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牧一边与元素之灵作战，一边护着云嘉。到了第三层后，其中任何一只元素之灵都已经不是云嘉能应对的了。
  龙文牧把云嘉护在身后，双拳连续轰出，元素之灵成片的在眼前被轰碎。破碎的元素回归本来的模样，然后再化作元素石。
  第三层的元素石无疑比前两层更加纯粹，蕴含的元素之力也更加充裕。若是能收集到足够的这样的元素石，然后再加以炼化吸收，龙文牧相信自己都能从中得到提升。
  要知道，龙文牧实力堪比地妖师，底蕴更不是一般大妖师能比的。所以一般的修炼方法很难让他有显著的提升。
  由此可见，这里的元素石已经相当不俗，至少比前两层的元素石要好了太多。
  若是依照这种规律继续往上，想必元素石的品质还会越来越高。
  虽然不知道为何此塔中蕴含如此充裕的元素之力，但确实不辱“五行”之名。
  五行为根本，但这并不代表这座塔里元素只有五种。各种从五行中衍生而出的元素种类，已经多到难以数清了。
  随着一路横冲直撞，元素石龙文牧都已经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各种元素都有，种类太过繁多，龙文牧也没那闲心去抽空整理，总之就是来者不拒。
  杜天明等人同样也在这一层激斗，而且因为不需要护着谁，行动起来更加便捷，甚至走在龙文牧之前。
  兽群中，龙文牧一道道妖力打出，将四周的元素之灵毫无遗漏的击杀。
  云嘉在他身后，长剑护持在身前。虽然轮不到她出手，安全也无虞，但面容始终带着抹化不开的苦涩。特别是登上第三层后，这种神色越发明显。
  云嘉从来都不是愚笨的人，她当然知道自己拖着龙文牧的后腿。
  进来这座塔的人，只有她的实力最低。若是没有龙文牧带着她，她大概连踏上第二层的资格都没有。
  龙文牧又将一群扑来的凶兽随手击杀，有条不紊的一步步前进。
  “你用不着想太多。”龙文牧头也不回，但他仿佛能听见云嘉心声一样，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嘉沉默不语。
  其实以龙文牧的实力，护着她踏上第四层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做势必要耗费更多时间，战斗中也需要分心旁顾。
  云嘉跟着龙文牧的脚步，心下叹息。
  龙文牧早就可以抛下她了，若没有累赘，他现在应该已经能登上第四层了。但是在二三层搏杀了这么久，龙文牧却自始至终没有表露过这种意思。可越是这样，云嘉越是于心不忍。
  曾几何时，从彼此第一次相见那时候起。一起落难乌木山脉，一起闯荡妖兽的墓穴，一起迎战长孙侯，一起探索遗迹……已经太多次了……
  他不会将自己单独留下，云嘉心知肚明。
  龙文牧击杀了几只正面扑来的元素之灵，忽然有光亮自后方点亮，一头雄鹰般的雷兽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后方上空，朝着云嘉所在猛扑而下。
  龙文牧反应迅速，之前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情况，所以一直在警惕。在雷鹰出现的同时，迅猛的转身，妖力在手中酝酿，正欲将其挡下。
  但是在那刹那间，龙文牧突然感觉到一股不亚于这头雷鹰的雷气陡然升起，余光里浮现出一个浑身包裹白雷的身影。
  云嘉？
  云嘉身姿挺立，长发凌空而舞。双眸里点亮白色的雷光，甚至于连眉宇都是由白雷所化。
  龙文牧一时间惊住了。
  此刻云嘉身上散发的气息，竟是比那元素之灵还要强横出许多。
  这是……
  龙文牧心中正有猜测，只见云嘉伸手前指，万千之雷汇聚为一束，犹如一柄长枪洞穿空气，同时也毫不费力的洞穿了雷鹰的身躯。
  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超过云嘉所在修为的极限。
  雷鹰还在俯冲的途中就被更加狂暴的力量给绞碎，只留下一颗苍蓝色的元素石落在了地面。
  龙文牧一部分心神在抵御别的元素之灵，而更多的思绪则是愕然。
  看着浑身包裹雷光的云嘉渐渐的沉寂，飘舞在空中的裙摆徐徐落下，雷光在消散，直到彻底的平息。
  云嘉轻轻的回首，原本较好的面容泛着霜雪般的苍白。双脚虚浮，双眸透着疲乏，她单是这么直直的站在原地，都好像要耗尽全部的力气。
  苍雷引……
  龙文牧想起了这个招式的名字。
  从出阳国回来，他把从出阳皇宫的宝库里收集到的各种发诀分配给众人。
  当初他送给云嘉的，就是一部名为“苍雷引”的法诀。
  当初龙文牧判断这部法诀最适合现在的云嘉，因为这部法诀威力极其巨大，妖力凝于一瞬释放，瞬间的威力甚至能让施放者越阶杀敌。
  但是，任何威力巨大的招式都有隐患。苍雷引威力巨大，但代价是瞬间耗尽全部的妖力，使用者也会由此虚脱，后继无力。
  云嘉刚刚的那一击虽然强横，但毫无疑问的抽干了她的妖力。即便击杀了那只元素之灵，但她自己也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云嘉修为和实力都不高，龙文牧将这部法诀给她，本意是当做最后的杀手锏，作为防身之用，但谁料她会在此刻施展。
  “怎么？我做的不好吗？”云嘉见他盯着自己，浅浅的笑道。一路上都凝皱着的眉头此刻缓缓舒展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龙文牧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一抹释然。
  但是，这哪里是什么好不好的问题。
  “你发什么神经？”龙文牧忍不住蹙眉。
  云嘉就算不出手，他一样能护住云嘉。光是这第三层的妖兽，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他们。但这长腿妞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突然就把杀手锏都给用了。这丫的好像在闯塔开始就有点不太正常。
