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作者:甘凡    更新:2022-02-01 13:10
  沈蔓语失了神。
  这般裸露的深情神情,即使是在她跟他的热恋期,她也没见过。
  他一贯情绪内敛,不爱外露。
  然后她便看见,傅斯南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嫁给我吧”,声音也不是平时那般平平淡淡,而是跟他眼神一般,饱含深情。
  恍惚之间,沈蔓语好似回到了五年前,和傅斯南坐沙发上看电影的夜晚。
  她靠在他肩上,看着屏幕里浪漫的求婚场景,艳羡地感叹。
  傅斯南笑了笑,然后揉了下她的头发,突然来了句,“下个月我向你求婚。”
  沈蔓语倏地直起身子,惊喜地看向他。
  看他唇角噙着笑,沈蔓语又有些不好意思,瞪着眼睛数落他,“哪有求婚还提前预警的,到时候都没惊喜感了。”
  “没事,只要你答应了就行。”傅斯南答道。
  当时沈蔓语还吐槽说他不浪漫。
  但五年后,当他真的单膝跪在她面前,一脸情深地说出“嫁给我吧”时,沈蔓语觉得这四个字的浪漫无关于突如其来的惊喜,也无关于精心布置的精致场景,只关乎爱与情。
  那颗心是真诚的,那句话是真心的,便怎么都是浪漫的。
  让人沉溺其中不愿回归现实的浪漫。
  “我愿意”三个字,在她无意识之间已经喃喃地脱口而出。
  旁边林青青也长大了嘴,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姨母笑了。
  她好像也磕到真的了。
  偏偏沈蔓语动情来得快,绝情也来得快。
  “我觉得这样不行”,一句话打破所有粉红泡泡。
  这话是她的心里话。
  再怎么梦幻怎么浪漫,这场求婚也是假的。
  她觉得这样不行,不能让自己沉溺其中,她总是浮现出不管不顾的冲动,只要能跟傅斯南在一起,就算当小三也可的无耻想法。
  她都想唾弃自己了。于是努力保持清醒,忽略跳动得厉害的心。
  而且这段在婚礼上一出现,总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
  “我觉得求婚这段太重要,这个仪式感必须由你们亲自体现。就连嫁给我吧和我愿意几个字的配音,都必须用你们的原音,婚礼氛围才更好。”沈蔓语继续说道。
  傅斯南也起了身,附和地点了下头。
  最终几人商议决定取消掉这一环节,但其他环节可以实现。
  两天后,林青青的婚礼。
  看着穿上婚纱盛装打扮的林青青,沈蔓语还有些感慨。
  感觉那些穿着校服的青葱岁月,那些肆意张扬年少轻狂,仿若还是前几日的事,怎么她都要嫁人了呢。
  从背后搂住林青青的脖子,沈蔓语晃着手臂跟她撒了个娇,“阿青,结婚了我也必须是最重要的。”
  林青青莞尔一笑,“好,你最重要。”
  然后便听到门外喧闹的声音,说新郎来接亲了。
  蹲守在客厅的姐妹们,拿够了红包,把第一道门打开了。
  顿时客厅里一片热闹。
  但是新娘的鞋子还有一只没藏好。
  婚鞋两只一般都不能藏在同一处,现在有一只藏在新娘房间的中央空调通风口处,另一只藏在枕头里,相比于另一个枕头,显得稍微有些鼓。
  房间里的姐妹有些慌乱地藏鞋,藏了几次都都相互否定对方藏的地方。
  “藏那儿不行,一拉窗帘就晃下来了。”
  “那里太明显了,一眼就看得出来。”
  “感觉藏那个地方很容易想到。”
  林青青房间里的床是软床,床垫离床靠背还有一段距离。
  沈蔓语灵机一动,拿起鞋塞到了那个缝隙处。
  藏好后门边的姐妹得到她的眼神暗示,开了门。
  门外的伴郎们和新郎涌了进来,还有站在他们群体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傅斯南。
  沈蔓语忍不住去看他,便对上他毫无波澜的漠然眼神,和前两日的深情眼神截然不同,心里骤然出现巨大落差。
  果然,那天只是演戏。
  一旦从那个情境脱离出来,傅斯南面对她时,便是不甚在意心如止水。
  沈蔓语移开视线,去看沉迷找鞋的新郎和一旁出主意的兄弟。
  藏婚鞋这个习俗,是为了刁难新郎而设的一个关卡。
  但这个刁难,是带着幸福寓意的刁难——
  哪怕会遇到种种困难,哪怕幸福不常伴左右,新郎都会为新娘找回她的幸福,找回她的喜乐安康。
  可能来之前有了在网上搜了找鞋攻略,本以为出风口这种地方最后才会有人去找,结果那只鞋很快被找出。
  倒是沈蔓语藏的那只鞋,在他们说了好些地方后,也还是安然无恙地躺在那个缝隙里。
  旁边有姐妹偷偷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用眼神表达对她的赞叹——姐妹,厉害啊。
  沈蔓语朝她笑了笑,伸手在空气里轻拍了几下,以示谦虚——过奖了姐妹。
  结果收回视线,便发现傅斯南正看着她,唇边还噙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
  沈蔓语心里一跳,暗叹自己好像失算了。
  她爱把东西藏在哪儿,傅斯南最清楚不过。
  当初她和傅斯南租房的地方也是软床,她就是将他俩攒下来的钱塞进小木盒子里,然后塞进床垫和靠背的缝隙里。
  她还振振有词地跟他说,眼不见为净,这样就不容易被她花掉啦,而且还防盗,小偷绝对想不到有人会把钱藏在这种地方。
  果然,傅斯南伸手指了指床靠背的位置,提醒新郎,“那个缝隙,应该能藏下一只鞋。”
  然后,鞋便被找了出来。
  房间里的姐妹全部看向了她。伴郎些也跟着一起看向了她。
  被数道目光洗礼的沈蔓语顿时想扇自己。
  藏什么老地方,换个地方不好吗。
  不知道是受刚才找鞋的影响,还是他们安排的位置。
  等一众人下楼要上婚车队时,大家快速地上了车关了门,将沈蔓语留到了傅斯南的车里,还探出头来催促她上车。
  沈蔓语坐上副驾驶,看了眼旁边的傅斯南,默默闭嘴,偏头看向窗外。
  车里沉默了许久,还是傅斯南先开了口,“你热不热?”
