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点性感
作者:三月桃胡    更新:2022-02-01 15:31
  上了二楼,季衍看见在走廊尽头接电话的江衡南,对江知颂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往那边走。
  江衡南见季衍过来,挂了电话。
  走廊墙上挂了几幅壁画,季衍站在壁画下面,真诚地向江衡南道歉:“衡南叔,非常抱歉,我刚才不应该在餐厅动手打人……”
  江衡南打断他:“行了,不碍事。”
  说完扫视了一下季衍的脸,视线落在他下巴尖的红印上,语气罕见的温和:“没睡好确实会影响心情,再说你又被……被虫子咬成这样,身上会不会很难受?”
  相似的问话让季衍顿了顿,他改口说:“一开始有点难受,后面习惯就不会了。”
  江衡南很久都没应声。
  季衍看了他一眼:“衡南叔?”
  江衡南“嗯”了声,迟疑片刻,很难以启齿地开口:“被子和床单脏的话,就叫人换过一套,睡起来也更舒服。”
  季衍没多想,点了点头,说:“谢谢衡南叔,那我待会儿叫人换一套,再放上一套备用的。”
  江衡南微微皱起眉,瞥了眼转身下楼的江知颂,对季衍说:“季衍,叔劝你一句,年轻人血气方刚是一回事,但也要看场合,不要总是那么容易失控。”
  季衍见江衡南把话题转到刚才他和冯晓楠的冲突上,往前走了半步,望着江衡南的眼睛,认认真真地保证:“衡南叔,对不起,当时是我没忍住,我以后会控制住自己的。”
  江衡南神色复杂,屡次张嘴又闭上,沉默了半天,余光瞥见江知颂端着个碗上来了,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江知颂和江衡南擦肩而过,刚要喊“父亲”,倏地听见江衡南冷声说了句:“伤风败俗。”
  江知颂只疑惑了一秒,便自动屏蔽了这句话,他把还在壁画下站着的季衍叫到房间,让他坐在桌子旁,接着把手里的菠菜鸡蛋面放到他面前。
  翠绿的蔬菜卧在面上,旁边摆着一个煎得色泽金黄的荷包蛋,面汤清澈,清淡又不至于寡味。
  “你早餐就喝了几口牛奶,吃了半个奶油小馒头和一个流沙包。”江知颂脱下西装外套,“我现在去洗澡,等我出来你要把这碗面吃完。”
  季衍抿着唇不说话。
  “我知道阿衍刚才受了委屈,”江知颂放轻声音,“可早餐还是得吃的,中午要弄到比较晚,你会饿。”
  江知颂说得很慢,把重音放在了“我知道”上面,季衍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抬起眼看他,“嗯”了一声,然后垂下眼睛,拿起了筷子。
  江知颂见季衍光拨弄面条也不吃,袖口有点脏没法碰他,便俯下身子,和他额头相抵:“待会儿我们得出发去酒店参加婚礼,时间有点紧,阿衍,你乖一点。”
  季衍握着筷子,撞见江知颂深邃的眼神,此时气劲和难过劲过了,别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在和江知颂对视的瞬间,季衍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句“江知颂在床上是不是玩得很厉害?”
  两个人的鼻梁都很高挺,江知颂抵着他额头,鼻尖就挨在了一起,若即若离的触感让季衍心跳加速,季衍眼睛瞪得溜圆,破天荒地有些惶恐,情急之下,蔫着的气势又燃了起来。
  季衍往后仰,张牙舞爪地说:“江知颂,你别离我这么近。”
  “好,”江知颂见季衍不颓了,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我听你的,那你也听我的,把面吃完好不好?”
  江知颂拉开了距离,季衍觉得压迫感没那么强了,点头应好,低头夹了根菠菜吃了起来。
  江知颂去了浴室,季衍吃着吃着,动作逐渐变慢。
  季衍有复盘的习惯,不管是打架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能引起他情绪剧烈变化的事,之后他一定会在脑海里重新过一遍。
  不为别的,就为了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于是季衍盯着那个黄澄澄的煎蛋,开始回想自己和冯晓楠的对话。
  “起得好晚”、“折腾”、“难受”、“药膏”、“医院”……
  有什么不对吗?
  紧接着,他就复盘到了那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椅子上像装了弹簧,季衍猛地弹起来,胸膛急剧起伏,指节用力到发白,手里的筷子弯起了弧度,快要被掰断。
  电光火石之间,季衍又记起刚才他和江衡南的对话,以及江衡南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备用床单”、“血气方刚”、“失控”、“没忍住”……
  季衍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恨不得穿越到刚才,把自己一脚踹飞十米远。
  他低头看了下锁骨处被虫子咬的印记,气到眼前一片恍惚。
  所以他们都以为他和江知颂睡了吗?
  两个男的要怎么做?
  他妈的。
  季衍把筷子拍到桌上,力度大到菠菜鸡蛋面里的汤都震了点到他手上。
  “阿衍,毛巾掉地上脏了,你帮我去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拿条新的。”
  江知颂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季衍浑身一激灵,江知颂没等到季衍回应,从里面敲了敲浴室的门:“阿衍,你在不在?”
