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突然觉得，李世民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有点可怕，不由得心虚。
  “先生今天怎么待你了？”
  李世民淡淡地问。
  李承乾还想说谎，却又没有这个胆子，只好挑一些内容随便说出来。
  “你说，先生让长孙冲他们打你？还让你站了一整天？”
  李世民放下奏章，继续问道：“无缘无故，先生怎会打你？丽质，你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李承乾心中一紧，马上给妹妹打眼色，让她小心点说话。
  可是，李丽质收不到他给的信号，蹦蹦跳跳地来到父亲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把今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砰！
  李世民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李承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先生，打你也是应该的，马上回去给我抄‘尊师重道’这四个字，抄五百遍，明天拿不出来，我有你好看。”
  李承乾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阿耶，先生他真的好厉害。”
  小丫头眼眸里泛着亮光，又把李忆安怎么打程处默他们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哈哈……”
  李世民宠溺地看着女儿，道：“既然丽质喜欢，以后一起和你兄长去找先生玩，只不过辅机他们的心思……也好，以后承乾也能有辅助自己的人。”
  作为一国之君，李世民如何猜不到他们想的是什么，并不在意这些。
  与此同时，程咬金家里。
  “我让你去拜师，不是让你去做苦力，怎么弄成这样回来？”
  程咬金眉头一皱，满脸疑惑地问。
  程处默脸上、衣服上，脏的不行，头发凌乱，很是狼狈。
  他先是被李忆安打一顿，然后不得不清扫院子，打扫卫生，还要除草松土，什么脏活苦活都干了一遍。
  作为宿国公的儿子，今天之前，程处默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情，还有力气走回家，已经算是不错了。
  “阿耶，我能不能不要那个破老师？第一天见面，他就让我干农活，你还是让我去守城门吧。”程处默满脸委屈地说道。
  “让你干农活，很丢脸？天下以农为本，没有农民，你哪来的饭吃？”
  程咬金强忍着一脚把他踹出去的冲动，续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可以和太子同一个师父，你这是捡便宜了。你明天继续去万年县，就算先生让你挑大粪，也得做，我警告你，敢不做，你这辈子就得给我继续守城门。”
  “我去还不成。”
  程处默哪敢不答应。
  同样的情况，在长孙无忌他们家里也发生着。
  大名鼎鼎的长安四害，这一次是彻底遇到克星了。
  ——
  眨眼间，数天过去了。
  李世民派出两批人，都到了晋阳。
  第一批，是李世民刚从万年县离开，让李君羡派出的宿卫。
  第二批，李世民从钦天监得到肯定后，再一次派人去晋阳。
  对于晋阳的事情，李世民不敢不急。
  这两批人几乎前后到达，把李世民的政令交到晋阳知州朱承平手中。
  “地龙翻身？把百姓转移到平坦、安全的地方？”
  朱承平得到这一纸政令后，觉得朝廷小题大做了。
  家畜嘶鸣，井水冒泡，黄雾四散，虽说他也不能证明是祥瑞，但在他的认知里面，好和地龙翻身没多大关系。
  晋阳地方那么大，就因为朝廷的一个推断，下面动起来得有多困难？
  再说了，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他们没有见过地龙翻身，就算把这个推断告诉百姓，会相信吗？大概率的不会。
  如果真的要这样做，数十万百姓搬离晋阳，这得要搬去哪里？还要怎么安置住处？肯定得乱起来，到时候地龙不翻身，晋阳也会乱起来，民怨滔天。
  也只能怪当时李世民太急，没有把地动仪的事情写进去，只写了什么祥瑞是假的。
  所以说，朱承平很淡定。
  根本没有把朝廷的命令，当作一回事。
  直到某一天晚上，朱承平正抱着自己的小妾，美滋滋地睡觉。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天旋地转，把他从榻上给震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朱承平摸了摸被摔痛的脑袋，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摔在地上，然后看着屋子上的横梁倒塌，瓦片纷纷落下，场面要多震撼，就有多震撼。
  “地龙翻身，郎君快走啊！”
  那个小妾跳起来，拉着他往外面跑。
  朱承平刚走出去，看到房屋坍塌，不少屋子成了废墟。
  “真的……地……地龙翻身了！”
  他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完了，他这下彻底要完了。
  只要消息传回长安，他的人生，也就走到了尽头。
  后悔，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
  地龙翻身的事情，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传回到长安，差不多两天后的事情。
  “翻身了，陛下……真的翻身了。”
  房玄龄拿着一份急报，匆忙地走进甘露殿，大喝道：“晋阳地龙翻身了！”
  听到“晋阳”两个字，李世民顿时站了起来，大唐龙兴之地真的有地龙翻身。
  竟然又真的让先生说对了。
  只不过，他脸色很快阴沉下去，连忙问道：“晋阳百姓伤亡如何？朕提前通知，应该能把伤亡人数降到最低。”
  房玄龄神色一震，颤声道：“晋阳知州朱承平，阳奉阴违，办事不力，没有及时通知疏散百姓，导致死伤无数，幸存者无家可归，哀嚎遍野。”
  “什么！”
  李世民浑身一颤，怒火中烧：“好一个晋阳知州，竟敢违抗朕的命令，马上命李道宗去晋阳，就地斩杀此人，以慰晋阳百姓。另外，把国库中的粮食，全部送往晋阳，再派人去救灾，快！”
  房玄龄颤声道：“国库的粮食是为了旱灾准备，如果送去晋阳，旱情来了怎么办？”
  李世民犹豫了一会，坚持道：“管不了那么多，先救最紧急的地方。”
  房玄龄马上下去安排。
  时间，又过去了数天。
  晋阳地龙翻身一事，传遍京畿、河东等北方的数个道。
  再加上最近河北是真的干旱，开春直到现在滴雨未下，整个北方陷入低迷。
  粮食的价格开始暴涨，越涨越厉害，已经上升到一斗米十钱，但趋势还没有减弱。
  朝中所有粮食，几乎全部送去晋阳，现在旱灾又闹起来，河北的刺史不断让人送来奏章，请求朝廷支援，至少也得给粮。
  李世民也想给他们支援，可是……朝中现在没钱，也没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