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太爷只要一动气，第一个骂的人，铁定是袁钦御。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惯例了。
  监管咋挖人眼里，老爷子也就对自己的长孙十分喜爱，但是自家人也看得真真儿的，今时不同往日，没什么用处的袁钦御，迟早要成为废棋。
  老管家是个明白人，也晓得该对谁投诚。加上苏婵娟在老宅子里头作威作威作福数年之久，要说老管家没有怨言，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白沐夏就曾看过几次苏婵娟对老管家大发雷霆的名场面。
  对着跟老太爷后头数年之久的老伙计大发雷霆，可见苏婵娟有多猖狂。
  以前她倒是能仗着自己的儿子为非作歹，可是现如今，袁钦御身上的红利差不多吃干抹净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底气，继续猖狂去？
  书房周遭更是安静，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不少，但是脚步很轻，生怕吵到了老爷子。
  “进来吧！”听到敲门声，老太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让他们进去。
  进门就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
  都知道老爷子是很风雅的一个人，白沐夏不敢吱声，只不动声色地瞧了几眼。
  “视频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毛笔，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一脸不悦：“你心里也很清楚，咱们袁家最看重的就是声誉，可是现在因为你，一夕之间就毁了大半。”
  “那些人三番两次到锦业闹事，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以后气焰更高，更加猖狂。”袁厉寒说的也是句句属实。
  其实就算白夜汉堡不抡拳头，他也是要狠狠教训那些人一顿的。一群欺软怕硬的狗杂碎，打了就打了，还有什么不敢认的么？
  “锦业那块地皮，你准备做什么？”老爷子不想继续跟袁厉寒说那些有的没的，眉头舒展，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块地皮是你二叔送给你的，要是不能好好利用的话，就是辜负了你二叔的一番好意。”
  “墓园。”袁厉寒的声音冷淡，看着自家爷爷那张变化多端的面孔，倒是丝毫不怕的：“本市富贵人士也不在少数，花高价买墓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墓园？
  就算是有哪些富贵人士愿意花这么多钱去买墓园，可是比起商场跟商品房来说，利润实在是太低太低。
  “这就是你的规划？”袁老爷子明摆着是动了气。
  老实说，白沐夏也没看懂这操作。哪有人盘下那么一块好的地皮跑去做墓园的呢？
  不是说墓园都是在一些僻静地方，很远很没有商业价值的郊区吗？怎么到了袁厉寒这里，什么都变了呢？白沐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说太多，眼观鼻鼻观心，脚趾头已经尴尬地抠出了完整的三室一厅。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形，可不得以为他们爷孙在吵架吗？周遭的气氛安静得都有些诡异了。
  很快，老爷子才开了金口：“你是在针对江家？”
  “是。”老爷子不愧是老狐狸。看起来是诸事不管了，可是事实上，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袁厉寒也懒得遮遮掩掩，私以为这也不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直接认了下来。
  两只狐狸的眼神戏以及说出来的这些藏头又藏尾的话，白沐夏实在是看不懂。她又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儿祸水东引，索性三缄其口。
  “江家现在也不过就是强弩之末了，你针对他们做什么？”袁老爷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到了白沐夏身上。
  昔日这个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的小姑娘，已经有了当家主母的气势了。一身文气，却没有文人的清高，让人如沐清风，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儿家。
  也不怪自家这个一向以事业为重的孙儿，竟然也做了一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
  这些日子，江家的人做过多少恶心人的事儿，老爷子也不是不知道的。
  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倒也不是坏事儿。
  “舆论风波太过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想办法把那个视频的热度给压下去。”老爷子也知道这都是自己那个糊涂的小儿子搞出来的名堂，实在不好责怪袁厉寒什么：“今晚留下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好。”袁厉寒应了一声，只要想到苏婵娟他们的脸色，就有一种很隐忍的报复快感：“夏夏累了一夜，困了吧？”
