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够远的。”江宁看着窗外。
  此刻他坐在一辆车上，这是一辆出租车，不过开车的不是什么出租司机，而是曹胖子。
  曹胖子的脸上带着一副运动眼镜，长条弧形，没有鼻梁架子的那种，底下还带着胡子，脑袋上还带着假发，身上穿着一件很宽松的滑雪衫。
  “你用不着这样吧？”看着这个胖子，江宁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我可比不得你们。”曹胖子叹息一声，这俩就算暴露了，也没人敢找他们的麻烦，他暴露了就不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曹家会有麻烦的。
  “这辆出租车哪来的？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别告诉我杀人灭口什么的。”江宁问道
  “放心，这是一辆黑车，挂的是套牌，开黑车的人和李家的一个小辈还有关系，他们要查的话，尽管去查。”曹胖子做事还是挺讲究章法的，不会乱来。
  “看来这人早就被你们盯上了。”江宁吧嗒着嘴，这四九城确实不得了，开黑车的都能和上面扯上关系。
  “我们家有必要盯着这种人吗？”曹胖子笑了起来：“有的是人想拍我们家马屁，主动提供线索，顺便帮忙盯着。”
  “明白了，平时你们也不在乎，需要用到的时候拿起来就行。”江宁不由得心生感叹，去年这个时候的他，好像也差不多就这样。
  甚至过年之后很长一段日子，他也在为此沾沾自喜。
  他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江宁想起来了，就是在他被逼着当转世大妖的时候。
  一开始他确实在装，然后装着装着就不是在装了，他的想法，他的意识都在改变，现在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算什么？
  难道这也是李大妈的用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老太太可就太用心良苦了。
  “对了，我有一件事觉得很奇怪。”江宁上上下下打量着曹胖子：“这里连警察都沾了一身信仰愿力，更不用说做官的了，官越大，身上的信仰愿力就越多，那天你姑姑接你的时候，我看到她简直就和看到一根日光灯管似的，你怎么没有？”
  “因为我洗了。”曹胖子没打算隐瞒：“这是我从星宿海的那面金墙里面得到的机缘……说到这，我还得感谢你呢。”
  江宁沉默片刻。
  这个回答既在预料之中，又有点意外。
  信仰愿力是那么容易洗掉的吗？
  如果能够洗掉，他还搞什么先货后款？干脆想办法吸收那些信仰愿力得了，炼成元神之后再洗掉。
  脑子里面在琢磨这件事，江宁倒也没忘了回复曹胖子：“用不着谢，该你的就是你的。”
  这话没假。
  他从来没把那面金墙里面的东西放在心上，虽然很多人因为这件事欠了他的人情，他却没想过讨要，因为当初他的想法就是不让星宿海的那帮家伙得到好处。
  “还是得谢谢你，本来我以为这辈子没指望了呢。”曹胖子轻叹一声，身在那样的家庭，起点比普通人高得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想要修炼却比普通人难得多。
  “不是扫你的兴，你恐怕还是得转一世。”江宁说道。
  曹胖子年纪太大，早就过了修炼的年龄，除非他入佛门，而且接连顿悟……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顿悟不只是需要运气，还得有这个悟性。
  “我知道，柳姐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做了准备。”曹胖子淡淡地回答，他早就计划好了。
  “你别告诉我，你从金墙里面得到的是洗掉这一身愿力的法门，你女儿得到的是《他化自在虚实生灭轮回经》。”江宁随口说道。
  他只是这么一说。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曹胖子突然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卧槽……”江宁没话可说了，这部魔经和他还真有缘。
  转念再一想，他又觉得这很正常。
  如果金墙里面真有这部功法，能够隐瞒下来的也就只有大楼里面的这些人，另外就是胡娇娇、元月灵这类妖二代。别的妖怪进去之后拿了些什么？全都得交代清楚的。
  “你运气不错，今后需要用到这套功法的大妖恐怕不少，我帮你和他们换，你修炼所需要的资源就全都有了。”江宁乐得做这个好人。
  “这套功法……”曹胖子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知道这套功法是一个大麻烦，但是那些大妖不会在乎的。”江宁随口说道。
  这其实是他自己的意思。
  他接下来的心思全都会放在这上面，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不只是为了曹胖子，也是为了他自己。
  “那可得好好感谢你了。”曹胖子顿时感到轻松很多。
  突然他猛地一踩刹车。
  前面的路被堵上了，只见长长的一串车龙。
  在北京堵车很正常，不堵才不正常，曹胖子嘟囔了一声：“都快到门口了……”
  “我看看堵得怎么样？”江宁打开车窗，随手放了一架无人机出去。
  他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这不是堵车，前面有人把路给封了。”
