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句话说出来的语气有些沉重，似乎巴格尔也有些不忍。
  但，这就是战争！
  你可以对敌人的百姓仁慈，但绝不能对敌人的兵卒仁慈。
  用司帅大人的话来说，是全歼以绝后患！
  若是用当今圣上的那句有些晦涩难懂、但大意相同的话来说，就是坚决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征伐首重，而攻城夺地次之！
  不过罗昱悟不出这么深层次的含义，他只记住了一句话，那就是拓跋虎今天会死，本营十二万兵也会覆灭，甚至整个拓跋兵团都要在这个世界上除名！
  这句话太吓人了！
  罗昱第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
  因为目前来看，安西军只有这两万五甲士，而且根本就没有乘胜追击之意，怎么抹掉整个拓跋兵团？
  “巴将军，我……我不太明白。”罗昱下意识道。
  “你不用明白，站在我的身边，静静等待即可。”巴格尔淡声道。
  而后，一步上前，比肩站在了罗昱的身侧，冷漠的看着战场之上的屠杀。
  罗昱不敢在多问什么，只是静立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巴格尔突然侧脸，看着罗昱，说了一句让罗昱根本意想不到的话：
  “罗昱，你知道你的娘亲是什么人吗？”
  “呃？”罗昱当场就愣住了，语塞了。
  他不知道！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因为娘亲从来都没有说过！
  “她姓祁，叫祁雪莲，凉州五原人。”
  “你有三个舅舅，明武十七年入西江军，明武十九年战死天山北。”
  “你的姥爷，也就是祁家老爷子，入西凉军四十八年，账中斩级一百三十二，天武五年末，战死西凉西凉！”
  “你姥爷的父亲，还有两个兄弟，同样入了西凉，同样战死漠南！”
  “你娘亲是明武二十一年被突厥拓跋部的骑兵掠走，那一年的冬天奇寒，接连白发送走所有西夏人的祁老太太终究是没有挺过去，撒手人寰！”
  “等过了今天，我会送你去西凉师，哪里还有不少西凉军的老将老兵，他们或是祁老爷子的战友，又或是老爷子手里带出的兵，他们会好好对你的！”
  巴格尔平静的说出这番话，而后静默无声。
  边上，罗昱的双目早已湿红，泪流满面。
  十八年了，他终于知道了娘亲的真名，终于知道了娘亲的身世，也终于明白了娘亲为了他苦苦支撑了十多年！
  那是西凉忠烈之后啊，是满门忠骨的祁家女人，如果不是因为罗昱，她怎么可能在突厥忍受那么久的屈辱！
  而这时，巴格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又说了一句：
  “你身上有胡人的血统，这不是你的错，也没有关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改回祁姓，也算是祁家有个后了！”
  “我……我改！我是娘亲养大的，我就是祁家人，从现在起，我就是祁昱！！”
  祁昱突然之间情绪崩溃，是痛苦着嘶吼着的喊出了这句话，而后，面朝天山方向跪下，脸面伏地，良久不起！
  人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出身的，但，可以决定自己的归属！
  此时。
  紫蓬山山顶关楼。
  霍去病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之上的局势，在拓跋兵团的骑兵战马受惊发疯之后，他第一时间下令通讯处，紧急联系执行收缩合围的二营三营！
  二营战将亲率两千精锐，继续执行收缩合围战术！
  而余下的二营八千甲士由追随三营，立马改变战术，直奔拓跋兵团本营，和执行奇袭本营任务的四营五营汇合！
  “司帅大人，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拓跋兵团啊，原以为还是要正面冲击一下的，没想到他们的战马竟然被两营甲士的气势给吓疯了！”
  “确实是高估了拓跋兵团啊，他们的单兵修为均值连先天境五品都没有，和五年前根本就什么区别啊！”
  “不单单是单兵修为没有提升，他们军马阵型还是那么的混乱不堪，没有任何的纪律性和整体性，说白了，就是一群游兵散勇，不堪一击！”
  站在霍去病身后的谋参们看着战场，无比不在感叹。
  这一战，似乎要比他们想象之中的简单太多了。
  “不堪一击就对了，就借着这一战告诉突厥汗庭，我大汉韬光养晦五年，现在是时候以无敌之姿横推天下了！！”
  霍去病目光猝然一寒，这一句话，说的何等雄壮豪迈啊！
  身后，数十位谋参、战将、甲士，就这这一瞬间热血沸腾，战意彻底点燃！
  大汉可是被蛮族欺辱骚扰了数百年了，这等积怨已久如不共戴天之仇，在长达五年的保守发展之中，从未消退，只是一直被压抑着，隐忍着，就等着有朝一日的彻底爆发！！
  ……
  ……
  龟兹草原之上。
  拓跋虎和他的几十位拓跋家族的将领，以及五百亲兵，已经疯狂西逃是四十里，进入了龟兹腹地！
  他们没有马，全靠着气血之力撑着两条腿在狼狈狂奔。
  终于，年事已高的拓跋虎有些撑不住了，一路西逃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后面有追兵，于是戒备松懈，直接下令就地休整！
  五百亲兵可不是什么宗师高手啊，里面一大半的连个内家修为都没有，此时早就累的奄奄一息了，听令之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拓跋虎披头散发，大口喘着粗气，回身看向了高昌方向，没有追兵，也没有逃出来的自家兵。
  那一刻，拓跋虎突然之间情绪崩溃，直接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本王无能，无能啊！”
  “可怜那五千拓跋勇士，就这么屈辱战死在了战场之上，本王却什么都做不了啊！”
  身边的领将立马伏跪在地，赶忙劝道：
  “王爷，这……这不是您的错啊！”
  “王爷，切莫自责，身体要紧啊！”
  “王爷，本营还有十二万勇士，我们还没有输，只要给我们时间重整旗鼓，我们就能……能……”
  本来就是一场假惺惺的做戏而已，哪知道某位蠢货用力过猛，调子起的太高了，然后自己圆不下去了。
  重振旗鼓能怎样？
  难道，还能翻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