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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梅如豆    更新:2022-02-02 03:00
  开了新文,年代文,末世少女重生1983.有兴趣的亲们可以点开看看啦
  暮秋时节,夜凉如水。一轮冷月正挂中天,清辉漫撒,夜风徐来,端的是一个大好的天气。
  扬州巡盐御史府书房里,烛光摇曳,一个清瘦的身影正伏案疾书,只是不时地咳嗽几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门声轻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轻步进了屋子,手中端着一个红漆小托盘,上头托着一只五彩团纹小盖盅。
  “父亲,夜深了,也该歇息了。”少年清润的嗓音响起,在原本寂静的夜里听来,伴着偶尔的几声蟋蟀叫,很是悦耳。
  林如海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锦纹花石笔架上,坐直了身子,朝少年微笑道:“我正给京中荣府写信,问问你妹妹的近况如何。倒是你今儿才到了,恐正是劳累之际,也该早些睡下才是。这些个事情有丫头小厮,何苦你来做。”
  说话间又是几声闷咳,林如海随手拿起了桌边的帕子捂住嘴,极力忍住,却又哪里忍的住?
  少年清亮的眼中满是笑意,微微弯起的唇角边带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调皮之色,此时见林如海难受,忙上前几步放下汤盏,轻轻替他捶着背。
  好容易林如海止住了咳,少年才摇头道:“我倒是不累,这一路都是坐船坐轿的,甚少有骑马的时候。方才听管家说父亲每天睡得都很晚,这却是使不得的。父亲身体欠安,正是该当保养着些。我从京里时候听人说了,若是晚间睡得不好,睡前饮些热热的牛乳,倒是能够助眠的。”
  说着,端起了茶盏恭敬地呈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哑然失笑,接了过来打开看时,果然是尚且冒着热气的牛乳。
  “这个东西我却是不大喜欢的,总是一股子牛的腥膻味道。”林如海饮了一口,双眉微微一皱,又很快散开了。
  伸手指了旁边一张椅子叫少年坐了,林如海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似是自语般低声道:“转眼,玉儿已经往京城去了有几年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少年听他谈及黛玉,因从未见过这个妹妹,不好说别的,却也不能冷场,只笑着接口道:“父亲可是要接了妹妹回来?”
  “我已经在信上说了,我身子日渐不好,叫你妹妹接了信,立时便从京中起身回来罢。”
  “只是天气渐冷,恐妹妹路上要受些苦楚了。”少年换了一副忧色。
  林如海自然知道女儿身子骨随了她母亲贾夫人,自幼柔弱,这几年未见,也不知好些了没有。如今正值深秋,若是一路南下,确实要有一番辛苦。但凡有一分别路可走,林如海也不愿叫女儿受这份颠簸之苦的。
  只是……
  林如海每每想到自己从小聪慧敏感的女儿,竟是由自己亲手交给荣府去的,便暗恨自己不识人心,以至于险些误了女儿。
  想那贾夫人尚在的时候,与娘家荣国府关系甚是亲密。又有二舅兄次子,名唤宝玉的,衔玉而生,京中传言日后定是有大福的。荣府的史氏老太君每有信至,必要夸赞一番,很是有贾林两家亲上加亲的意思。贾夫人自然也愿意,只是自己言及女儿年幼,尚未来得及正式提及亲事。
  待得贾夫人病逝,女儿黛玉年纪未满七岁,府中既无长辈女眷教导,又无同辈兄弟姐妹为伴。恰好荣府老太君写信来,要接了黛玉过去。自己左思右想之下,竟是同意了,亲自将女儿托付给了贾琏带去京城。
  原想着,那老太君乃是黛玉嫡亲的外祖母,荣府是黛玉的亲舅家,再如何,女儿在那里也不至于受了委屈。便是当年贾夫人同她的二嫂关系并不如何融洽,看在自己乃是当朝三品巡盐御史的面子上,那王夫人也当不至于为难了黛玉。
  因此上这几年间自己都是对女儿很放心的。
  原想着等黛玉再大一些,便将女儿接了回来。若那贾宝玉真是个好的,便依着老太君的意思做亲也无妨。横竖,自己这副身子骨是撑不了几年了。自己一走,女儿便失了倚靠。若是嫁到别处,恐怕日后没个撑腰的夫家会为难。荣府好歹是她的外家,那老太太总该照应着些。
  呵呵,终究是自己太过天真些了。早该知道那荣府中人各个是富贵眼势力心,可叹自己官场混迹这许多年,竟在女儿身上犯了最为严重的错误。
  罢了罢了,如今再想这些为时已晚,如何安排好女儿的后路,才是自己现下里该当做的。
  “父亲?”
  少年见林如海目光一时愤怒一时悲戚,忍不住出口唤道。
  林如海如梦方醒,望向眼前的少年,见他眉目如画,跳动的烛光照在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双凤眼流光溢彩,却又清亮澄澈,满是关切之色。
  “琰儿,你在京中求学多久了?”林如海问道。
  林琰,也就是下首的少年想了一想,回道:“已经有了两年了。”
  “那你倒是说说,京中的宁荣两府,到底是如何的人家?”
