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老钱反应这么大确实是有点不理解。
  生意人，一切向钱看齐。
  可这位老钱倒是显得颇为菩萨心肠，与楠木下桐木是不相符。
  老疯子闻声皱着眉梢一瞬间感觉苍老了不少。
  这是一身的污秽在影响他身上的寿命。
  是人总是需要靠着一口气活下去，要是这口气都没了，那剩下的也不必多说了。
  “唉，你也别问了，要想来送孩子一成记得明天中午来。”
  说着老疯子也来到我身侧摆弄着木头。
  手里捏着快‘楠木’很轻松就拿了起来。
  常年做农家活计的男人手臂上有的是力气。
  这时候在儿子离世的悲伤前也想不到别的，只是自嘲道：“唉，这年头，木头都跟着不好好长，怕是被臭虫吃了内瓤吧……”
  我转身盯着老钱，发现对方也在看着我，视线里带着打探的意味。
  忽略掉这股视线我拿起一块木头问道：“这木头什么价？”
  老钱一口价咬定：“一万块！！”
  “什么？一万块？老东西你这是爱财不要脸了？上次买的木头几千块，这次直接上万？”
  老疯子一听到这价格登时急得眼冒金星。
  迈着步子哼哧哼哧走到老钱眼前就是一顿教说。
  老钱显然是不会让步，只是一味的说：“老东西，你看，这是给孩子准备的，在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这会人没了，你还想让孩子裹着袖子走啊……”
  说着朝我走来一把拍上我手里的木头满眼得意。
  “你这挑东西的眼光倒是好，年份很足的楠木，我这里好东西可是不多，没想到一下就被你挑中了！！”
  老疯子闻声欲要二度还价，我上前堵住老疯子的口。
  看了一眼手里的珍贵木头看着老钱淡淡笑道：“确定是一万块的木头？”
  老钱双手一拍傲娇极了，看着像是秃了毛的花孔雀。
  “那是当然了，这就是一万块的……”似是为了验证老钱走到其它的木头跟前随便点了点就说道：“这些都便宜小几千就可以拿下了，但你既然选了那就这块吧。”
  说着就招呼着里屋的伙计高声道：“小犊子快出来算账！！”
  伙计身上挂着满满的工具，脑袋上的汗渍顺着脑门直淌。
  手里还不忘端着一杯水拿着盒烟。
  到了老钱身前恭敬的递过茶水又点上烟，这才笑着侧身指了指我们。
  “去，算一下帐！”
  伙计抵着腰背拿出计算器就开始算账，边算账老钱边在耳边算计。
  “木材费用一万块，人工费用五千块，材料加工费用算你三千块吧，还有各种油漆费用一千块，再有一个加急费用算你一天两人两千块，满打满算……”老钱用脚踹了踹伙计屁股问道“嗯？说话啊，多少钱？”
  伙计算了一遍，机械式的报着最后的费用。
  “两万一千块。”
  说罢也是埋着脑袋说不出半个字，我知道棺材是很贵的，但也不至于要价如此离谱？
  很多事情虽然都需要亲历亲为，但也没必要狮子大开口。
  老疯子显然也不能理解，咬着牙齿上下滋啦啦作响。
  “老钱，我儿子好歹算是你侄子，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钱是个精通算计的，哪里会说让步就让步？
  手上在伙计兜里捏了把烟草放进烟嘴里着魔似的吸了口。
  继而缓缓上前嘴里、鼻孔里，都冒出一阵浓郁的烟草味道。
  我掩住口鼻伸手在面前扫了扫，看着身边老疯子在看着我便冲着他摇了摇头。
  既然这家伙如此不仁不义，那就别怪我也不留情面了。
  “钱掌柜，是你刚才说的这棺材一万多？那些剩下的料都不值钱对吧？”
  钱掌柜笃定的点了点头咬着烟嘴说话有几分不大真切。
  “是，是是……”
  说罢看着老疯子接着给他洗脑。
  “老疯子，不是伙计我看不起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孩子就算是以后给你托梦都得没法安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英年早逝，咱就应该给孩子备个好的去处。”
  老疯子皱着眉梢在不断思虑，一看到这家伙思虑我就知道老疯子心动了。
  父母都想给孩子最好的，哪怕是扒皮抽筋都舍得。
  “行！！那就两万一了！”老疯子一口咬定，看着老钱嘱咐：“可别忘记了，明天上午就要，越快越好。”
  老钱双手一拍登时冲着伙计笑道：“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活计？不想干了？”
  伙计哪里敢忤逆半分，慌忙收回计算器揣进兜里进了屋子。
  我看着两人商谈倒是极为融洽，可这样的融洽让人有几分不太乐意看好。
  “钱掌柜，我想和你商议商议。”
  老钱侧身皱着眉梢看我：“这还有什么商议的？身为老子给儿子置办件好物什怎么了？有罪？”
  我看了老疯子一眼，分明自己都活得捉襟见肘。
  偏偏被这家伙一忽悠转手就是两万一。
  那到了最后岂不是饭都吃不起了……
  “钱掌柜，商议与否不在你，而在于我们，我们是否需要你的棺材还是后话，现在我想问钱掌柜，要是我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答应么？”
  掌柜一朝手握两万多，嘴角都要咧出花来，显然是高兴了。
  “你说吧，我倒是看你有什么事情？”
  我直接走到方才那一堆‘小几千块’的木头跟前。
  伸手拂着其中一块木头幽声笑道：“掌柜的，我不想要这个棺材了，还是一万，我用我手里的东西，换你场下的木头，如何？”
  老疯子怼了怼我肩膀很是不解。
  “你确定要这样？虽然钱不多，但不是太廉价了么？”
  老疯子被成功洗脑，老钱盯着我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我暗自摇了摇头，看着那堆木头渐渐发笑。
  廉价？到底是否廉价当然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老钱果真是脸色瞬间转变一口回绝，毫不犹豫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抢了大钱。
  “不行，当然不行了，不能换！！”
  虽说木头很贵，但老疯子到底是答应了，眼下却是换都不换，是个人也要不高兴了。
  老疯子看着老钱越发不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耐烦。
  “不是我说，老钱，你这生意做的不大好吧，谁家像你似的这么抠？”
  老钱晃着脑袋脸上亦是尴尬，但就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双手揣起来很是为难，更是看着我不断翻着白眼。
  过了许久，老钱竟是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与老疯子相视一眼这才走到老钱身边。
  这家伙一见我这般登时松了口气，低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这小子算你狠，这样四六开！我六你四！”
  我闻声转身看了眼老疯子，再度笑道：“什么？你再说一次？”
  老钱脸色又白了白，方才侧身看着老疯子更是尴尬至极。
  低头在我耳边再度讲价：“狠，算你狠，三七开，这总可以了吧？”
  我忽然往后倒退一步，浑身上下都故作惊愕状。
  “三七？真是疯了？老钱捞钱，当真是丝毫不在乎门路啊，邻居百姓的钱也是照赚不误？”
  老疯子愣了愣这才瞬间了然，手里握着烟把很快啪嗒掉在地上。
  过了会才上前几步站在我身后问道：“怎么回事？”
  我走到那木头前满眼淡漠，拎着木头指尖在上面摩擦。
  “唉，这楠木啊，要是里面不是桐木的内瓤，还真是值点钱，不过换了内瓤，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换了内瓤？桐木？”
  老疯子整个人满眼猩红的冲到老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