  “封路？”曹胖子微微一愣，紧接着就明白过来：“肯定是李家……这可有点过份啊！当初我家老爷子病危的时候，绝对没敢这么干。”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嘛！”江宁呵呵一笑……换一个角度说，李家这么做也不是没道理，他这个小鬼不就来叫门了吗？
  “这话有理。”曹胖子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咱们怎么办？”
  “你告诉我还有多远？”江宁掏出手机递了过去，手机上已经打开了电子地图。
  “不远，就这儿。”曹胖子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这里有一片别墅区，紧挨着大运河，非常好找，李老头昨天晚上住进去的。”
  “厉害，你家居然把眼线布到了他们家里面。”江宁颇为吃惊，这也太厉害了吧？
  曹胖子苦笑一声：“他们那边也一样，昨天晚上我家刚刚商量好对策，今天早上我爷爷只给几个老部下打了电话，李家就得到消息了……要不然李老头怎么会这个时候中风？”
  “你不担心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江宁并不是多疑，换成他肯定会这么干。
  “可能性不大，服用灵药不能在城里，但是又不能离开太远，据说会有危险，所以通州是最合适的地方……这是请高人算出来的，我爷爷那几次病危，也都是来这里服药和修养，另外几家也一样。”曹胖子解释。
  “先想办法调头吧！堵在这里没意思，也不安全。”江宁一边说着，一边控制着无人机朝曹胖子所指的别墅飞去。
  ………………
  在大运河边上的一幢别墅外面，围拢着很多人，还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焦虑之色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头顶上有一架无人机。
  这架无人机很小，和一只蜻蜓差不多，飞在十几米的高空根本就看不见。
  “这是李家老三的车……孙二狗居然也来了……呦——鲁老头都八十多岁了，居然也跟着凑热闹……”曹胖子同样也能看到无人机传过来的画面。
  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李家没玩什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时间一点点过去，来的人越来越多……突然里面的人全都跑了出来，有几个人还在那里打电话，其中一个人更是上了一辆车，飞也似地开了出去。
  “好像出了什么事。”曹胖子叫了起来。
  江宁连忙按了一个按钮，下一瞬间，一片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快，让他们放行，这是怎么搞的？我不是说过别无事生非吗？……”
  “……什么？路已经堵了近一公里？你们怎么做事的？……”
  “……撤了，撤了，把人全都撤了，什么时候不能拍马屁？偏偏选这个时候？……”
  “……小六已经过去了，让他们下车，坐小六的车过来……”
  “……当初我让派直升机的，你们说我多事……”
  “……”
  伴随着那些嘈杂的声音是一股冲天的怨气。
  与之相反，曹胖子在那里哈哈大笑：“活该，让他们嚣张，这事还没完呢！下令封路的这家伙肯定得给个说法，李家就有的头痛了。”
  “李家会在意这种小事？”江宁感到奇怪。
  “你不懂，李家如果不伸手护着，那就太让人寒心了，如果伸手护着，那就太嚣张，太强势了，李老头活着还好说，一旦走了……呵呵。”曹胖子心情不错，所以解释得挺仔细。
  “原来是这样。”江宁明白了。
  “我都有点怀疑，封路的这个人会不会是别家派过去的探子？专门给李家添堵来的。”曹胖子满嘴胡说八道。
  江宁没搭理，此刻他正控制着那架无人机跟在那辆车的后面。
  他要看看那个小六去接什么人？
  那辆车开的是另外一个方向，和这边不是一条路。
  突然江宁精神一振，瞬间把无人机拉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有人从车上下来，然后下了路边，沿着农田往前走。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
  此人的动作看上去不快，步伐也不大，但是速度惊人，转眼的工夫就到了最前面。
  “那家伙……”曹胖子也看到了，紧接着他就慌乱起来：“他会不会发现我们？我记得柳姐说过，大妖的直觉都很敏锐……对了，那是大妖吧？”
  “放心，我已经切换到隐秘模式了。”江宁说道。
  “隐秘模式？”曹胖子松了口气之后，好奇心就上来了。
  “X市有那么多大妖，我们怎么可能不想办法盯着呢？大妖的直觉都很敏锐，很容易被他们发现，所以我才开发出了这种隐秘模式。”江宁解释了来龙去脉，但是没解释具体的方案。
  有些东西没必要告诉别人。
  不只是隐秘模式，包括那架无人机也是绝密。
  他的无人机现在用的都不是螺旋桨，螺旋桨会发出噪音，很容易被发现，这个采用的是某种特殊技术，一点声音都不会有。
  “你帮我查一下这家伙的车牌号码。”他把一串车牌发了过去。
  曹胖子“喔”了一声，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过了片刻他转头说道：“这车是唐山市委秘书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