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虽不嗜杀。
  但身为前洪会长老，后入了陈家，成为陈道临的家奴。
  手中沾染的血腥……会少吗？
  他一直对曾经在洪会的日子讳莫如深，甚至连陈东都不愿意提起。
  那是因为上了年纪，心性平和，不愿意再提起昔日的峥嵘岁月。
  否则，他明明比叶元秋的辈分矮一辈，为何还会让叶元秋忌惮，当初为何还能逼得叶元秋和叶玲珑，提前离开本市？
  王家人对陈东的过往，龙老不屑去追究。
  但当初王楠楠母亲挖李兰的坟，逼迫陈东的事，龙老一直耿耿于怀。
  在龙老看来，辱没亡者的滔天罪行，死一个王楠楠母亲根本就不够！
  只是因为陈东在王楠楠母亲死后，并未继续追究，所以他才一直不曾提起对王楠楠的态度。
  少爷不提，为奴仆者，怎敢提？
  按龙老的猜测，其实应该也是陈东念了一分旧情。
  但王楠楠活下来了。
  不代表她的过错就能原谅。
  没有就此远遁，如今反倒来登门求见。
  这在龙老看来，简直是不知死活！
  顾清影和范璐都明显察觉到龙老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怒意。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错愕。
  龙老的心性，历来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沉稳如水才是常态。
  不是滔天大事，情绪都很难有太大波澜。
  可现在，当着她俩的面，居然压不住怒火。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很快。
  龙老的手机再次响起。
  看到电话号码。
  本就愠怒的龙老眉头皱的更深了。
  仿佛一头怒兽，按下了接听键。
  “老夫让她们滚！”
  愠怒的声音，坚决有力。
  让顾清影和范璐纷纷咂舌。
  而电话中，物业的人却战战兢兢的说。
  “龙老，她们说，是来道歉的。”
  “不需要道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阎王爷就得失业了！”
  啪！
  龙老挂掉了电话。
  三年婚姻，王家一家子对少爷做的一切，拿什么道歉？
  夫人病重住院，王楠楠拿着救命钱，去给王昊买房凑彩礼，视夫人性命于不顾，拿什么道歉？
  李兰去世，入土为安，王楠楠母亲辱没逝者，挖坟扬骨灰，又该拿什么道歉？
  王楠楠有道歉的资格吗？
  龙老神情愠怒到了极点。
  在他看来，王楠楠现在能活着，已经是少爷恩典了，如今还来道歉，是要来献上自己的项上人头吗？
  否则，拿什么道歉？
  顾清影和范璐脸色大变。
  龙老的反应分明是出了大事。
  可两人欲言又止，望着龙老此时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恰在这时。
  顾清影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还是接通了。
  “果然，你是个念旧的人，一直不曾换号。”
  电话中，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让顾清影娇躯一颤，心脏仿若针扎了一般。
  是王楠楠的声音！
  昔日的同窗记忆，此时潮涌而来。
  瞬间让顾清影心绪复杂到了极点。
  脑海中浮现陈东、李兰，还有王家对陈东母子俩的所作所为。
  所有的记忆还有复杂的心绪，身仿佛是泡影一般，啪的一声消散得一干二净。
  顾清影神情冷漠道：“我们不该联系的，别来骚扰我。”
  抛开王楠楠和陈东三年婚姻内的事情不谈，事实上，顾清影也一直不曾将这件事挂在心里过。
  但陈东和王楠楠离婚后，王家和王楠楠的所作所为，尽皆让顾清影感到恶心。
  特别是李兰的坟被挖开的事情。
  当初的陈东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她何尝没有心如刀绞，想要哭泣？
  李兰是陈东的母亲。
  也是她的公婆呢！
  辱没逝者，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可就在顾清影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
  电话中，王楠楠的声音忽然提了起来。
  “小影，我是来道歉的，我是诚心诚意想来找你和陈东道歉的，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这句尖啸哀求，哪怕顾清影没有开免提。
  却依旧被范璐和不远处的龙老听得一清二楚。
  龙老登时神情一戾，刚刚握住茶杯的右手悍然发力。
  “啪”的一声，茶杯碎裂成几片，茶水流淌满手。
  而顾清影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电话中，王楠楠继续哀求道。
  “小影，我知道我错得很离谱，我知道我罪恶滔天，我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反思，一直都在内疚自责，哪怕我母亲死了，可我知道，那都是我母亲的错，如果不能和你和陈东见一面，向你们道歉，我这辈子都难心安。”
  “求求你见我一面吧，求求你小影，看在我们大学四年的份上，以前我们不是最好的闺蜜吗，你一直不舍得我伤心的，你一直对我最好的了。”
  “我只想见你一面，当着你的面向你说一句抱歉，求求你，求求你小影……”
  哭嚎哀求声，让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强烈的愧疚感。
  顾清影陷入了迟疑犹豫中。
  范璐眼眸闪烁，扶着顾清影，却是脸色有些发冷。
  而龙老则是干脆地说：“少夫人，这种人与畜牲无异，她伤害了我们，凭什么一句道歉就让她内心安宁？老奴恳请少夫人，不见！”
  言辞决绝，盛气凌人。
  此时的龙老，哪怕言辞中尚且带着“恳请”二字，可气势上，已然和压人无异了。
  顾清影眸光一闪，忽然变得坚决起来。
  正要遵照龙老恳请，开口拒绝呢。
  突然，电话里王楠楠哭嚎道。
  “小影，当年我们读大学的时候，你可是说过的，如果将来有孩子了，一定要认我当干妈，你可以不见我，陈东也可以不见我，甚至孩子也不用让我当干妈，可我就不能以干妈的身份来看一眼吗？”
  “就一眼，这次见面后，我就永远离开这里了，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和陈东的生活中，所有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顾清影娇躯一颤。
  两句话犹如重锤，狠狠地擂在了她的心脏上。
  大学四年，她和王楠楠一直要好，亲密无间，当年懵懂青春的时候，也确实许下过这种承诺。
  承诺可以不当真，但这一番话，却是再次触动到了顾清影曾经的记忆。
  她心一软，答应下来：“好，你进来吧。”
  闻言。
  龙老一怔，随即痛心疾首的重重地哀叹了一声。
  饶是范璐，也在顾清影挂掉电话后，无奈地说了一句：“小影，你心也太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