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又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孩子的描述很多，却唯独没提到过伙食！
  “你们都吃些什么？”
  “很多。”孩子扳着手指头，一一道来：“馒头、花卷、肉包、牛奶、牛肉……”
  听着听着，李子航涌现出极度的违和感。从这描述来看，福利院还挺舍得花钱啊！再看眼前的孩子，似乎身体也挺健康，没有营养不良的迹象。
  精神肉体上虐待，却又在伙食上不遗余力？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反正不会是好心！
  “能说说体检的事吗？”
  一提到体检，孩子脸露惊恐，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他们每周都过来，用很多机器检查我们！还喂我们吃各种药，隔几天就抽一次血。真的好痛啊！”
  吃药，抽血？
  李子航再度心惊，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他掏出手机，拨打了徐菲菲的手机号，打算听听她的意见。
  刚一接通，女孩就欣喜地叫道：“我正好要找你，有一个重大发现！”
  李子航身躯震动，急忙问道：“是什么？”
  “首先，技术员检查了电子档案，发现内容被删除过，然后新写入的数据。只可惜时间太久，没法恢复了！”
  “还有呢？”
  “还有一个重大发现！”徐菲菲激动地说：“那一叠体检记录里面，有两张数据一摸一样！”
  李子航心里瞬间雪亮，接口往下说道：
  “体检有很多数据，绝不可能出现雷同。应该是造假的时候偷懒，直接照抄了一次！”
  “对！”徐菲菲直接下了结论。“这所谓的体检，一定有猫腻——对了，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李子航刚描述完，就听话筒里传来碎裂的声音，然后是女孩的解释：
  “我把杯子摔了……这群人渣，披着人皮的畜生！等姑奶奶我抓到他们，一定好好收拾！”
  李子航哑然失笑，把话题重新扭了回来。
  “体检过程中，抽血很正常，可为什么要喂他们吃各种药呢？”
  “菲菲你怎么看？”
  徐菲菲沉思片刻，无奈地回答：“一时半会，我也没什么头绪啊。”
  “吃药，抽血，吃药抽血……”李子航轻声念叨着。他隐约有个念头，却又似乎被什么挡住了，无法真切触摸到。
  究竟是什么呢……
  突然他身体剧震，然后又变得冰凉刺骨，犹如置身冰窟。
  “我想到了！”他声调变得干涩阴冷，仿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你想到了什么？”
  面对女孩的追问，李子航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月前我生意惨淡，连房租都付不起了。面对房东的催债，我想到了一条来钱的路——”
  “试药！”
  这话一出口，听筒里顿时沉寂，许久后才传来惊呼声：
  “不是吧！”
  “就是！”李子航斩钉截铁地说：“体检，吃药，抽血化验，这就是试药的大致流程。都是新研发的药物，副作用未知，需要用活人来做实验！”
  “为什么只有伙食好？因为作为试药的对象，孩子们必须身体健康，才能采集到有效数据！再加上他们是孤儿，没人关注；智力又有问题，不怕泄漏出去！真是完美的试验体啊！”
  “医药公司出钱，委托医院做临床药物试验。每人每次能赚万把块钱。这里几十个孩子，这些年下来，医院和福利院得赚多少钱？上亿都有了吧！全进了这些人的口袋！”
  “只是副作用呢？危险呢？根本没人在乎！”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杨娃娃应该就死于试药，然后被处理掉了。难怪她要来复仇！
  他的话犹如暮鼓晨钟，惊呆了徐菲菲。纵使她身为刑警，见多了世间黑暗，却依然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恍惚间，她只想到了一句话：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李子航反而冷静了下来，思路清晰地说：
  “不管他们在检查什么，总会有一份真实记录。我争取拿到手，钉死他们的罪！”
  他挂断电话，又转向那个孩子。“体检报告福利院有留存吗？”
  孩子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迷茫。李子航一拍脑门，换了种简单的说法：
  “每次体检完，他们记下来的纸放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孩子居然点了点头，比划着解释道：
  “院长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地下室。有一次体检完了，杨娃娃偷偷告诉我，她看到院长拿着一叠纸进去了。”
  “只是那个门有锁，我们进不去。”
  “明白了！”李子航拍拍他脑袋，起身就要翻出窗口。
  翻到一半，他疑惑地回头问：“为什么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这孩子头脑清醒，就像一颗随时引爆的炸弹。医院和福利院怎么会留下他？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男孩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两条断腿。“我是个残废，根本走不出去。”
  他又拉开枕头，拿出了一枚小药丸。“可他们还是不放心，每天喂我吃这个。杨娃娃也不认识这种药，但警告我绝对不能吃！”
  “每天我拿到药，当着他们面放进嘴巴里，然后再找机会吐出来。”
  眼泪从眼眶里涌出，男孩哽咽着说道：“她告诉过我，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接过药丸，放进口袋里。李子航沉默了许久，只回答了两个字：
  “是的！”
  说完之后，他大踏步走进了夜色中。
  返回办公楼院长办公室，他透过窗户往里一看，顿时愣住了。
  章翠萍不见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书架上那敞开的门。原以为要苦苦寻找的暗门，此刻竟自动呈现了！
  李子航眯起眼睛，嗅到了古怪的气息。他翻身入内，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往下走了一段台阶，眼前出现一个拐角，李子航露眼偷看，瞳孔瞬间收缩！
  前方是一个小型资料室，堆满了一叠叠的资料。而在房间的正中央，竟然悬挂着一个人！
  绳子旋转着，将人的正脸转了过来。只见他脸色乌黑，眼睛暴凸出来，舌头伸出了老长。
  正是福利院的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