  “在,”季衍深呼吸一口气,握住发抖的手指,走到衣柜旁边,小声念叨,“稳住稳住,这事绝对不能让江知颂知道。”
  浴室开了很小一条缝,江知颂伸手出来,接过季衍手里的毛巾。
  门缝里,江知颂上半身一闪而过,季衍清晰地看见了他的那张俊脸、滚动的喉结和线条分明的腹肌。
  裹着淋漓的水珠,全是汹涌泛滥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很突兀地,季衍心里浮现出一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大写加粗,把季衍撞得脑子发懵。
  江知颂顺着季衍的手腕拿开毛巾,过程中指尖覆住季衍手上,泛着水汽,炽热滚烫。
  季衍猛地缩回手,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像躲病毒似的,头也不回地跑开。
  江知颂往外看了一眼,低头摩挲了下指腹,才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穿衣服。
  季衍仰躺在床上,攥着被子,眉头皱得死紧。
  江知颂脱下衣服后,和穿上西装衬衫的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季衍知道,他以前还暗搓搓嫉妒过,甚至上手摸过江知颂的肌肉。
  当时也没觉得不对劲,但为什么今天的江知颂,好像有点……季衍绞尽脑汁想了个词,性感。
  季衍有点难以接受,他竟然会觉得江知颂有点性感。
  这不能吧?
  他可是一个纯种直男。
  季衍扯起被子,一把闷住头。
  都怪冯晓楠那个狗逼,思想肮脏又龌龊!
  江知颂从浴室出来,见季衍躺在床上,桌上的面还剩一大半,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季衍拉起来。
  被子里空气不畅,季衍闷得面色潮红,江知颂视线落在他脸颊上,顿了顿,说:“阿衍,快去把面吃完。”
  季衍看都不看他,就要往外走。
  季衍走得很急,江知颂单手拦腰抱住他,江知颂力气大得吓人,季衍完全挣不开,江知颂说:“不准跑。”
  季衍脸色很红,语气很凶:“江知颂你少管我,你算哪根葱?”
  江知颂把季衍翻了个面,和他对视。
  半分钟后,季衍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抓起筷子吃面,江知颂手撑着桌子边缘,低头望着他。
  季衍察觉到江知颂的视线,牙齿一用力把面条咬断,眼睫毛抖个不停。
  眼睫毛抖就算了,腿也有点发抖。
  江知颂俯身将手掌按在他大腿上,说:“不要抖腿。”
  然后问了句:“早上冯晓楠怎么惹你了?”
  刚洗完澡,江知颂体温很高,手心发着烫,覆在他大腿上,连带着布料下面的那块皮肤也烫了起来,季衍本就如惊弓之鸟,江知颂又开始追问,让他更加难耐。
  手足无措之下,季衍用了很大的力推江知颂,江知颂一时不察,被他推了个趔趄。
  “不准问,”季衍看都不敢看江知颂,鼻间沁出了汗,“和你没有关系。”
  季衍这样说,说明确实和他有关。
  江知颂很敏锐,见季衍这样反常,很快把今天的一系列事情串了起来,他们身上的痕迹,季衍突然打人,还有江衡南说的“伤风败俗”,多半是冯晓楠嘴不太干净,和季衍说了什么。
  冯晓楠那种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人,能说什么江知颂猜也猜得到。
  江知颂想要季衍早点开窍,但按他对季衍的了解,用这种方法,绝对会适得其反。他看季衍整个人紧绷着,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季衍终于松了口气。
  季衍和江知颂一起出的门,到了酒店之后,季衍特意躲开了江知颂,抱着季卉到处转悠。
  酒店人多,吵吵嚷嚷挤在一块儿,以往季衍会觉得烦,此时却觉得正正好,热闹一点,心不会那么慌。
  他今天总是魂不守舍,一见到江知颂,就会想起冯晓楠的那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来来回回出现在他脑海里,像生了根似的,拼命往深处钻。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天,连江衡南在台上致辞的时候,季衍也在愣神。
  从酒店回来,大家纷纷散了,江衡南带着一行人回了江家。
  一直到傍晚,季衍都不见人影,不在卧室,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江知颂找了半天,最后在后面小花园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季衍手撑着脸坐在台阶上,台阶两旁开满了淡粉的月季,季衍脚下落了一地的花瓣,整个人像是簇拥在花丛里。
  “阿衍,你今天怎么了?”江知颂拽着他的手腕拉他起来,拿纸巾把台阶擦干净,又让他坐下,“总发呆做什么?”
  “做……”季衍像是难以启齿,语气有些凶,“关你屁事。”
  二楼走廊的窗口刚好对着那段台阶,季宿风从房间出来,经过窗口时瞥见他俩,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抱着一堆东西,都是江衡南不由分说非要塞给他的,价值昂贵到他抱着都有点手抖,季宿风猜不透江衡南的动机,心里止不住担心,害怕江衡南出了什么事。
  季宿风问了又问,江衡南把这些东西的来源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来路很正,基本都是江知颂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
  江衡南说自己把这些东西给他,是因为江知颂,别的就没说太多了。
  抱久了手开始发酸,季宿风抵着墙借了点力,靠在窗前往外看去。
  花园里布置得很喜庆,到处都是红色元素,很像婚礼现场。
  季宿风看见了江知颂从小路上过来;也看见他拉起坐在花丛中的季衍,仔细把台阶擦干净,才让季衍重新坐下;还看见季衍很凶地推搡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估计不是好话,但江知颂只是笑,神色一直很温柔,对季衍跟对小朋友似的。
  季宿风站在窗前,看了好半天。
  他们身上穿着的西装一个是深色系,一个颜色稍浅,性格也互补,一个温柔冷静,一个跳脱冲动,此时并排坐在台阶上对视。
  是一帧很美好的画面,璀璨的晚霞、繁茂的月季丛、一地的落花,两个正当年纪的男人。
  季宿风视力很好,隔得很远,都能看清季衍脸上的表情,情绪外露得像个孩子,算不上男人。
  娇纵、爱发脾气、不顾后果。
  这么多年,一直在成长的好像只有江知颂。
  但二十几岁的江知颂对待季衍,跟七八岁十几岁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们已经长大了。
  不知想到什么,季宿风忽地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