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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槿    更新:2022-02-03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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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随之闷酒入喉,快被沈弋这幅明里暗里炫耀的模样酸死了。
  “婚礼什么时候,赶紧的。”
  纪随之装作不耐烦的吊儿郎当样儿,内心是真真为沈弋开心的,笑着称:“份子钱我都要随好了。”
  沈弋的面容沉浸在缥缈雾气中,也不跟纪随之客气,悠哉道:“行啊,等着你的大红包。”
  纪随之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沈弋做风投的,多少钱没见过啊,在他的眼里的“大红包”那得多少才算大啊?
  !
  后来,有几个浮花浪蕊里走过几遭的公子哥儿邀沈弋来玩儿台球,被他给拒绝了。
  沈弋现在都嫌陪姜予漾额时间不够多,可没时间匀给这些毛头小子。
  知会了一声,两人从“风月”离开。
  坐回车内,忽然间,雪花簌簌而下,天地万物间蒙上了晶莹剔透的朦胧。
  快到圣诞和元旦,街边的窗花贴纸都洋溢着人们对新年满满的期待。
  不知不觉中,他们又陪伴着彼此走过了一年。
  回去的路上,寒风瑟瑟里,还有老人家还在摊儿上卖小玩意。
  沈弋给她买了几根烟花棒,眼底印着身后的灯火,闪烁着灼灼光芒。
  “之前欠的,现在还上。”
  原来那么多小细节他都记得。
  那一年雪夜里烟花棒的灯火,她像飞蛾扑火,从今往后只知道跟着光走。
  还下着雪,两人都没打伞,任由纷飞的雪花亲吻着脸颊。
  烟花棒滋滋燃起,在寒冬暗夜里蹿地发着光亮,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夜风急促,沈弋用掌心拢着那一只烟花棒,直至燃烧殆尽,最后一丝火星消散。
  也就是那么一刻,姜予漾确切地明白,她跟沈弋还有好多好多年,会就这么陪伴彼此走下去。
  ......
  婚礼前夕,这段时间是年底,也是君联获得国际认可,收获满满的一年。
  沈弋还想着婚礼后陪着姜予漾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在公司提前完成了不少手头的工作。
  至于之后的工作日程,能推掉则推,推不掉就动用更多利益许下之后合作的承诺。
  婚礼的准备工作不少,但基本都让沈弋去承担那些细节上琐碎的事儿了。
  姜予漾只需要确定伴娘人选,她毫不犹豫地邀请了乔颂。
  乔颂爽快应下来,又跟嫁女儿似的,苦兮兮地感慨道:“你跟沈弋一定要好好的,早日让我当干妈。”
  看来是跟当干妈这个话题过不去了。
  日子将近,两人挪出工作,陪伴彼此的时间就更多了。
  她捧着PAD在看新一度的时尚周大秀,沈弋则是很认真地捏着钢笔,很认真地在写着什么。
  不一会儿,姜予漾余光瞥到了茶几上厚厚的一摞物件。
  像是很多封信,可厚度又不够,外观是暗光色,只在封口处烫印了鎏金,在水晶吊灯下金光熠熠的。
  “沈弋......”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拆掉一封,呼吸屏着。
  请柬的封面上清晰地写着两人的名字,庄严又隆重,下面还有百年好合字样的一排小字。
  她翻开请柬,才发现里面的一行钢笔字都是他亲自写的。
  沈弋从小在老爷子的教导下长大,习字算是小时候必做的功课,钢笔字笔迹清隽,苍劲有力。
  伴手礼、请柬、拟定出席名单,哪一样都是沈弋亲力亲为。
  说过要给她最好的,他一点儿都不马虎。
  姜予漾不想让他这么累,也帮着写请帖,只用对着沈弋拟好的名单写上去就行。
  但这个过程可比她想象的枯燥多了,因为他身份的缘故,请柬上面还有很多企业家的名字,弄得她半分都懈怠不得。
  沈弋见怀里的人儿困的睁不开眼还不肯扔下手里的笔,不免觉着好笑。
  他把她手中的笔收缴,耐心地放低了嗓音:“漾漾,去睡觉。”
  姜予漾性子挺固执的,未施粉黛的脸上神情倔强:“不行,我还没写完呢。”
  沈弋伸出拇指,在她唇间碰了下,见她目光愣怔,又心软地揉了揉她毛绒绒的额发。
  “再这样下去,你是不是今晚不想睡了?”
