士卒的性命来做消耗品了，根本不顾及伤亡。
  昨日被烧毁攻城器械，联军已经有些急切了。
  立刻就组织了队伍，运送砂石土木过来，但是代价极为惨重，又是几只运输队被虎狼骑截杀。
  联军也就地取材，挖掘泥土。
  四处抓捕灵国的国人，野人，夷人，强迫他们运送土木到隆北城的护城河内。
  “传令，待敌军进到护城河百步内，就射箭。”
  “可是……”
  漆虎有一点不忍，这些都是灵国的人，被联军抓来，强迫上阵。
  “无论如何，联军都不会放弃利用俘虏的，如果投鼠忌器的话，对方反而更加嚣张，肆无忌惮，那样不是鼓励他们去继续抓捕灵国人来做炮灰么？”
  徐灵对此看的很清楚，他们本就处在下风，不能让人轻易的找出自己一方的弱点，那样的话灵国才真的危险了。
  几位将领领命而去，安排弓箭手。
  漆虎没有再说什么，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感情上仍然有些接受不了。
  最开始的一拨，几乎都是联军在灵国抓的苦力俘虏。
  他们瑟缩着，在身后联军的监视和威逼下，不情不愿的靠近了城墙。
  一边大声的求饶。
  但是灵国军队熟视无睹。
  在他们跨进护城河近百步的时候，听命令开始了一轮抛射。
  这第一次的抛射，更多的是测试。
  让弓箭手有个心理标尺。
  大部分的箭枝歪歪扭扭的，偏离了目标，只有小部分的命中了护城河外的人。
  第一次规模很小，杀伤性更小，然而却对联军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俘虏原本就是被强迫的，自身并不情愿。
  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就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向后逃去。
  但是只是逃走不远，就很快撞见了联军的监工队伍。
  他们全副武装，强迫俘虏继续回去，运输土石填埋护城河。
  而自身却在安全的地方。
  “都说灵国国君暴虐无道，好杀残忍，今日我才真正见识到了。”
  栾枝在前线观察着战况，发出了一阵感慨。
  却不说，这些俘虏都是谁抓来的。
  又是谁想的主意，让俘虏做苦力，送上战场去填护城河。
  春秋本就是礼崩乐坏的时代。
  徐灵的出现，似乎将这一进程大大的提前了。
  军队的对阵抛弃了之前堂堂之师的正面决战，而进化到了无所不用其极。
  联军更是突破下限，抓俘虏作为前锋。
  灵国对自家子民更是毫不顾忌，照射不误。
  “这些账，都要记到联军的头上，他们掳掠我国的子民，侵占我国的土地，攻击我国的城池，必须要有所回报才行。”
  下手不留情，不代表徐灵不对这些子民感到痛心。
  只是身居此位，不得已要为更多的人负责。
  城内士卒两万余，国人数万，收置的野人十几万，如果被攻破，后果更加严重。
  对于具体的个人来说，手段或许酷烈，但是作为国君，他必须有这样的决断。
  周遭的将领自然都知道这样的道理。
  一个个对联军的愤恨更多了几分。
  随着联军的强迫，俘虏又不情不愿的回到了战场。
  继续着之前的工作。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乘坐热气球的飞鹰军斥候，在天空之中观察着战况，并且及时的反馈着消息给地面。
  徐灵所草创的旗语，在巨大而混乱的战场，是一个不错的交流工具。
  地面的将领，在得到了示意后，立刻下令。
  “放箭。”
  第二轮的箭雨射出，这一次的准头，比之前的要强的多了。
  经过第一次的校准，第二次有大半的箭落在了方阵中。
  但是这一次，没有多少再回头逃跑，而是咬着牙继续顶着箭雨向前跑。
  公孙固监视着前线的情况，他允诺这些俘虏，只要能够将手里的土石送到护城河，就能饶过他们。
  而丢弃手中物品，转身逃跑的，都被联军派来的督察队伍毫不留情的杀死。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人也只好心存侥幸。
  希望能够运气好点，逃得性命。
  零零散散的人，跑到护城河边，将手中的土石丢下。
  而在闸坝之上的灵国士卒，努力的射出手中的箭枝，收割着联军一方人的性命。
  正式交战第一天，联军开始出现伤亡。
  历经数个时辰的冲锋和反击，联军终于鸣金收兵。
  ……
  “俘虏不够了。”
  “那就让士卒上，三天时间，一定要填平。”成得臣没有一点好脾气的说道。
  后方迟迟没有堵住赢枭率领的五千虎狼骑。
  粮道始终受着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