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门便从里面拉开。师母穿着一袭红色绒裙，看到他们两个人，均是一愣，接着很快回神。
  “进来，怎么这个时候来？”师母让开身子，喊了声，“老乔，应浩跟浅浅来了，你们先坐，你们老师等下就出来。”
  师母估计也有点尴尬，不过她本就是名情感栏目的编辑，共情能力较强，很快就镇定下来。孟浅浅进门喊道：“师母新年好。”
  “师母新年好。”另一道有些低的男声传来。
  “好，新年好。”师母点点头。
  乔老师也从屋里出来，他刚刚进屋拿件外套，一边穿上一抬头看到他们两个人，愣了下，随后笑道：“坐，坐。”
  孟浅浅之前补习也经常跑乔老师家，跟其他同学就在院子里补习。她拉开椅子坐下，旁边，应浩也坐下来。
  他身高太高，坐下来只能往后靠，手插在裤袋里，几分散漫。
  师母端着茶水出来，又拿了一些零嘴，笑道：“浅浅，你越来越漂亮了。”
  孟浅浅接过零嘴，耳根有些红，“师母又年轻了。”
  “你就嘴甜。”师母一笑。
  乔老师坐下来看他们一眼，说道：“中午在这里吃吧？”
  孟浅浅摇头，还没说话，师母就说：“就在这里吃，我好久没见你了，怪想的。”
  孟浅浅一顿，闭了嘴，她唇角带了一丝笑意。应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眸看一眼她，随后敛眸收回。
  乔老师看向应浩：“你呢？有不能留下的理由吗？”
  应浩薄唇微抿。
  几秒后，他含笑，“没有，那就辛苦师母了。”
  师母看着应浩，笑了笑道：“应浩也变好多哦，不辛苦，我早上才买了不少菜，你们来得正好啊。”
  说着，她拆了一包软糖递给孟浅浅。
  孟浅浅接过来，放了一颗进嘴里。师母显然很喜欢她，“甜吧？这糖是去HK买的，当时我还从海城转机过去，浅浅在海城有没有交到朋友？”
  孟浅浅含着糖点头，“有。”
  “那男朋友呢？”
  孟浅浅一愣。
  乔老师似乎也没想到自家老婆会在此时问这个问题。师母却宛如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她说道：“谈没谈啊？你这犹豫我看着……”
  孟浅浅脸红耳赤，说：“谈了。”
  师母一听，眼眸看一眼应浩。
  应浩靠着椅背，一声不吭。
  感受到来自师母那明里暗里的攻击，他下颌微紧。师母又看向孟浅浅，笑道：“很好，浅浅我们人就是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当你经历风雨过后，就会发现当初执著的东西跟人都不值一提。”
  孟浅浅认认真真地点头。
  师母又笑：“那我等着过几年你带你男朋友回来看我。”
  孟浅浅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刚谈……”
  应浩看着她红透的耳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旁的乔老师看着应浩，想起这孩子那晚在这里微红的眼眶。他咳一声，支走肖芳道：“肖芳，去做饭吧，时间差不多了。”
  师母扫乔老师一眼。
  眼底带着“你心疼他？”
  乔老师挥挥手。
  师母抿抿唇，站起身。
  孟浅浅见状，也跟着起身道：“师母，我帮你吧。”
  肖芳说：“来啊。”
  孟浅浅走了两步，突地想起什么，立即低头脱掉身上的外套以及围巾。她转身走了回来，把外套跟围巾团了团，扔到自己的椅子上。结果围巾散开滑落到扶手上往下掉，应浩微微拧眉，伸手帮她把围巾提起来放好。
  孟浅浅脸色有些尴尬，“谢谢哦。”
  应浩：“你总这样。”
  孟浅浅：“……”
  她绕回去，赶紧把围巾跟外套收拾好，搭好，然后才埋头往厨房里走去。孟浅浅进厨房后，乔老师看着应浩。
  “她总怎么样？她的小毛病你倒记得很清楚。”
  应浩笑笑，没应，收回来的指尖上还带着被她围巾沾染的温度，他垂眸看了一眼，插回裤袋里。
  这不是孟浅浅第一次进乔老师家的厨房，复读那一年辛苦的程度是加倍的，她基础差，连带初中的一些知识都要恶补，周末跟几个同学过来乔老师家补习的时候大多都是她跟师母掌厨。
  当然家里也是非常不满的，而媛媛在那一年却全部揽下孟浅浅该做的活，她宛如一夜之间成长，想把姐姐送出去。
  孟浅浅进了厨房，熟门熟路便弯腰拿起菜开始择。肖芳看她一眼，系着围裙，低声问道：“刚刚我跟你老师说的话，你听到了？”
  孟浅浅停顿了下，“嗯”了一声。
  “听到了也好，免得你迷迷糊糊。”她抬头扫了眼院子里的男生，说道：“凡事不要太执着，知道吗？”
  “知道，师母，其实我之前隐隐约约能感觉到……”
