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客人
作者:石塘周家    更新:2022-02-09 03:26
  话说孟玉茹看到王猛只一巴掌就将那个名叫‘强子’的男子打翻在地,心生恐惧,跟在王猛的身后,老想着离开。可一路上,看到人们纷纷向王猛致礼问好,笑容真挚,个个都发自内心,随着一条街一条街走过,妇女心中的不安也慢慢地被她遣散了开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三人一马终于来到了‘一缕香’酒楼后院门口,门是开着的,三人一马直接闯了进去。
  “秀竹,下来一下。”王猛将小女孩抱下马背,将马拴好,就对着酒店大厅喊道。
  过不了一会儿,一个长姿清秀的少女走了下来,微笑满脸,来到王猛跟前,看到王猛带进来一对穿着破烂的母女,心生奇怪,但方便反问,焦急地等着王猛开口。
  “秀竹,她叫孟玉茹,中原人,以后就在这里帮忙,这是她的女儿。”王猛对着秀竹介绍道,然后就转过头,弯下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微笑道:“你妈妈叫孟玉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高兴道:“我叫孟如烟。”
  王猛一听,乐了一个大开怀,对着小女孩喜悦道:“好名字,将来定是个大美人。”王猛对着妇女说道,“孟大姐,你现在就带着孩子跟着秀竹去漱洗一番,今天你就听她安排吧。”
  孟大姐向王猛点了头,应了一声:“好。”
  王猛对着秀竹温言道:“她俩就交给你了。”然后就朝着二楼大厅走将上去。
  刚踏上楼梯,抬头往上一看,颜卿跟王珂正站在上面的楼梯口,傻乎乎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惊奇,一脸的不解,她们好像觉得他刚才碰着了小女孩肮脏的衣服与头发,就应该先去梳洗一番。
  站在楼梯口的王珂见着王猛走了上来,高兴道:“哥,我给你留了两个菜包,我去拿给你。”声音极为细润。
  王猛向她二人打了打招呼,笑了笑,边往客厅走去,边回着话:“行,你去拿来吧。”
  走进大厅,看着大家正忙着,没有一个客人,心里笑了笑,往账房内屋走了进去。入得房内,张继承跟师弟胡连海正在下着棋,极为激动,旁边的郭凯躺在藤椅上看着书。
  郭凯见王猛走了进来,本打算站起来跟他打个招呼,见他竖起一个食指放在嘴唇间,便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
  王猛走了过,对着郭凯笑了笑,帮他倒了一杯茶,就轻手轻脚地朝二老走去。
  二老只顾下棋,虽觉察到棋盘边好像多了一双鞋子,也懒得去理会,将全部心思放在棋盘之上,生怕错落一子。
  王猛看了好一会儿,看到两人心无旁物,如痴如醉,深感无趣,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张继承一子下的太急,错落了位置,师弟胡连海见之欣喜不已,赶忙落下一子。张老一看,心里一惊,这才发现刚才一子落错了位置,赶忙伸手去拿回刚下的一子,胡老一把抓住他的手,口中说道:“师兄,君子不悔。”
  张老把胡老的手一甩,拿起棋子,怒气冲冲道:“什么‘君子不悔’,我这是落错了位置。”
  胡老见师兄不讲道理,于是生气道:“师兄,可不带你这么玩的哦,落子不悔,这可是当年你教我的。”
  张老没有理他,将子落到刚才位置的左边一格,再落下一子,口中欢笑道:“这就对了,接着下吧!”
  胡老看在眼里,气从心起,但又无可赖何,于是拿起茶壶想倒杯茶喝,谁知倒了老半天也没看到有水从壶嘴里出来,更加生气,将水壶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开口大喝道:“王猛,温良玉,你们怎么调教的人,茶水没了都没人来加,这棋还能下吗?”
  王猛笑在心里,赶忙拿起茶壶,走到后边的圆桌边,拿起桌上的大热水壶往里面加满水,轻轻的走了过去,给茶几上的两个茶杯都加满茶,放下茶壶,抽身走开。
  胡老一把抓住王猛的衣裤,放声道:“你觉得你这么走了合适吗?我师兄在你家犯错,你就不该管管?”
