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是走的时候，家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了，再一个就是大家都是扶老携幼，拖儿带女的外出讨生活，有条件的能坐个牛车，可是没条件的只能肩挑手提，根本不允许他们把想带的都带上。
  这也就给了庄小山机会。
  等村里人都走了之后，他就带着弟弟小泉和傻大个儿把村民们的家都翻了一遍。
  只不过，他们不是像贼人一样，把人家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找什么金银细软，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去各家的院子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还没带走的的水和落下的吃的。
  还别说，就这么零零总总的还真让他们找出些东西来，二奶奶家的那口大水缸也被填满了一大半。
  现在省着点儿用了这么久，还剩下一半的一半，大概也就比缸底稍微高了那么半个胳膊。
  这个黑丫头想要一水囊的水，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看她们的样子，背包里鼓鼓囊囊的，应该还有不少东西，只是，今天出去“抢劫”已经是好不容易下得决心了，现在在自己家再去抢，先不说，抢得过抢不过，就是说自己，这勇气也好像没有那么足了。
  不过，好好说的话，庄小山觉得应该还可以再多要一点，从前村里来了货郎，要拿粮食换小玩意儿还能讨价还价呢，现在这特殊的时候，当然更可以了，毕竟，是黑丫头她们过来求自己呢，还是可以多压压价的。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沉默了一会儿的时间，秦谷雨只当庄小山是在犹豫，也就没有催促。
  “我们的水也不多了，恐怕不能给你们分。”为了能多和秦谷雨换点东西，庄小山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蜀黍粉上挪开，紧紧地盯着自己还在收拾的书房里。
  秦谷雨看着佯装镇定的庄小山，看看他故作自然实则僵硬的明显的动作，微微勾一下嘴角。
  估计这个庄小山还想和自己再讨价还价一番，之前进厨房里就看到他把放粮食的小缸抱起来抖落的样子，应该是只有这点粮食了，真正是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仙子阿看到自己想要讨点水喝，就打算和自己多要点东西。
  要是放在平时，秦谷雨肯定不惯着他这毛病，只是，今天看到他们几个孩子在大个儿奶奶跟前孝顺的样子，尤其是出去当了拦路“抢劫”的剪径大盗也只是为了能给生病的奶奶找口吃的而已，秦谷雨的心就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别人动恻隐之心？”秦谷雨心里那个和自己一向不怎么对盘的小人儿又开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是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呢。”秦谷雨在心里回应着那个小人儿的叫骂。
  可是在嘲笑完自己之后，秦谷雨的心新明显激动了起来：“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同情心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情感，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潦倒处境就发生变化呢。如果大家都是你那样的活法的话，又怎么能够有‘仗义每多屠狗辈’这样的说法呢，用自己微弱的光去照亮身边的人，这才是真实而平凡的人间啊。”
  “切！”正当秦谷雨陷入自我感动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心里的小人儿一声不屑的冷哼，把她从幻想中揪了出来。
  “宝子，你可长点儿心吧，以你现在的速度到达京城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呢！现在你同情他，多给他分点吃的，到时候你饿肚子了可没人来同情你！差不多就得了，把你那圣母心收一收，收一收！”
  好吧。虽然小人儿说的话很难听，又那么的冷酷无情，但是没办法，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老话儿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万一自己给的多了，把这孩子胃口养大了，回过头来把自己反杀了那可咋怎。
  “唉，好吧，我也想多给你们一些，但是这也是我们仅有的一些蜀黍粉了。”秦谷雨面带遗憾，很是真诚。
  秦谷雨这话一点儿水分都没有，她们确实只剩下这一袋蜀黍粉了，而且自始至终这都是她们唯一的一袋蜀黍粉。只不过——
  她们还有小米，有面粉，还有牛肉干等等等等。
  当然，这些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庄小山听到秦谷雨的话小眉头皱的更紧了，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抬头。
  秦谷雨心中笑笑，年轻人，不错嘛，挺沉得住气么。
  但是脚步不停，也没多说什么，转过身就走，只不过，步子拖得很慢，显得心情异常沉重的样子。
  “等一下——”身后的庄小山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不管这个黑丫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家里确实是一粒米也没有了，给他们分点水换一袋蜀黍粉也不算是赔钱的买卖。
  秦谷雨也没有露出心中的得意，更何况，这本来就没什么好得意的。很正常的等着庄小山开口说话。
  “给你灌满水囊怕是不行，”庄小山还是给自己留了个心眼儿，这三个女人家明天应该就要离开了，可是自己和奶奶他们还需要在村里继续待下去，水还是要省着点用才对。“给你们灌一半，如果愿意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灌，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小破孩儿，算盘打的挺精么。”秦谷雨暗道。
  “好吧。”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省着点喝，应该够她们走回之前那个指错方向的老奶奶所在的村庄了。
  “那你把蜀黍粉和水囊一起拿过来吧。”庄小山伸出了瘦的像麻杆儿一般的胳膊。
  秦谷雨也没有犹豫，把东西递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一下吧。”庄小山把蜀黍粉倒回了原来放粮食的小缸，然后又来到水缸前，把水囊放在水缸上空的位置，自己弯了腰下去，捞起了葫芦做的水瓢。舀了半瓢的样子，一点点儿的灌到了水囊当中。
  灌完了晃了晃，没说话，拧好囊口，又还给了秦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