  他话语间警告着,也没真舍得凶她。
  姜予漾立马怂了,得罪不起,她只得装乖,被沈弋轻松抱到被单上,盖好被子。
  睡前,唇角又蔓上止不住的笑意。
  婚礼日期确定在两个月后,打算一场在京城举办,偏正式庄严,不少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将会受邀出席。
  还有一场在欧洲的一个海岛上,只邀请熟悉的亲朋好友,相对私人和低调。
  不得不说,在人情世故方面,沈弋考虑的得体且成熟。
  去海岛前,姜予漾故地重游,跟沈弋去了趟巴黎,共度二人世界。
  虽说是去旅游的,但待了五天,两人都没有怎么出过酒店的门。
  巴黎一直在下冬雨,狂风骤雨,风声雷电。
  好不容易去游船,结果淋了一遭雨,只得打道回府。
  回到套房里,她头发乌沉,身上的水痕浸润,勾勒出袅娜的身段。
  他上衣也吸着水,沉沉往下坠,黑眸似点漆。
  姜予漾先去的浴室,玻璃门根本遮不住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他点着烟,慢慢感受烟草丝丝缕缕逸入喉头。
  直至烟灰积蓄,他果断摁灭,推开了浴室的门。
  沈弋从后拥上,低沉的笑意在耳廓里漾开:“一起洗。”
  外面依旧是暴雨天,而浴室内,气温升高,淙淙水流蜿蜒而下。
  姜予漾无力地蹬着浴缸边缘,感受着无数次涌起的浪花不停翻滚。
  真真是醉生梦死且没有节制的一个星期。
  海岛没有从巴黎直达的航班,所以后来又是乘了私人飞机过去的。
  这个季节的海岛,正逢一年之际的春日,生机盎然,阳光恰好。
  从飞机上往下望,能看见岛屿被绿树环抱,如一滴泪嵌在碧蓝的海洋之中。
  岛上面积不大,风景却很优美,这个时候有不少来度假的游客。
  来到海岛的第一天,姜予漾的婚纱就从欧洲空运过来了。
  她在欧洲认识了不少著名的设计师,里面的“Queen”婚纱系列是无数少女梦中婚礼要穿的婚纱,价格自然不菲,且全球限量。
  然而沈弋连眼睛都没眨,就敲定了这件作为海岛婚礼仪式的婚纱。
  姜予漾在房间内换婚纱,不过女生换衣服普遍慢,再加上婚纱做工繁复精致,等待的时间就格外漫长。
  沈弋望着不远处的海岸线,随意地把玩着打火机,垂下眼睫,不知在思索什么。
  腕表又走了一格,卧室的门才被推开。
  姜予漾拎着婚纱裙摆走来,袅袅婷婷,根本挪不开眼。
  这件婚纱全是采用上等面料缝制而成,光是珍珠的数量就达到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而在洁白无瑕的婚纱下,她肤色嫩白,完全与薄纱融合,居然让人分不清哪一个更白一点。
  偏偏小姑娘一笑起来,梨涡盈盈,让整个世界都焕发一抹亮色。
  沈弋一颗心缓缓降落,看见姜予漾走近后明显有瞬间的愣神。
  姜予漾同样兴致大发,语气俏皮着问他:“沈先生,还满意吗?”
  何止是满意,他在看见她真的穿上纯白的婚纱后,内心更多的是升腾出一种莫大的幸福与满足感。
  但性子的傲娇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沈弋回过神,压抑着眼底的暗涌,鼻音淡淡道:“好看。”
  她昂着下巴,并不甘于罢休,追问道:“就只是好看而已?”
  沈弋再也藏不住,满腔爱意奔涌而来,他将人拥入怀中,如梦似幻般,舍不得放手。
  “满意的不得了。”
  他啄着她耳垂,虔诚地说:“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就站在我面前。”
  这人什么时候进修了情话补习班,都一套一套的了!