  沈蔓语转过头来看向他,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前天晚上下了场暴雨后,夏末的燥意便已完全消散,温度降了下来,多了秋初的凉意。
  所以她是可以认为他这个问题是在跟她搭话的吧?
  就算只是怕她尴尬,尽一尽他作为车主的“地主之谊”也行。起码能说明,她跟他聊天,他还是会回复的。
  思及此,沈蔓语开了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得到他的回复,沈蔓语问出了那个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你为什么愿意来当伴郎啊?”
  那边沉默了会儿。
  沈蔓语忙接道,“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有些好奇。”
  “因为你。”傅斯南回答了。
  为了你三个字在他舌尖饶了一圈又一圈,出口还是换了个说辞。
  所有问题还梗在他们之间,他可以主动示弱,但是做不到毫无芥蒂。
  “林青青打电话跟我说她实在找不到伴郎了。以前她在你面前帮我说了不少好话,我想了下当个伴郎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就当还她人情了。”
  傅斯南揉了下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胡诌着补充道。
  他一贯不愿直白地表明心迹。在他的观念里,爱不是说出来的,是默默地表现在点滴日常里的。
  偏偏他又木讷得紧,他自以为很明显的表现,在沈蔓语眼里微不可察。
  反正她看到的傅斯南,见到她不会有明显的欢喜,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她在不在于他都一样。
  吃饭时总是自顾自地很快吃完,坐在一旁等着她吃完。被他那么盯着,就好像被嫌弃吃得慢又吃得多,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恋爱里的女生又总是敏感多疑患得患失,所以大学时候沈蔓语没少因为这个跟他吵架。
  而林青青也没少在劝和时帮他说好话,什么他就是这个性子,多教教他,下次就会了。
  什么男人呐,你跟他暗示他都是听不懂的。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思维构造本就不同,你得把你的想法跟他讲得清楚明白才行。
  同时跟他传达沈蔓语的需求,教他怎么哄沈蔓语开心,提醒他多关心沈蔓语的心情。
  就连雨天送奶茶这事,也是林青青提醒他的。
  他也不负所望地执行得很好,沈蔓语也夸他变体贴了。
  只是此刻,明示和暗示的角色反过来了。
  傅斯南觉得,他这个停顿,就是在暗示沈蔓语,他愿意来当伴郎全是为了她。
  而沈蔓语听他一本正经地解释之后,心里想的却是,果然不是为了她。
  沈蔓语神色淡淡地,又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男女间的思想差异,再加上对俞子悦身份的认知偏差,让两人的想法再次产生了分歧。
  车里又恢复了沉默。
  婚车队驶入酒店。
  十一点五十八,婚礼开始。
  沈蔓语开始和傅斯南演相识相知相爱。
  再对上傅斯南深情的眼神,沈蔓语默念着一切都是假的,没再失神。
  等相爱的片段播放完,两人先下了台。
  新郎出现在台上,拿起话筒说了那句,“林青青,你愿意嫁给我吗?”
  礼堂的门打开,林青青挽着她父亲的手出现在门前,和新郎对视,带泪笑着回答,“我愿意。”
  沈蔓语在台下看着这一幕,也红了眼眶,感受到傅斯南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侧头对他感慨道,“果然还是她们自己来效果比较好吧。”
  傅斯南轻叹了口气,淡淡地“嗯”了声。
  她是没心没肺,还是为谁避嫌。
  等婚礼流程到交换戒指时,沈蔓语和傅斯南又上了台。
  司仪开始cue祝福语,“祝新郎新娘——”,话筒对准傅斯南。
  “新婚快乐。”傅斯南答道。
  “祝伴郎伴娘——”,话筒对准沈蔓语。
  “早生贵子。”沈蔓语答道。
  底下一片起哄声。
  沈蔓语再次被所有人注视。
  包括傅斯南。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沈蔓语才回味过来哪里不对劲。
  ???
  司仪你过来,我保证不动手。
  彩排明明不是这样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