  云嘉笑容依然挂在苍白的脸色。
  “苍雷引，这是你送我的。”她站在原地，轻声说。
  龙文牧当然知道，这种事在云嘉用出招式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一道道妖力挥出，他把四面八方的元素之灵统统击破，但是又会有更多的元素之灵相继而来。
  此刻龙文牧也不走了，只是单纯的固守原地。因为就算他能走，云嘉也已经没力气行动了。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云嘉脚步晃了晃，又说。
  “什么事？”龙文牧手中动作不停。
  “我没力气了。”
  “废话！”龙文牧声音透着不耐烦。
  简直是废话，给她法诀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代价。用了超出极限的招式后还能有力气，那才是怪事。
  “你送我出塔吧。”云嘉说。
  龙文牧动作顿了一下，瞬息的停顿后又继续击杀周围的凶兽。
  这次龙文牧没再接话了，感觉话到这里就已经彻底堵死了。
  若是云嘉还能行动，他肯定会把云嘉带在身边，然后继续闯下去。但云嘉力竭，继续往上的话，龙文牧都没信心能护她周全。
  此刻第三层就只有他们两人了，杜天明等人早就登上了更高的楼层。
  一声幽幽的长叹，龙文牧总觉得心里涌起的疲惫甚至超过了身体上的疲惫。
  没再多说什么，跨步向前，把云嘉往肩膀上一扛，击退元素之灵的同时原路返回。
  “早知道就不跟你进塔了。”云嘉说，语气里是深深的歉意。
  她整个人都匐在龙文牧的肩膀上，身体都是颓软的。若是哪个不知情的人看见他们这幅样子，还以为哪个采花大盗抢了谁家的黄花闺女，正扛在肩上准备私奔。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老实了？”龙文牧一边闯一边问，云嘉那种带着内疚的声音让他心里猫抓一样的不痛快。
  以前就觉得这长腿妞脾气刁蛮，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直来直去。但她现在语气软绵绵的，反倒让龙文牧不习惯。
  “你没事乱用什么绝招？你要是直接把想法跟我说的话……”
  “没什么，就是想试试看自己的极限能做到什么地步。”云嘉在他肩上一动不动，就只有嘴唇在开合。
  龙文牧咋舌，有好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下塔比上塔容易很多，回到第二层用的时间比上来快了一倍不止。
  第二层比上面更加轻松，几乎没费力气就接连闯到了第一层。
  第一层的大门还是敞开的，这些元素之灵也不知何缘故无法离开这座塔。
  龙文牧带着云嘉窜出了大门，回到了塔外的白玉平台上。
  把云嘉放下，云嘉颤颤巍巍，但勉强还站得住。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找不到话说。而就是这种沉默，总能让人抓狂。
  “你不进去了？愣着干什么？”在沉默了片刻后，云嘉莞尔而笑，打趣道。
  龙文牧抿了抿嘴唇：“你呢？”
  云嘉白他一眼：“你也看见了，我用全力也才打倒了一头三层的元素之灵，我的机缘本来就不在这儿……”
  说这话时候有些沮丧，只是被掩藏的很好。
  的确，单是一头三层的元素之灵就耗尽全力，这座塔对现在的云嘉来说，还是太遥不可及了。
  龙文牧没有劝说，因为知道这是事实。
  “反正机缘这种东西，都是看运气的，又强求不了……”云嘉又说，微微垂着头，轻轻挽起耳边的长发，“也许我的机缘会是在别的地方……以后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
  说完这话就扭过头去，没有再看龙文牧的双眼。
  龙文牧沉默了一阵，微微点头。
  在先前的闯塔中，他明知道云嘉不合适，还带着她。因为不想在众人都收获好处的同时，只把实力过低的她排除在外。但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合适。
  “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我给你的界珠用妖晶也能启用，保护好自己。”龙文牧道。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云嘉恢复了些许以往的强硬。
  龙文牧点点头。
  “你留在这里等我。”只说了这句话，再不多停留，转身朝着塔的入口奔去。
  一直偏开视线的云嘉，此刻才再将目光转回来，视野里只有那道远去的背影。
  果然，不行呀……
  资质也好，实力也好，全都是天壤之别。
  看着龙文牧重新回到塔里，直到那背影也彻底消失了。
  云嘉徐徐后退，来到白玉平台的边缘缓缓坐下。第一时间不是拿出妖晶来恢复妖力，只是痴痴的望着，哪怕什么也望不到。
  眼见有些泛红，双眸透着挥之不去的空洞。
  到头来，自己不管怎么去拼尽全力，最后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明明自己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天雷引都学会了……
  “你总有一天会去天妖大陆吧……”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天妖大陆，那是只有强者才配踏足的地方……
  她曲着双腿，抱着膝盖，目视着前方，仿佛在看着那早已看不到的身影。
  通天的高塔外，广袤的世界中，她形只影单。那具纤瘦的身躯里，仿佛饱含着无尽的悲哀……
  而更没有人知道，这一幕幕，都被某个立在远方云端的黄衣女子通通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