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忽然觉得景云和他妹妹相处的时候好像一直落于下风：“是啊，还不知道秦家老祖如何称呼呢。”
  苏念抿了下唇小声说道：“我想你自己告诉我你的名字。”
  一句话，景云觉得自己好像泡在蜜水中一样，整颗整个人都软了，他笑了下，眉眼如画：“好。”
  苏念笑了起来，带着点娇气带着点狡猾，好像偷吃了烧鸡的小狐狸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它的耳朵，再喂她一些葡萄。
  景云握着苏念的手，手指在她的手上写道：“秦时。”
  苏念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却没有把手抽回去，仔细辨认后说道：“秦时？”
  景云说道：“对。”
  苏念默念了两遍记在里：“我记住了。”
  这样的苏念让景云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这才看向留辰真人说道：“师父，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本体姓秦，单名一个时字。”
  留辰真人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责怪景云，毕竟他也是刚恢复记忆，就点了下头。
  景云也看向了苏曜。
  苏曜上辈子根本没听说过秦家有这样一个人，不过从仙缘村开始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在对上景云的视线后，也点了下头。
  以景云和苏念如今的关系，留辰真人说话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我从未听说过秦家有你的存在，除了秦家外，其他四家之中可有隐藏之人？”
  景云的记忆还是有些乱的，他刚才只是捡出来最重要的来和苏念解释，闻言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就我所知，每一家多少都有些秘密。”
  玖先生先是感叹道：“果然只有留辰真人才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徒弟。”
  在有些事情上敏锐的让人惊叹，可是有些事情上真是迟钝的让人头疼。
  玄霖明显听出来了，虽然原来他也想过要是苏念进迷月峰就好了，可是如今看来，苏念真进了迷月峰说不得还没有如今快乐。
  苏曜觉得让妹妹进御灵峰真的是最正确的建议了。
  留辰真人闻言有些语气里带着骄傲：“我徒弟本就优秀。”
  苏念在一旁真情实感：“都是师父教得好。”
  玖先生：“……”
  也不必如此互相夸赞，毕竟他的感叹里面也有对于这两人迟钝的无奈。
  玖先生觉得还是正事要紧，有些事情他们私下沟通就好，毕竟当着自家主人的面也不好太过八卦了：“五百年前，白家曾有一位血脉觉醒的子嗣，百年的时间就已渡过天劫到了大乘期，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并没有选择飞升，而是说服了白家人，倾白家之力炼制了一件法宝。”
  倾白家之力？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念不知道这些神兽世家的情况，苏曜却是知道的，当初他家只是分支都已经是及其富贵了，更别提主家了。
  留辰真人沉默了下问道：“可是白茗真人？”
  玖先生说道：“正是白茗真人。”
  玄霖、苏曜和苏念都不知道这位白茗真人，一并看向了留辰真人。
  留辰真人沉声说道：“一直传言，白茗真人已经飞升了。”
  玖先生提到白茗真人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惋惜：“修士也可以成为炼器的材料，那法宝的主要材料就是白茗真人的肉身，在器成那一刻，白茗真人的元神进入了法宝成为器灵，天道降下雷劫，为护这件神器，白家死伤无数。”
  苏念满脸震惊，下意识抓紧了景云的手往她哥身边蹭了蹭：“她自愿的？”
  玖先生没想到苏念第一句话问的不是神器的事情，而是白茗真人本身。
  留辰真人神色变了又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了苏念的话说道：“到了白茗真人那个修为，没有人能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苏念觉得有些窒息，白茗真人到底看见了什么，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放弃仙途成为器灵，终生被困在一件法宝之中，白茗真人和涟漪还不一样，涟漪是一点灵光化形的，天生的器灵，而白茗真人是修士啊。
  玄霖蹙眉，能让一名大乘期修士做出这样的决定，还能说服白家倾尽全力支持这一决定，恐怕关系很大。
  苏曜忽然说道：“我听祖父提过一件事，苏家原来是有凤凰真火的，苏家血脉在凤凰真火周围修炼，能提升体质，后来凤凰真火就消失了，算起来就和白茗真人成为器灵的时间差不多对上。”