  林琰心中斟酌了一番,方才淡淡笑道:“父亲问起,我不敢不说。往日我也从那两府前经过,真正好大的气派。”
  林如海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也正看着林如海,一时间父子二人都笑了。
  “是啊,那荣宁两府,赫赫扬扬已有百年。”林如海手指轻叩椅背,眼中闪过嘲讽之色,“他们两府原是军功起家,□□皇帝平定天下之时,大封功臣。荣宁两府的祖上与另外六家一并被封为国公,传至这一辈,也就是一等将军的爵位了。若无加恩,再传一两辈也就没了爵位。”
  林琰细细听着,并不插言。
  林如海咳了两声,林琰忙起身走至一旁的小几上,将那一直温着的茶倒了一杯给林如海。
  林如海喝了两口,但觉胸口间那股子咳出来的疼痛减轻了些,方才疲惫地坐直了身子。
  林琰劝道:“今儿天色实在是晚了,父亲不如先歇了,若是有话,不如明日吩咐了儿子也好。”
  林如海摇摇头,喘气道:“我这个身子,横竖都是这样的。你不必担心。”
  林琰见他面色蜡黄,原本清雅温文的容貌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想来,确实病已沉疴了。自己如今好歹算作了他的儿子,既是有了这个名头,少不了替他了却心愿。
  林如海拉住了林琰的手,半晌道:“琰儿,想为父多年苦读,一朝中第,原是春风得意之人。又多得圣上宠信,仕途顺遂。自以为看透世情。孰料却是自认精明,实则可笑……”
  激动之下,难免又咳了起来。
  林琰一边儿替他拍着后背,一边儿口内苦劝:“父亲何必如此说?您在江南十几年,政事清明,功绩斐然。想来,皇上也是看在眼里呢。不说别的,只是这巡盐御史一职,多少人在上头未得善果?只父亲一任十来年,却是相安无事。就这一条,便足以证明父亲能为了。”
  林如海苦笑不已,颓然道:“若非为了这劳什子的官儿,我早就将玉儿接了回来,何至于让我林家嫡女在荣府里看人眼色受人委屈?”
  林琰心里自是明白,面上却摆出诧异之色,问道:“荣府不是妹妹外家?听闻那荣府老太太只母亲一个亲女,如今妹妹在那里,自然该是金尊玉贵的娇客亲戚,难道还会受气不成?”
  林如海长叹一声,想到女儿黛玉年幼天真之际,正该在父母跟前娇养着,如今却是身在荣府,虎狼环饲,更有那老太太以亲情拢之,懵懵懂懂,怕是还念着他们的好呢。
  想至此处,心如刀绞,那一腔悲愤却是化作更为低沉的声音:“琰儿不知。我原也如此想着,更兼你妹妹自打到了荣府后,每有信来,便多是说些与荣府中的姑娘们一处坐卧之事,或是说些老太太疼宠之言。我也就没有想别的。也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够,直到前年,我才真正知道了玉儿在那荣府中是如何过活的。
  “那老太太丝毫不顾及规矩礼义,竟让你妹妹住了她屋子的碧纱橱中,而碧纱橱外,就是她孙子宝玉的居所。”
  林琰瞪大眼睛,面上全是不可置信,愤然道:“岂有此理!七岁不同席,便是亲兄妹,也要避讳着。那老太君怎能如此……”
  猛然住口,硬生生地将“糊涂”二字咽了回去。
  林如海挥了挥手,喝了一口水润喉,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继续道:“这是其一。”
  林琰大惊道:“难不成还有别的?”
  “玉儿上京之前,我也恐她被人说嘴,故而除了她的乳娘和贴身侍女外,一个仆妇随从未带。又每年送去银两给你妹妹。饶是如此,我却是听闻那荣府中还有说你妹妹这几年一纸一草都是贾家供给的。
  “更为可恨之处,是那荣府中还有一个客居的小姐,乃是原金陵皇商薛家的后人,是荣府二太太的亲戚。可恨那些荣府的势力之人,竟暗地里编排你妹妹不如薛家小姐的话。”
  “砰!”
  林琰拍案而起,满面怒色,忽又想起是在林如海跟前,慌忙看着林如海道:“父亲勿怪。是我一时气愤了。”
  林如海说了许久,原也有些累了,只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并不计较。
  林琰便又续道:“我们林家,不说祖上也是封过侯的,单说多少代书香传家?林家历代,无作奸犯科之男,无再嫁□□之女。五代列侯书香门第,林家女儿清贵,如何是她一个商人之后可比的?真真是气煞我了!”
  林如海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是一瞬不移地盯着林琰。这孩子虽是一直受他照拂的,但涉及女儿今后的出路,林如海再不敢稍有疏漏。
  林琰坦然迎上林如海的视线,虽是一张尚显稚嫩的脸,却是带了几分坚毅与坦率。
  林如海笑了,这个刚刚过继来的儿子,看来还是不错的。如今自己算是有后了,女儿黛玉,日后也算是有了娘家兄弟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