  张老听过,微微地抬起头来,这才知道在旁边站了这么久的是王猛。
  王猛转过身,两边脸上的笑容开得像两朵小花,一把拉住胡老的手,在他手背上拂了拂,声温语柔道:“胡老,你就原谅你师兄这么一回吧,他不讲规矩,你跟他死磕,不值。”接着将脸转向张继承,翘了翘嘴,上下晃了晃头,一副可惜的样子,温言道,“张老,落子不悔,你当年就不应该教他。”
  郭凯看到王猛那个熊样本就想笑,再听他这么一说,实在是心痒难耐,咯咯的笑出声来。
  张老、胡老仔细一听才听出味来,这不是变着法骂他俩亵渎规矩、忘恩负义吗!两老脸堆青山,胡老将王猛的手儿一甩,对着王猛怒道:“你这小子,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气死我了。”
  王猛一看,心里极为高兴,还得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儿来,半生着气道:“胡老,你看是不是,我说句好话都不行,那还能管得了!”
  两位老者见他就生气,都对他摆了摆手,要他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王猛急忙转过头,提步走开,来到郭凯身边,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微笑道:“兄长,你的伤已好了个十之八九,还是胡老的功力深啊!中午好好跟他喝一杯。”
  听王猛这么一说,两老的脸上瞬时添了几丝笑容,心儿愉快了不少,接着下起棋来。
  王猛跟郭凯小聊了一会儿,外面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正是妹妹王珂在叫唤。王猛话别三人,走出账房,走入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王珂,于是小声喊道:“小妹,我在这里。”
  王珂一听,手里拿着一个油皮小纸包,立马从靠大门的那个楼梯口直奔过来,跑到王猛身边,脸色有些不悦,微微地翘着小嘴。
  王猛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带微笑,一副稚子模样,暖着声儿道:“是谁惹我的小妹生气了?哥帮你去揍他好不好?快告诉哥。”说完就坐到王珂的旁边。
  王珂将小纸包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两个没有一丝热气的包子,她看了看,嘟着小嘴道:“我刚才去厨房叫他们帮你把这包子加热一下,他们不仅不帮忙,还说你喜欢吃凉包子。”说着说着,就想流着小眼泪。
  王猛一听,一看,赶忙放大声音道:“这几个找骂的家伙,竟然敢不听我们大小姐的。”说完就拿过一个包子,吃了一口,嚼了嚼吞了下去,对着王珂微微一笑,小声说道,“等哥把包子吃完,有了气力,就带你去骂他们,好不好?”
  王珂点了点头,看着王猛吃的津津有味,心里的气不禁消了一小半,小声道:“哥,好吃吗?给我也吃一口。”
  王猛吃完手中的包子,对着她微微一笑,小声道:“好吃,但你吃了可不能回去告诉二娘,不是她会骂我的。”王猛拿起油纸上的包子,扯下极小一块来,慢慢的放进王珂的小嘴里,然后往包子上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吞了下去,向王珂笑了一笑,高兴地问道:“好吃吗?”
  王珂抿了抿嘴,嚼了几下,将它吐到了油纸上,一副难说的表情,翘着小嘴,小声道:“好难吃!”
  王猛对她笑了笑,两三下就把包子吃完了,把油纸折好,拿在手中,站起身,对着王珂就是一副英雄气概的样子,大言道:“来,小妹,哥带你骂他们去!”王珂面带笑容,站起身,紧跟其后。
  兄妹两下得楼去,一进厨房,王猛就对着满厨房大声喊道:“王珂,我的妹妹,以后她要是找你们帮忙,能帮的,必须帮,不能帮的,也得好好说话,要是再让她生气了,大家明天一起吃素,都听见了没有。”
  大家没有抬头,没有停下手中的活,齐声应道:“是,王大少。”
  王猛等他们说完,对着王珂道:“妹妹是否满意?”
  王珂向大家看了看,都是汗流满面,手忙脚乱,于是原谅了他们,对着王猛笑了一笑,小小得意道:“这样还差不多!”
  王猛将油纸扔进垃圾篓里,带着王珂走了出去,刚走出厨房,就对着王珂说道:“哥哥等会儿就得开始忙起来了,没有多少时间陪你,等会儿上去,你就带着你颜卿姐姐到账房里屋去玩,在那里尽量多待会儿。去吧!”