  重逢后他的冷漠无视，其实就说明了他把她当陌生人，不想有过多的牵扯。她之前不明白，只是隐约能觉得两个人回不去了。而今天师母的话也点醒了她，她考过去对他竟是造成了困扰。
  肖芳摸摸她的头，无声地安慰了下，才开始做饭。她没告诉孟浅浅的是应浩并不如表面那么无动于衷。
  女生只要想通就好，管男的什么想法。
  很快，孟浅浅跟师母两个人做了三菜一汤，还做了一份甘草水果。乔老师拉着应浩抿酒，孟浅浅在旁边看了一眼。
  发现他挺能喝的。
  她收回视线，专心吃饭，手边放着饮料，好几次不小心被手背推到桌沿，旁边一只修长的手便伸过来，给她推了回去。
  乔老师在对面看着应浩一眼。
  应浩面无表情地夹着菜。
  乔老师微叹一口气。
  从老师家出来中午一点半了，孟浅浅理着围巾，便听见身后的门再开，应浩也走了出来，两个人视线撞上。
  对视两秒，孟浅浅微微一笑，“新年快乐啊，学长。”
  应浩抿紧唇，“浅浅，新年快乐。”
  “那我回家啦。”
  “好。”他喉结滑动了下。孟浅浅冲他点点头，随后率先走下台阶。应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几秒后才下了台阶，踩着她走过的砖离开。
  两天后大年三十已到，连城到处都是新年的气氛，买年货，挂灯笼，游狮，“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新春歌曲到处都是。
  天色渐黑。
  应浩端着菜上桌，外婆拿着老花镜擦拭了几下戴上，随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女儿的相片，擦拭了几下，喊道：“浩，过来。”
  应浩走上前，今日他穿着浅色系的衬衫搭配西装款外套，但不是正装，比较休闲的那种。他来到跟前，看着相片里的母亲。
  外婆取了贡香，点燃了递给他道：“又一年新年了，你妈妈看着你已经这么大了，一定很开心。”
  应浩接过贡香，后退一步，双膝跪在地上，声音很低，“妈，新年快乐，我二十一了，你看着我这样，还满意吗？”
  外婆在一旁笑道：“能不满意？高大俊朗，有男人的风范。”
  应浩唇角勾了勾，又深深地伏地。
  重重地跪着。
  外婆看着他，又看了眼相片里的女儿，说道：“幸好你妈走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她带着爱去了那边，一定能开开心心的，不知也是一种福气。”
  应浩“嗯”了一声。
  贡香插上后，他抬手摸了摸母亲的脸。外公便在餐厅那边喊道，“吃饭了。”
  “来了。”应浩扶着外婆，走向餐厅。一家三口坐下来吃年夜饭，外婆开着电视要看春晚，觉得这样热闹。
  吃过年夜饭。
  应浩又去给母亲上香。
  外婆坐在沙发上，握着遥控器，问道：“高中时经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很好。”应浩回神，嗓音低低，靠在柜子上。这时手机滴滴响起，他从裤袋里摸出来点开看。
  唐隽拉了一个微信群，名叫【新年happy】，一共七个人，常慧慧在群里先发了一个表情，说明另外四个人是孟浅浅那个宿舍。
  叶岚：新年快乐。
  朱芳：团团圆圆，给点钱！
  唐隽：一进来就要钱，俗气。
  周彦：哈哈。
  接着，孟浅浅探头小声地问道：那个，你们还有敬业福吗？我还没集齐。
  看着她这条问题，应浩突然涌起了冲动，他点进支付宝翻看了会儿，他压根没参加这样的活动，空荡荡的。
  最后他返回了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
  YING：有多余的敬业福吗？
  好友A：哟，大佬你也集福？
  好友B：哈哈哈，我只有一张，用了。
  好友C：我还没齐呢。
  学妹A：学长，我有，不过你能不能发个语音给我，我再给你啊。
  学姐A：咳，你用你自己来换吧。
  好友E：兄弟，我有。
  得到一张敬业福后，应浩返回了群里，艾特孟浅浅，随后编辑：有……你支付宝多少……还没打完。
  孟浅浅发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出来：@周彦，齐啦，谢谢~
  应浩手指微顿。
  把打出去的字删除了。
  他垂着眼眸没有吭声。
  外婆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你跟她还有没有联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