  景云此时正在调息，虽然用了药可是他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把所有记忆吸收。
  玖先生说道：“不单单是凤凰真火，秦家的天狐之尾也在那个时间段失踪了，至于公西家和黎家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凤凰真火还是天狐之尾，哪怕没见过，光从名字上就能猜到这两样东西对于苏家和秦家的重要。
  苏念问道：“若是白茗真人用了，那为什么苏家和秦家都保持沉默？而且大家都以为白茗真人是飞升了，白家为什么也没解释过？”
  留辰真人想到了掌门的话，已经察觉到现在的事情怕是牵扯众多，还有很多事情只有掌门知道了：“你们是想通过我，让星辰宗知道这些事情吗？”
  玖先生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天星门知道就够了。”
  苏念有些诧异地看向了玖先生，天星门和星辰宗的关系，玖先生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什么强调要天星门知道就够了呢？
  留辰真人倒是没有丝毫的疑惑，说道：“那剩下的事情，我请掌门来与先生交谈。”
  玖先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主人准备的那些礼，还请真人先收下。”
  留辰真人刚想拒绝，就见苏念眼巴巴地看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伸手拍了拍苏念的头：“傻不傻？”
  苏念笑着在留辰真人手蹭了蹭：“不傻呢。”
  景云此时才说道：“这只是秦时讨好师父的礼物，等到以后还会准备好嫁妆，入赘苏家或者御灵峰都行的。”
  留辰真人：“……”
  总有一种这人不仅想要抢走他乖乖的小徒弟，还想夺他峰主之位的感觉。
  玖先生丝毫不惊讶说道：“我们都可以当做陪嫁。”
  翠鸟赞同道：“对。”
  苏曜倒是能理解景云的选择，就像是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和苏家主家有关系一样，而且从秦时的行事作风，他对于秦家还真没什么认同感，此时苏曜还不知道雪停恢复记忆后说的那句话。
  留辰真人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这才说道：“我去请掌门过来。”
  说完留辰真人就先出了花厅，他要去给掌门传信，除此之外还要请雅迟一并过来，对于这些需要动脑子的事情，还是雅迟比较擅长。
  玖先生又取出了两个储物袋，说道：“这是主人特意给苏公子准备的礼物，关于苏家祖坟和凤凰精血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主人知道苏家祖坟的具体位置，主人说等苏姑娘去上三界了，带着你们一起去挖就是了。”
  苏曜扫了眼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苏念，伸手接过说道：“好。”
  哪怕东西不是景云准备的，此时他也得寸进尺地说道：“哥不用和我客气，都是一家人。”
  苏念：“……”
  苏曜握着储物袋的手一紧，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好。”
  起码不能当着妹妹面甩脸色，这样的话难受的只有他妹妹。
  玖先生又取出一个储物袋对着玄霖道：“这是主人特意吩咐给您的。”
  玄霖挑眉看向了苏曜和苏念。
  苏曜说道：“收下吧。”
  苏念也一直点头。
  玄霖这才收下，说道：“多谢。”
  苏念有些好奇地看向了玖先生问道：“不会给天星门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吧？”
  玖先生语气温和：“这些都是主人特意交代送给谁的，剩下的天星门弟子都是统一的礼物，主人吩咐了，只要见到的都有一份。”
  玄霖看向了景云，这人的本体简直把目的明显写在脸上了，除了想要和天星门的弟子打好关系外，就是告诉所有人苏念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苏曜看了眼苏念，果然见苏念正对着景云笑得很甜，毕竟一个人用不用，不单单是看他如何对待自己，更是要看他如何对待自己身边的人。
  景云也对着苏念笑了起来。
  苏念感叹道：“你现在很有霸总风范啊。”
  有了齐渝记忆的景云已经知道苏念当初说的茶里茶气、白莲花是什么意思，现在听见霸总也瞬间明白过来：“……”
  虽然不知道本体当时尴尬不尴尬，他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些尴尬。
  天星门掌门、留辰真人和迷月峰主的到来成功解决了景云。
  苏念一行人都站起来，等大家重新落座后，玄霖就到一旁给众人泡茶了，毕竟景云恢复了记忆，很多事情掌门是要问他的。
  留辰真人仔细把玖先生说的关于上三界神兽世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倒是没有再提关于秦家天狐血脉的情劫，景云现在算是半个自己人，该维护的留辰真人还是要维护的。