  王珂听着有点迷糊,但从来都是哥说啥都好,于是笑着说道:“那你得给我做好吃的。”
  王猛用手在王珂的鼻子上一点,微笑道:“你这小淘气,就知道吃,好,哥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王珂一听到明天有好吃的,笑眯眯的往楼上跑去,小辫子在脑后一撇一捺,甚是可爱。
  王猛看着王珂上得楼去,转身就回到厨房,看到大家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心中极为高兴。走到灶台边,亮开桑子,大声道:“今天我跟老魏共同掌勺,也让大家尝一尝什么叫原汁原味。”
  大伙儿一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鼓起掌来,高声大喊道:“辛苦王大少,辛苦魏师傅。”
  老魏也亮了亮嗓音,欢笑道:“很高兴大家喜欢吃我煮的东西!谢谢各位!”说完就向大伙儿拱了拱手。
  “不用客气!”大伙儿说完,就认真干起手中的活儿来。
  王猛一脸喜气,也想找点事儿做做,可大伙儿把各项工作都包了,没他什么事,就跟老魏寒暄了几句,出得厨房来。走出厨房,来到后院,王猛看了看天空,才发现已是巳时了。温良玉出门未回,有些事还得他去关注一二,于是离开后院,来到一楼会客厅。
  大厅布罗的井井有序,光彩夺目,一个金色的大‘寿’字张贴在墙,喜气盈盈。阿梅阿兰早已站立大门两侧,穿戴光鲜,打扮利索,精神饱满,笑脸灿烂,喜迎着将要到来的客人。王猛过去跟她们打了招呼,走出大门,向四周望了望,未发现熟悉的身影。转身看了一下大门上的匾额后,正打算走进厅去,远处却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大师兄!”
  王猛转过身,四个师弟正朝自己跑来,顿时心情怡悦,走下五级玉石台阶,满脸微笑,挥舞着右手,迎了上去。越靠越近,看着他们穿着整齐,精神满满,王猛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四人族拥过来,王猛一把抱住,嬉笑打闹顿时融为一体,乐趣喧天。
  王猛松开师弟们的怀抱,微笑道:“师傅师娘,师弟师妹,他们来了没有,我好去迎迎。”
  老二林震从嬉闹中站了出来,微笑道:“师父师母他们可能才动身,师傅叫我们四个先过来,看看那里能帮到师兄。”
  王猛对着四人笑了一笑,然后略带沉重的语气道:“还真有事情给师弟们做。”
  四人一听,一起窜到王猛的身边,高兴道:“什么事?”
  王猛很是认真,有模有样走开两步,然后回过头来,大声说道:“喝茶去啊!”急忙拔腿就跑,直奔后院。
  师弟们反应过来,笑声盈天,猛追上去,齐声喝道:“师兄,你又使坏了!”
  五人五影,趟进后院,踏上楼梯,钻入书房,嬉笑打闹连成一片,欢乐无限。
  来客人了!
  阿贵从柜台里的凳子上站起来,笑容满面,脚步如飞,跑了出去。
  一匹高大光亮的黄马,拉着一乘装饰豪华的大马车,从酒楼左边街道驶来,驶到酒楼门口左边的场地上,慢慢地停了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车夫跳下马车,放好马凳,轻声道:“老爷,夫人,到了。”
  “好。”一个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后,一只大拇指佩戴蓝玉扳指的大手将车帘掀起,车厢里走出三个人来,一男二女。
  男子看上去四十不到,身高七尺往下,油头粉面,大腹便便,身穿一身团花纹锦绸缎衣裳,脚踩一双金丝铺置的虎皮高头鞋,从马凳上走下,马凳咯咯作响。男子下得凳来,忙伸手去牵马凳上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两眉舒展,两眼晶亮,玉鼻直挂,小嘴微含,面似桃花,顾盼生辉,一袭蓝绿裙子敷贴其身,凹凸有致,聚神押韵。
  “妈妈,抱我。”少妇刚走下马凳,车上的小女孩对着少妇的背影说道。
  男子赶忙抱过小女孩,小女孩竖在男子怀中,用两只小手捂着男子胖乎乎的脸蛋,发出咯咯的笑声,那张装满微笑的脸蛋,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外,一笑一颦间,简直就是那少妇的翻版。
  车夫见三人下得马车来,赶忙收好马凳,牵着马,对着男子道:“老爷,我先回去了,下午再来接你们。”
  “好。”男子回了一声后,车夫就牵着马车照原路返了回去。
  阿贵快步走了过去,喜笑满挂脸上,言语柔和道:“钱爷,夫人,一路辛苦,里面请!”
  钱胖子放下女儿,瞧了阿贵一眼,粗声道:“你们家两位公子爷呢,也太没规矩了吧,连个面都不露。”
  “玉公子一早去了青龙寨,还未转回,王大少正在厨房为大伙儿准备午膳,望钱爷见谅。”阿贵笑迎道,话语落下,忙伸出右手,小弯着腰道,“钱爷,请!夫人,请!”
