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店门前，一个衣着单薄，眼睛红彤彤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有些踌躇，站在门口好几秒都是一言不发。
  “吃啥？”老周随意的问。
  女孩环视了一圈，有些犹豫地说：“那个，你们家的豆浆，能单独卖吗？”
  李红玉止住了擦拭桌子的动作，意外的向外看。
  “不卖！免费的，吃面随便喝，不吃面，给钱都不卖。”老周一挥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实际上，他是怕这个女孩看出了豆浆的不凡。故意装出粗鄙的样子，打消怀疑。
  “我说大叔，你这就不对了，为什么送上门买卖还要往外推呢！”李天中打圆场说：“没准，你家就要豆浆，给你同样的钱呢！”
  老周不动声色的呵呵笑了笑：“不做那美梦！面条才几个钱，豆浆可比面条要便宜呢！反正白送是不行的。”
  李红玉没说什么，一直冷淡的盯着门口。显然是想效仿一个市侩的小商店家的女儿。可她的气质太过盛了。冷冰冰的盯着门口处，就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女孩在李红玉的眼神下，更显得绰绰不安。避开些眼神说：“我是，我是听说，你们家的豆浆能治胃病才来的。我们工厂的李哥就是喝了你家的豆浆，现在胃病全好了。”
  李红玉一怔，李天正则是大为惊讶。他摸了摸肚子，像是开了窍了一样。忽然明白了爱来面馆的原因。只要是喝了豆浆，一天内胃痛会减弱不少。
  老周撇了撇嘴：“你可别瞎说啊！这店里店外的，好多人都是从市场上订的豆浆！”老周拿过豆浆机：“你看，这豆浆机都是新的，我家的豆浆没你说的那么神。我也不需要你宣传！赶紧走！”
  “大叔，你怎么能这样的理解我呢。我是为我妈买的，她胃癌晚期，我是想来碰碰希望。“
  女孩红着眼圈，有些情绪失控的样子。她靠在门边上，似乎失望透顶，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老周皱起了眉，他下意识的去看李天中。
  李天中果然露出了深深的同情神色，他也同样是胃癌。但，他似乎只是孤身一个。
  “姑娘，你先坐下吧。”老周叹口气，像是感慨这种致命的病一样。
  他给女孩指了指桌子的位置，李天中把人搀扶过来，一坐下，李天中犹豫着搓搓手指，才抬起头来说。
  “妹子，你看这样行吗，我每天都会来这吃饭！到时候，我每天带走一杯豆浆送给你！你放心，这的豆浆是免费的。我不会给你算钱的。”
  女孩愣了愣，而李红玉却眼前一亮。
  有了这女孩的突然要求，李天中将会和面馆绑在一起。这一切不是强求，是他自愿！无疑解决了很多事情。
  “真的？”女孩有些激动的问。
  “嗯，是的。我看你应该是从外面来的吧？我也是外地人，咱们互相认识一下。”
  女孩有些感动，嗫嚅说：“我不是没钱，我的钱全被我妈存了起来！我本来是想给我妈治病的……但她说，要把钱留着给我找个好人家。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周嘀咕说：“这正常啊，现在都到晚期了，治不好，还要受罪。这钱留下来，是你母亲对你未来的期望。唉……”
  李天中沉默：“我觉得，一切事情只要有希望，都会有转机的。无论豆浆有没有效果，但这也是一份支持和心意了。”
  他站起身，扫码付款，拎起了两杯豆浆。
  老周没说什么。
  “谢谢你老板。”女孩急慌慌的说了一句，转身跟着李天中走出去了。
  李红玉来到柜台边上，瞧着一男一女轻快的步伐。她有些疑惑的说。
  “老周，他们在高兴什么？且说，豆浆能否治病！他们只因为一个流言就能这么开心吗？李天中已经快死了。他心知肚明！但他……居然还能如此温柔，笑的这么开朗！这是因为什么？”
  老周把剩下的卤汤倒进了垃圾桶，弄得叮咣咣直响。拿起一块脏兮兮的抹布，顺手丢在了柜台上。
  李红玉皱着眉，看着脏兮兮的抹布有些不解。
  “你这么邋遢的！”
  老周：“我可不是双手不沾阳春雪的大小姐！你要是想找答案啊！去……出去转转，看看有多少你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人啊，就怕活得太明白！连死期都算好了！到那一天，就不是人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就不是人了呢！”
  “他都没有七情六欲了，都成了个机器了，那还是人吗？”
  老周丢下东西，独身一人去了后厨房。
  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似乎他和李红玉看到的事情，完全不同。
  “讽刺我不懂是吧？”李红玉略显有些底气不足：“你不愿意，就会一层楼去！我就不信，我自己办不成。”
  老周没说话，默默的进了后厨。
  李红玉将抹布丢进了垃圾桶，踩着有些慌乱的步伐，离开了小店。
  老周靠在后厨房的墙上，对面是一面小镜子，他摘下了头上的发带。一片金鳞镶嵌一般刻在他的额头上。
  “人啊，总是贪的！有了一辈子，想要下一辈子。哪怕这事听起来不可能实现，但只要有个盼望！他就什么都不顾了。“
  露水在叶片上滑落，夜晚大雨过后，草地被清洗的干净漂亮。
  一个胡子茂密的青年，挣扎着从地坑里钻出来，他的脸上身上，沾满了灰黑色的液体，远远地有股刺鼻的血腥味。
  “上帝啊！救救我……”他仰望初生的朝阳。
  忽的，天边多了个小黑点，它迅疾的滑翔下来。
  咚！
  一头类似于西方神话里，传统的黑暗生物石像鬼的东西，落在了坑洞的前方。
  “安达，你以为，你躲进下水道里，就可以逃走了？黑暗，无处不在。”
  安达脸上的惊恐只停留了几秒钟，紧接着嘲讽的笑了起来。
  他缓缓地在怀里，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在瓶子里，一颗如碎钻般美丽的眼泪，正散发着灼灼的光明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