  掌门和迷月峰主等留辰真人把白茗的事情说完，掌门才开口道：“如果只是白家炼不出来神器，哪怕有再多的材料。”
  景云在掌门和迷月峰主面前也变的严肃了些。
  苏曜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凤凰真火可燃烧一切，也只有凤凰血脉的人才能使用，而苏家以前出过炼器师，祖父和父亲对于炼器也有研究。”
  苏念也想到在她出生之前，祖父和父亲他们给自己做的那些小玩具了，其实都是一件件小孩子会喜欢逗孩子玩的法宝。
  掌门点了下头，说道：“我猜这件神器，是集五家之力完成的，只是后人为何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景云可没有忽略掉刚才苏念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难过和思念：“像是如今苏家家主、秦家家主、恭喜家家主这般的，让他们知道了怕是当初那些人白白牺牲了。”
  这样的解释，猛一听好像只是在嫌弃这些人，可是再想到如今的情况，不得不承认景云说的是事实，而且白家本就擅长占卜，白茗又觉醒了白泽血统，自然……
  苏念思索了下说道：“既然白茗前辈成了神器器灵，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活着？”
  玄霖给大家都倒了茶，这才坐在了苏念的身边，他刚才也听到了，只是在思索一件事：“如果不是玖先生告知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件神器的存在，那么这件神器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
  花厅中的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翠鸟听得似懂非懂，就到一旁边吃坚果边喝灵果奶，把所有人看一圈后，打了个哈欠后就从储物戒里面取出一个鸟窝，变回本体睡了进去，还给自己盖了个小被子。
  玖先生伸手把鸟窝端起来放到衣袖里面，才说道：“当年主人见过一次后，就决定一魂转世去寻有缘人了。”
  景云此时说道：“我当初为了解决天狐的缺陷去寻的白家人，见到了白茗真人，从白茗真人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中间有段记忆我丢失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一魂转世这个方法，不过这个秘法也是白茗真人传给我的。”
  掌门思索了下，她中隐隐有了猜测。
  苏念有一种预感，她哥的重生，她的转世回来，是不是都和这位白茗真人有关系？
  想到这里，苏念就赶紧给建木种子传音道：“建木大爷，您和白茗真人有联系吗？”
  建木种子装死不回话。
  苏念已经猜到了，故意说道：“神器这个名字一听都让人觉得能呼风唤雨，绝对是厉害的角色，当初我哥能把我们送到别的小世界，是不是也和她有关系？”
  建木种子这才开口道：“你自己都能呼风唤雨，别问我，我不能说。”
  苏念是知道建木种子的性格的，既然它说不能说了，那肯定是不会再说的：“好的，大爷你好好休息。”
  建木种子见苏念真的没有再问，难免有些愧疚，又说道：“有些事情说了，就会出现变数。”
  说完就单方面切断了和苏念的联系。
  苏念觉得这位白茗真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可能他们甚至她自己都是她手中的棋子。
  迷月峰主沉思了一下问道：“白家都知道白茗真人的事情吗？”
  景云说道：“知道白茗真人存在的人极少，当时我在白家，是白茗真人自己来寻的我。”
  掌门中已经有数了，说道：“这件事本不想太早让你们知道的，只是都说到这里了，再瞒下去也没意思。”
  迷月峰主和留辰真人已经明白掌门要说什么了，犹豫了下他们都没有阻止。
  掌门看向景云说道：“我虽然不是一魂转世，却也是转世重修之人，我倒是有缘见过你们的老祖宗。”
  苏曜、苏念、景云三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掌门话中的意思。
  掌门还记得当时天狐和凤凰的风姿，如今再看就剩下了一群血脉刚觉醒的小崽子了：“你们传承中有没有关于他们怎么死的？”
  苏曜和苏念都看向景云，他们两个虽然也是凤凰血脉，可苏曜只是刚觉醒还等着提纯血脉，苏念更惨直接换了个灵根，根本没有觉醒的可能，更别提传承了，也就景云有传承了。
  玄霖觉得托了苏曜和苏念的福气，他竟然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
  玖先生其实早就想知道了，可是一直不好问。
  景云说道：“天地异变，更多的就没有写，我当时推测的是天道不容。”
  毕竟神兽对于修士而言太过危险了，就像是那些种族的灭绝一样。
  掌门点了下头：“不知道真相的话，这般推测也不错。”