  看到有女士到来,阿梅连忙迎了下来,满脸微笑,向钱胖子夫妇一一行礼问好。
  胖子正要往里走时,女孩有些怕生,一把抓住钱胖子的衣服,哇哇叫道:“我要抱!我要抱!”
  钱胖子听到女儿要抱,心里很是为难,自己不穿衣服走路都有些吃力,那还能抱得动个你啊!
  阿梅一眼就看到了钱大爷的难处,立马走到女孩跟前,蹲了下去,舒放着粘人的笑容,对着女孩小声道:“姐姐抱你好不好?”语气清甜。
  女孩见着阿梅生的美丽,穿的漂亮,笑容甜蜜,亲近之意油然而生,小声说道:“好。”
  钱胖子一听,心里好似去掉了一座大山,如释重负,轻轻松松呼了一口气,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赶忙牵着夫人,挪开大步,向大门走去。阿梅轻轻地将小女孩抱起,紧跟在夫人身后。
  阿兰见钱胖子牵着夫人走上了台阶,欢快地迎了上去,笑容似花,言语如蜜。
  钱夫人早听丈夫说过,他交了一个小兄弟叫王猛,打理着个叫‘一缕香’的酒楼,说什么地好,菜好,人更好。眼前一见,地好在脚下,人好在眼前,就差个菜好了。
  正当阿兰要指引他们进到贵宾间去休息时,钱胖子对着夫人道:“夫人,在这里你随便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当在家一样。王猛那小子最随便了,这有点像我,好。”
  钱夫人瞧了丈夫一眼,用手在他衣袖上轻轻拍了一下,不好意思道:“你说的什么话!”
  钱胖子怕钱夫人不信,接着道:“是真的,夫人,你要是不自在,王猛那小子真会难过一个下午的。”
  阿兰见到钱胖子这么一说,也微笑着说道:“夫人,钱大爷说的是真的,你要是在这里呆的不自在,我家少爷定得要我们再练习练习待客之道了。”
  钱胖子听阿兰说完,扁着脸说道:“阿兰,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别‘钱大爷’‘钱大爷’的叫了,这多生分。你看看我老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你叫我‘大爷’,教我如何自处啊!”钱胖子一说完,钱夫人跟阿兰同时笑出声来。
  阿兰见钱胖子有些不悦,正准备解释道:“钱大爷,我......”
  钱胖子一听,立马生起气来,对着阿兰大声道:“你才‘大爷’呢,你全家都‘大爷’,真气人,我找王猛说理去。”钱胖子说完,就气冲冲的往厨房方向寻去。
  钱夫人见兰的脸色有些清冷,宽慰她道:“你别计较啊!他就是这样的,性子直,说过就没事儿了。”
  阿兰对着钱夫人笑了笑,走向‘寿’字旁边的第二个雅间‘玫瑰厅’,将房门推开。
  跟上来的阿梅,轻轻的将小女孩放下地来,引着钱夫人母女俩进到房中。
  小女孩一看见桌子上摆放的生鲜果品、瓜果点心,立马冲了过去,看见那个喜欢就拿那个,毫不客气,小小一会儿,嘴里,手里,怀里,满满皆是。
  钱夫人一见此状,面起红晕,对着阿梅道:“这孩子,让你见笑了。”
  阿梅也跟着笑了笑,柔声道:“童心无忌,小孩子都该这样。”
  夫人跟着笑了笑,然后对着女儿轻声说道:“芸芸,又忘记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了,吃完再拿。你看我们都是大人,不会跟你抢的。”
  女孩刚把一个葡萄放进嘴中还未吞下,正准备再来一个枣子,听到妈妈一说,立马将枣子从嘴边拿开,吞下葡萄,对着夫人淡淡一笑,小声说道:“妈妈,不是我贪多,是它们太好吃了。”
  阿梅跟着钱夫人一起笑出声来,礼让着钱夫人坐下,从茶壶中倒出一杯热茶放在夫人旁边的茶几上,微笑道:“夫人请用茶!”
  钱夫人拿起茶杯,慢慢的将它放到嘴边,缓缓闻了一下,喝下一口,脸露喜色,欢言道:“真是好茶,这是‘庐山云雾’吧!这茶端的真好,这泡茶的手艺更好,恰到好处,能教教我吗?”