  翌日,婚礼正式开始,小岛上海风拂面,飞鸟嬉戏。
  到场的宾客都是两人最熟悉的亲朋好友,怀着最诚挚的祝愿到场,气氛也是一派祥和。
  姜予漾手持洁白的捧花,站在红毯铺就的起点。
  原本,这条路是要由父亲牵着她的手交付给沈弋的。
  现在,她一个人走到他身边,却并不觉得孤独。
  只是一场奔赴。
  那里的终点,有她爱的人,有不后悔的人生。
  吉时已到,司仪宣布完流程后,姜予漾拖曳着婚纱裙摆,怀抱着捧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周围有他们的爱情鼓掌的宾客,乔颂更是感动的泪流满面,还有不少旅途中见证了这样一场世纪婚礼的游客,在气氛的感染下纷纷拿起手机拍照留念。
  在场的许多人向两人投来感动和祝福的目光,掌声与欢呼经久不息。
  姜予漾眼含热泪,目光温柔干净,澄澈不染。
  因为那么多道目光里,只有她即将奔赴的那一人,对她的爱意浓重,独一无二,未来那么久的路,无论荆棘坎坷,都会与她携手度过。
  沈弋亦然牢牢注视着她的每一步,眼神坚定不移。
  她浑身像被月光笼罩着,笑得灿烂。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被光明充斥,如同幻梦成真。
  沈弋一身白色西服将他的宽肩窄腰的身材比列衬得极好,海风习习,额前的碎发扫过眉峰。
  还像是当年的少年,桀骜不驯,又有万般柔情。
  这一切,只为她臣服。
  司仪语意高昂道:“下面有请新郎发言——”
  台下的人激动不已,纪随之在里面喊得最带劲儿,“沈哥,加油——”
  灼灼日光下,沈弋周身弥着光芒,唇角弧度加大:“沈太太,我们之间是场双向奔赴,但余生还请让我来哄着你。”
  姜予漾眼眶湿润,走过去与他十指相扣。
  接着,那一捧洁白的捧花朝后抛向人群,引起了一阵枪捧花的轰动。
  没想到阴差阳错,乔颂莫名其妙地接住了捧花,愣了许久才抱着捧花不撒手,大家都在那里起哄,放声笑着。
  当然,最要起哄的还是对台上的一对儿新人,没一会儿,以纪随之为首的就鼓动道:“亲一个,亲一个——”
  头纱被微风扬起,沈弋俯身靠近,揽过她的腰身,隔着头纱落下一吻。
  圣洁虔诚。
  海浪拍岸,香槟相碰,相机在这一刻定格,这一张照片也成为海岛上最美的风景。
  待到暮色四合,宾客都玩儿累了,姜予漾还在沙滩边上踩浪玩儿,开心的跟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儿一样。
  不远处海上的灯塔亮起,投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散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散作星星点点。
  光影明灭交叠,时起时落的浪潮打破静谧黑夜的宁静。
  再过一段时间,姜予漾也精疲力尽地玩累了,就这么靠在他怀里沉沉睡着。
  沈弋把人背起来,手里还拎着她的银色高跟鞋,顺着海岸线往前走。
  耳边风声呼啸,他在影影绰绰的暗夜流光中身姿颀长,整个人如松柏笔挺。
  姜予漾望着他下沉的肩膀,闭眸安静地用脸颊蹭着他的背脊,很是安稳。
  她牢牢用胳膊环过他的脖颈,呼吸喷洒:“沈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想来一次大海边。”
  他有定期锻炼的习惯,背起来人来这么往前走,丝毫不见吃力和踉跄。
  沈弋等着她的下文:“嗯?”
  磁沉的嗓音通过胸腔震颤,让她的一颗心缠绕上丝丝缕缕的麻意。
  姜予漾默了半晌,平静地开口说:“我爸爸之前是海军,母亲去世前,跟我说,如果想爸爸了,就去海边看看他。”
  沈弋的嗓音在惊涛翻卷的朗声中分外明晰,他承诺道:“漾漾,你缺少的我都会慢慢补给你。”
  从小到大,尽管没有父亲的陪伴,可在母亲的教诲下,姜予漾已然完成了父亲的心愿,做个善良且有力量,温柔也有锋芒的女孩子。
  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享受着当下的这一份情愫,心知这不仅仅是爱而已,还有延展至一生的信任与从未改变的赤诚。
  月光陷落在他肩头,沈弋回过头,与她鼻尖相碰。
  沈弋忽然勾唇,眼神里光泽泛泛:“今天婚礼上,有句话忘记说了。”
  “什么?”
  姜予漾屏气凝神,没想过沈弋还能有紧张到这般地步的时刻,可下一秒,豆大的泪珠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应声滑落。
  “拥你一生,何其有幸。”
  不是忘记说了,而是这句话是想单独说给她的。
  从十五岁到现在,和沈弋在一起快十年了,姜予漾早就明白——
  她朝着他奔赴了那么久,但是啊,他背负了所有的黑暗,拥抱过来的时候,仍携了一身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