  没等景云问，掌门就说道：“那个时候其实和你们去的那个小世界类似，不过我们经历的更加残忍就是了，天地异变空间裂缝频繁出现，和你们现在见到的裂缝不同，有些裂缝不断扩大还不会消失，有些会突然出现后马上消失，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修士一不小都会出事，当时就有你们的祖先和一些大能进入裂缝，却再也没有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对苏曜、苏念和景云，掌门说的比当初在主峰要详细许多：“那个时候大家都联手想要解决裂缝的事情，只是才有些头绪，那些裂缝就出现了一种异兽，异兽以所有活物为食，你们见过蝗虫吗？就和那玩意儿相似。”
  苏念听见建木种子的叹气，这时候才察觉建木种子已经重新恢复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苏曜神色严肃，跳得很快，他和玄霖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掌门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而且如今也出现了空间裂缝，虽然不似掌门说的那样严重，却也不是一个好的现象，空间裂缝意味着空间不稳。
  掌门微微垂眸：“朝不保夕，那时候不分邪修、魔修、人修、妖修了，就连妖兽都一起对抗异兽，可是异兽源源不断的从裂缝爬出，大家都知道不解决裂缝的话，这个小世界迟早要完。”
  哪怕已经知道，此时再听一次，留辰真人和迷月峰主依旧能感觉到那时候的绝望。
  掌门说道：“那时候的神兽，是小世界最顶尖的存在，也是死伤最多的，白泽一族血祭才寻到一条生路，以建木为主，诸多大能和上古神兽献祭自己才驱逐了异兽并且修复了裂缝。”
  苏念注意到掌门说的是驱逐，而不是杀死，而且建木？苏念跳得很快，面上却丝毫不漏，她想到了建木种子。
  苏曜没有看苏念，只是桌子下的手轻轻拍了下苏念的胳膊当做安抚。
  玄霖脸色苍白，问道：“异兽可以杀死吗？”
  掌门说道：“有些可以，有些杀不死。”
  玄霖已经意识到为什么掌门说不想让他们太早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压抑，境弱一些的人怕是要出问题的。
  掌门声音温和了些：“后来我们的小世界才逐渐恢复了生机和灵气，而这个时候灵气变得更加精纯充裕，还活着的不管是人还是妖修甚至普通的动植物，资质都变得好了起来。”
  景云直接问道：“上古神兽都没了吗？”
  掌门叹了口气说道：“倒也不是，白泽一族就留下了一个先天不足的幼崽，那幼崽正好在天地劫难的时候出生，虽然是纯血却连说话化成人形都做不到，他没有资格献祭。”
  景云忽然想起白茗真人看着他复杂的眼神了：“也就意味着，留下的都是血脉不纯或者先天不足的？”
  掌门说道：“对，留下的都是没有资格献祭的。”
  景云看向了苏曜，苏曜像是也明白了，神色变的严肃。
  掌门当做没看见，继续说道：“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裂缝和异兽出现的原因，更不知道这样的牺牲能支撑多久，白泽一族生而知事，他后来与天道沟通才知道，这不过是诸多小世界的优胜劣汰，赢了我们的小世界就能更上一层楼，输了就毁灭了。”
  苏念想到现代的那个小世界。
  掌门看向苏念，说道：“你经历的那个小世界的灵气复苏，是小世界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经历的，丧尸那些就类似与入门试炼，而我们小世界类似渡劫。”
  苏念深吸了口气问道：“也就是说，大家还要经历这些事情吗？甚至更危险？”
  掌门点头：“就像是你修为越高，遇到的天劫也就越厉害一样。”
  苏念沉默了下说道：“所以依旧需要建木和神兽血脉献祭吗？”
  苏曜和景云刚才就意识到这点，不说景云的本体，就是苏曜已经血脉觉醒，服用了凤凰精血成功后，就能提纯血脉，接受传承，而在上古神兽和妖修的记载中，有传承意味着景云的本体就是天狐，而苏曜就是凤凰。
  虽然不知道其他几家的情况，可是白家有个白茗，公西家个黎家是不是也有？
  苏念看向掌门说道：“如果有那么一日，是不是也要尝试这条路？”
  掌门沉默了会才说道：“是。”
  苏念浑身发抖，她看了看苏曜又看了看景云，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苏曜伸手把妹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他们都清楚，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献祭自己去尝试。
  留辰真人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在想办法，掌门也多次前往废土，只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活着，怎么也轮不到让你们牺牲的。”
  苏念的眼泪擦在她哥的衣服，抬起头的时候，除了眼睛发红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不怕的。”
  在这一刻苏念理解了白茗的选择，有些东西确实是比自己重要的，苏念重复道：“我不怕，我也会保护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