  阿梅向钱夫人笑了笑,语气柔和,慢慢说道:“夫人真是个乐茶之人,一小口就将它给品了出来。都是刚到的茶叶,平时也就三个人有这待遇,钱大哥,胡老,还有就是我家少爷的师母。少爷就连他师父都不给喝呢,说他不懂‘茶韵’。”
  钱夫人听后,有些不解,微笑着问道:“哪个钱大哥啊?”
  阿梅一听,就笑出声来,欢声道:“就是刚才那个被气走的‘钱大爷’不!”
  ‘大爷’二字一出,夫人跟着阿梅一起笑出声来。笑声刚停,夫人柔声脆语般朝着阿梅道:“我家相公,你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但真爱上一样东西还真会上点心。他见我平时喜爱摆弄茶水,不知从那里学的,这几年下来,比我沏的好喝多了。”
  阿梅朝着夫人微微一笑,打趣道:“还不是从这儿学来的,以示诚意,还特意摆了一桌酒席给我家少爷行拜师礼呢!”阿梅说完,就随着夫人笑了开去。
  夫人纳闷,丈夫平时只跟她说王猛很能打,很会说,没想到还有这般手艺,于是向着阿梅问道:“你家少爷是怎么教会他的?”
  阿梅偷偷一乐,向着夫人道:“我家少爷只送了他六个字。”
  “六个字?”夫人惊奇道。
  “心诚,专注,多沏。”阿梅回道。
  “哦。”夫人好像感受到了些什么东西一直围着自己,一时半会儿很难说的清楚。
  两人笑着,谈着,加上一个小女孩时不时过来捣蛋,不过一会儿,两人好像认识了许久,渐渐地聊了开去。
  生气的钱胖子来到厨房,正打算对王猛发一顿脾气,结果还没到王猛身边,就被魏师傅给截了下来。
  “钱爷,王猛那里给你备了些好东西,你千万别招惹他哦!不是就没了。”魏师傅向着钱胖子神神秘秘地说道。
  钱胖子一听有好东西,马上将心中怒火往下压了压,现出一丝笑容,向老魏轻声问道:“什么好东西?”
  魏师傅将嘴凑到他耳边,将声音压到极低,细声道:“正宗绍兴女儿红,足足十八年,太湖白虾,用了十八种配料,过了六道工序,别说是我说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哎呀,我的妈!”钱胖子一听,赶忙叫出声来,只见他脸色爽清,眼睛流彩,两片嘴唇上下微微跳动,一副憨傻模样。
  听到一声尖叫,所有人将目光投射过来,看到是钱胖子,都笑脸直挂,问好之声不断。魏师傅生怕被王猛看见,赶忙转过脸,做起自个儿的事来。
  王猛正在给各种菜品相配佐料,无心他顾,自然没在意到钱胖子的叫声。
  钱胖子摇摇摆摆向王猛跺了过去,走其跟前,胖乎乎的大手往他肩上一搭,话也不说,就看着他做事。
  王猛抬脸一看,一张胖乎乎的笑脸直挂眼前,心里一惊,眼神纷乱,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哥,几时来的,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还打算去迎迎嫂子呢。”
  钱胖子见他就想生气,但顾及他那点东西,于是把怒火再往下压了压,眼善嘴甜道:“跟哥就别逗弯子了,好东西呢?给哥先尝尝不。”
  王猛一听,定是那个嘴宽的漏了风,于是苦言苦语道:“哥,还得等个人呢。”
  胖子一听,真有好东西,心中不耐烦起来,脸色一扬,道:“谁啊!我去把他揪来。”
  王猛咯咯的一声小笑,小声道:“还有谁,我师父不。”
  胖子一听,‘显摆力气’那是不可能的了,顿时脸色不悦,心里顿时有些酸寒。
  王猛一看,把脸凑了过去,小声说道:“你只要跟他说‘厨房’二字,他将会比你跑的还快。”
  “真的!”胖子道。
  “真的。”王猛两字一出,胖子心里的花朵立刻绽放,身体变轻,赶起欢快的步子,对着厨房门口两脚跨了出去。王猛看着胖乎乎的背影消失,笑了一笑,做起事来。王猛刚将一整副山羊腰骨架放到砧板上,正准备下刀,钱胖子就回到了厨房门口,对着他喊道:“王猛,快来!”王猛看到他焦急的样子,赶忙放下厨刀,走了过去。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胖子说道:“快点,你师娘到了。”
  王猛一听,喜从心起,随同胖子往大厅赶了过去。两人来到大厅门口,就看见七八个少年族拥着一辆马车从酒楼右边的街道上欢笑而来。转眼间,马车就在门前的场地上停住,一个陌生的马夫跳下车,放好马凳,走到前面牵好马。随着车帘掀起,车厢里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刘汉鸣夫妇。王猛立马跳下台阶,大声喊道:“师傅,师娘。”边喊边冲了过去。跑到夫人身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后,一把扶住夫人的右臂,撒起娇来,娇声娇气道:“师傅,师娘,你们怎么才来啊!我给你们泡的茶都快凉了!”