  额！在老爷子面前用这么暧昧的语气，问她如此尴尬的问题，真的好吗？本来还挺正常的一件事，可是从袁厉寒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还……还好。”白沐夏俏脸通红，哪里还能说出别的话来，低垂着脑袋瓜，就差没对老太爷打躬作揖了。
  “去休息吧！”老爷子果然想歪了，也很理解小年轻夫妻之间的情趣。
  更何况，这些年来他膝下的几个孙子都长大了，一个比一个闹心，压根就没含饴弄孙的机会了。要是再来个曾孙子，就不同了。
  老太爷的眼神顿时就活络了，又道：“沐夏身子骨弱，要是身体吃不消，写剧本这档子事儿，该歇就歇着。”
  “好。”袁励哈可太清楚自家爷爷的心思了，握住白沐夏的小手出了书房。
  刚一出门，白沐夏就长呼一口气：“刚才爷爷那话听起来好奇怪啊，我都听不懂了。”
  “爷爷是想抱曾孙了。”袁厉寒凑到白沐夏面前，一脸爱怜地蹭了蹭她的小鼻子：“夏夏要养好身体。”
  果然！白沐夏更加尴尬，小脸酡红地跟着袁厉寒下了楼。
  苏婵娟跟袁钦御还在对骂。
  “你但凡是有点用，你爷爷也不至于那么看重袁厉寒。现在可好，明明是袁厉寒跟那群地痞流氓打架，闹得沸沸扬扬，让那么些人看咱们的笑话，可是你爷爷竟然骂你！你说说，还有天理没有？这以前，你爷爷压根不舍得说你一句不好的，现在竟然会因为别人的错，过来数落你的不是了！”
  这事儿也的确让袁钦御觉得意外。
  从未有过。
  老太爷以前是不喜欢袁厉寒的，何止是不喜欢，觉得他是个血统不纯的私生子，亲妈的出身又十分差，都不愿意跟他在一个桌子上头吃饭。
  可是现在，这种局面竟然完全改变了。
  一切都是袁厉寒的错！肯定是他乱嚼舌根，要不然这前后态度转变的，也不至于这么快。
  “爷爷已经把袁厉寒当成继承人在培养了。”说出这话的时候，袁钦御也是心如刀割，面色沉沉，十分煎熬：“我现在连袁氏集团都进不去，还能有什么翻身的机会？当初妈不是说过吗？一定能给我铺出一个锦绣大道出来的，可是现在呢？怎么就只怨我了呢？”
  一番话怼得苏婵娟哑口无言。
  的确，她当初是很有胜算的。可那也是因为老太爷对袁钦御的态度十分好，要不然的话，她哪有那样的信心？
  “你要是跟你爷爷说，你现在只要进了公司，一定会好好干，你爷爷不会不依着你的。”苏婵娟的意思局势，现在做小伏低也就算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关键的是要能进到公司去，让老爷子知道，他是个有能力的，要不然的话，后续是无法翻身的。
  “你让我去当袁厉寒的下手？”袁钦御气得跳脚，死活不乐意：“这件事，是没得商量的。”
  “你现在到这种时候了还心高气傲的？”苏婵娟脑袋发昏，跌倒在一边的沙发上：“能进去就算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别的不说，在工作能力这上头，袁厉寒的确比你好。”
  “是比我好。”袁钦御冷笑两声，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听到的那些闲话，冷笑更甚：“我没他那么有本事是不错，可我也不至于是个恋爱脑。你也知道，他现在为了跟白沐夏在一起，公司也不管，直接把一摊子事儿都丢给了二叔。”
  “不错，对夏夏，我就算是恋爱脑，也无所谓。”
  听着他们母子的谈话，袁厉寒只觉得十分可笑。
  奇葩生奇葩，果然是精彩纷呈。
  狗咬狗，真是一出好戏。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对我的私生活竟然这么感兴趣？”袁厉寒言语嘲讽，丝毫不留情面。
  看他们二人气愤的模样，白沐夏赶忙扯了扯袁厉寒的衣裳，示意他息事宁人，大事化小。
  老爷子还在上头呢！这么闹事儿，就不怕惊动了老人家？
  “袁厉寒，你这是什么态度？”袁钦御心虚地端起了老大哥的架势，梗着脖子：“要是被爷爷听到你这么说话，大概能被气死！”
  “我说什么了？”看到茶几上摆着新鲜的红毛丹，袁厉寒走到一边，很贴心地为白沐夏剥着果皮：“你们继续，我跟夏夏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商议大事。”
  “什么大事不大事的！”苏婵娟现如今也会审时度势了，哪里敢跟以前一样，对着他们非打即骂，乐呵呵的，假意笑着：“只不过是看到那些新闻被吓着了。”
  “吓到？”袁厉寒骇笑更甚：“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会吓到阿姨吗？”
  “看你被那么多人围在里头，怕你受伤。”苏婵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加上这段时间白沐夏因为电影票房的问题，名声大振，也算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了，她的语气跟姿态放的更低：“听说夏夏最近又跟水之星导演合作了是不是？不过那个导演要求也太严格了，夏夏跟在后头，肯定要吃苦的吧？其实咱们袁家，养活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白沐夏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
  毕竟，作为妻子的越是优秀，就越是能为丈夫面上增光。
  袁厉寒现在还需要别人为他增光吗？苏婵娟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