  夫人用小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拍,轻声道:“又开始贫嘴了,以后不许这样,这么大个人了。”声音柔软,语气调和。
  王猛对夫人微微一笑,随口应道:“是,师娘。”
  “客人都来齐了?”刘汉鸣问道。
  “还没有,师傅,只要钱大均大哥到了。”王猛回答道。
  还没等踏上台阶,一个少女已闪到王猛身边,轻轻的挽住王猛的右手臂,红红的脸蛋朝着前方,笑意融融。
  王猛装作没看见,张开嘴说道:“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了人,你王珂姐姐正在二楼账房里屋呢。”
  少女咯咯一笑,松开王猛的手臂,就朝酒楼里冲去。王猛刚扶着夫人上得台阶来,站在大门左边的钱胖子就将自己的脑袋往左边闪了两下。王猛会意,向右边转过头来,驻眼一望,两辆马车将两匹高头大马从中隔开,兴致勃勃的朝这边驶来,走在前面的是张照,走在后边的是赵明。
  “师娘,我扶你先到房间休息一会儿吧。”王猛回过头来,轻声说道。
  “你去吧,我又不是客人。”夫人用手在王猛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面带笑容,小声说道。
  王猛向一旁的阿兰招了招手,阿兰走了过来,扶住夫人的手臂,朝第一个雅间‘芙蓉厅’走去。王猛话别师母,转头向门外喜迎过去。
  等王猛跨下石阶,两车四马已停在了宽大的青石场地上。赵明张照两位捕头下得马来,将马缰交给了候在一旁的阿贵阿来后,分别等候在两辆马车的马凳旁。王猛迎了上去,见到车帘相继掀起,同时走出两对夫妇来。王猛心里犯难,不知该上前去扶哪位大人好,只好站在一旁,拱着手,低着头,将腰弯了一点下去,口里念道:“草民王猛,喜迎两位大人,喜迎两位夫人。”
  张照、赵明两位捕头,张起右臂站到马凳右边,两位大人扶着两人的手臂缓缓走下车来。等大人走下马凳站稳后,两位捕头走开两步,两位大人将两位夫人牵下车来。
  “王猛,不必多礼。带路吧!”走在前头的廉大人说道。
  “是,谢大人!”王猛说完,立马放开手,抬起头,伸直腰,将身子移到边旁,喜乐伏满全身,满脸欢笑道,“两位大人请!两位夫人请!”声音清脆,每一个字都好像裹了一层蜜糖,叫人心软意舒,引着两位大人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站在台阶两旁的阿兰、钱大均纷纷低头行礼。阿兰行完礼,跟在王猛的身边,王猛将两位大人跟两位夫人礼让进第三个雅间‘丁香厅’。房间极大,就像一个不小的客厅,两幅山水墨宝挂落于左右两壁的正中。房间装饰奢华,桌子、椅子、壁墙,就连茶几都是一等一的红木。两个四开的琉璃窗户,阳光从窗口映射进来,满房透亮。王猛礼让着四人坐下,阿兰不慌不忙很是优雅地用一个金红色围边茶盘托着刚刚斟好的四杯热茶依次放在每人身边的茶几上,然后走开站到一边。
  “大人,夫人,请用茶!”王猛伸张右手,脸带微笑道。
  廉大人捧起茶杯,放到嘴边,闻了一闻,喝上一口,对着玠大人微笑道:“这才叫‘庐山云雾’吗!香,纯,好茶!老玠,你也尝尝。”
  玠大人一听,托起茶杯,闻了一闻,喝了一口,微笑道:“真是好手艺。”
  王猛站在一旁,笑容满挂于脸,连声向两位大人道谢。
  等两位夫人都尝过茶后,廉大人对着玠大人笑上一笑,然后对着王猛道:“王猛,听张照说今天你下厨烹制午膳?”
  王猛一听,腼腆起来,轻声道:“是,大人。”
  “那好,今天我跟老玠就好好尝尝你的手艺,看看这‘味品五湖的一缕香’是怎么个‘香一缕’,你忙你的去吧!”廉大人说完,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玠大人附声道:“去吧!”喝起茶来。
  “是,大人,多谢大人体恤。”王猛回应道,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一等王猛走出房门,廉大人就跟阿兰说道:“你也去吧,我们想休息一会儿,不需要人照料。”
  “是,大人。”阿兰应了声后就拉上了门。
  等阿兰走后,廉大人就对着玠大人道:“这小子不容易啊!要不是这世道有那么点不顺畅,我还真想把他推荐给朝廷,可惜了那一身傲视天下的本事。”
  听到廉大人一声可惜后,玠大人心里似有些个儿想法,于是说道:“听说四皇子襄王有仁德之风,不如你我书信一封,让他跟温良玉去试上一试,如何?”
  “也行,下个月我得进京面圣,就借机试试襄王吧,希望襄王真乃仁德之主。”廉大人说完,本想叹气一口,可又强行吞了回去。
  玠大人看了廉大人一眼,感慨道:“世道清,官场无趣;世道浊,百姓疾苦。官人一百,百姓十万,孰重孰轻,社稷之本。”
  语音一落,两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一笑。
  王猛好不容易出得门来,正急急忙忙向厨房方向赶去,谁知在经过玫瑰厅时,被钱胖子一把拉住,拽了进去。坐在一旁的钱夫人一眼见着王猛,身子一惊,心儿一跳,这那里是个人啊!分明就是一幅活生生的山水图画。只见他两眉一舒,黄山炫秀;双眸一动,五湖正欢。鼻仰苍山峻峭露,唇开齿白玉门合。七尺有余的身段如同秋水一条,粗细均匀,伸缩有度。银白色的长形脸蛋,两条漆黑的鬓发顺脸而下,挟影披风。黑色的围裙往胸前一挡,配上那一副阴晴不定的神态,好似月光挥洒下,生长池塘中的那朵莲花,赏观意难尽,摸抚不可及,隐隐暗生辉。
  钱胖子将王猛拉到夫人面前,声音愉悦,激情飘溢,对着夫人道:“夫人,这就是王猛。”
  夫人从座椅中挪起身来,双手轻抱,玉膝半弯,笑脸微俯,眼光落地,缓缓说道:“小女子见过叔叔!”春风半度,笑容微含,慢慢抬头。
  王猛上前半步,腰弯头俯,双掌合十,声脆音清,小声回礼道:“见过嫂嫂!”
  “小叔不必拘礼。”夫人言道。
  王猛抬起头,眸子温情露,嘴角微微翘,唇柔舌软道:“钱大哥经常跟我炫耀,说他家有一树花,永不败谢。春风里似桃,夏雨中似莲,秋阳下似菊,冬雪上似梅。今日见到嫂嫂,做弟弟的好生羡慕。”
  夫人一听,芳心闹动,脸色欢愉,连忙用手捂住小嘴,咯咯一笑,言语舒畅,美美说道:“我家相公曾说,叔叔你什么都不用,凭一张小嘴就能活出个味儿来。此时一见,果不其然。”
  “嫂嫂谬赞!”王猛正要往下说时,钱胖子扯了扯王猛衣袖,对着夫人说道:“夫人,这小子得走了,再往下说,我怕你会给他骗了去。”
  王猛心里也是焦急,被钱大哥这么一说,赶忙说道:“嫂嫂,那小弟就先告退了。”
  “叔叔走好!”夫人也知道王猛忙,不便久留。
  钱胖子向夫人微微一笑,对着站在门后的阿梅道:“阿梅,陪我家夫人四下走走。”说完就拉着王猛走出门去。
  阿梅走了过去,扶着夫人,向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个背影道:“钱大哥憨厚实在,我家少爷古灵精怪,两人成为朋友,绝配。”
  夫人听后,嘻嘻一笑,对着阿梅道:“我们也去走走吧,好看看小女玩到那里去了。”两人也走出房门。
  王猛伙同钱胖子走进厨房,来到厨房靠里点的厨桌边,去拿备好在桌子下边的酒跟虾,拿开挡在外边的碗碟,发现里边什么也没有。王猛甚是奇怪,抬眼向四周望了望,其他人都忙着自己的活,面无表情,只有老魏一个人偷偷乐着。王猛就走了过去,问道:“老魏,你又漏风了?”
  老魏笑了笑,说道:“刘师傅太粘人,我没顶过去。”
  王猛对他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说道:“你呀!我师傅人呢?”老魏用手朝着里边的小储存室指了指。王猛向储存室看了一眼,向老魏笑了一下,边走边说道:“你是我的人,却老把我卖了。”王猛走到胖子身边,给了他一副碗筷和一个酒杯,朝里边的小储存室指了指,然后说道:“东西在里边。”钱胖子一听,欣喜若狂,连忙接过碗筷杯子,向储存室小跑过去。
  门一推开,里边地上正坐着三个男人,正是师傅刘汉鸣和捕头赵明、张照,吃得正香,喝得正浓。钱胖子重重把门一关,将嘴上翘,词粗话糙道:“你们三人也太不够仗义了,王猛备给我的东西,你们连吃都不叫上我。”
  三人抬起头看着钱胖子,心中略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把位子挪了挪,腾出一大块地来,三人同声道:“钱老爷,请!”
  钱胖子笑脸一挂,赶忙坐了下去,铺开碗筷,倒上美酒,欢快地吃喝起来。
  “钱大哥,王猛不是说你把酒戒了吗,怎么又喝上了?”张照吞下一口酒,微笑道。
  “在其他的地方戒了,王猛这里除外,谁叫他每次给的酒这么好,还不让人喝醉。”胖子吃喝正香,还得说话,极不情愿。
  赵明拿起杯子往刘汉鸣杯子上一碰,微笑道:“老刘,你得好好管管你那宝贝徒儿,别让他放着这么好的手艺不管,成天往外跑,多可惜。”
  张照一听,笑了一声,对着赵明就是一句:“有的吃还要说人家的不是,他就是不往外跑,你天天有时间来吗?”
  四人一个碰杯,满怀笑开,接着好吃好喝起来。
  “你别说,这虾还真是‘一绝’,刚入口,酸、苦、辣三位粘上舌尖,嚼后才感觉放了些盐巴,细嚼下咽之时,却是一股甘甜之味,像裹着一层淡淡的蜜糖,沁人心脾。实在是妙!”
  张照一听,感同身受,敬意满满,对着胖子微笑道:“胖子,没想到你还懂这些,真没看出来啊。”
  钱胖子一听,喝上一口,笑了笑,说道:“还不是王猛那小子给喂出来的。说什么五味人生,酸甜苦辣味味尝,难得糊涂,就品一个‘咸’字。少儿时,天真无暇,味甜;年轻时,情趣十足,欲念丰盈,味辣;中年时,操劳奔波,味苦;老年时,伴着吃饭,跟着陪笑,味酸;走到生命的尽头,回顾一生,包罗万象,五味杂陈,味淡味浓总相宜,怎一个‘咸’字了得。”四人哈哈一笑,美美的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猛推门进来,向师傅行了礼后,对着其他三人微笑道:“今日厅里面的酒水之事就仰仗三位兄长了!小弟先在这里谢过。”
  三人呵呵一笑,齐声道:“这样也不是不行,但这次你得把温良玉给献出来,凭我们四人之力,再加上刘老大坐镇,那绝对是‘幸不辱命’。”
  “行,今日他就是你们的人了。”王猛说完就走了出去,拉上房门。
  正要转过头,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少爷,老爷夫人到了!”
  王猛转过身,承福已差不多站到了他的面前,汗珠满面,笑意浓浓。王猛脸伏微笑,提起围裙,用背面在他的脸上擦了擦,轻声说道:“温良玉人呢?”
  承福喘了口气,慢慢说道:“他安排冷氏兄妹去了。”
  王猛帮承福擦干了汗水,对着他微笑道:“好,你爹娘跟齐叔齐婶他们来了没有?”
  承福说道:“我们庄子里的人都来了。”
  王猛用手在承福的肩膀上轻轻一拍,高兴地向着承福道:“好。你去告诉温良玉,千万不要让冷梓武到前楼来,叫他安排好了冷氏兄妹之后就到‘丁香厅’去陪陪廉大人玠大人他们。去吧。”
  “是,少爷。”承福转过身,快步向后院赶去。
  承福走后,王猛就走到厨房的中央,忙活起来。那些该蒸的,该炸的,该煎的,该腌制的,该酱卤的,统统就此开始。层层推进,有条不紊,简直一个了不起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