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那边已经打电话致意，哥哥的成绩非常好，可裴然万万想不到最后一道手续竟成了一道大关。很明显的是有人刻意刁难，这刁难简直连掩饰都不需要，就差指着人的鼻子告诉你了。
  裴然找过娟子，商量着究竟怎么回事，娟子也很诧异，怎么会拖这么久？
  摇了摇头，她也不知到底怎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隐隐的，她似乎有点不好的预感。
  头昏脑胀的从菜市场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她习惯晚一点去菜市场，同样的蔬菜会便宜一些。
  依旧穿着奶油白的呢绒大衣，衬托的粉腮越发娇柔水嫩，可她根本无暇注意自己的美，茫然的站在广告牌下，空空荡荡的，失去那么多，她不明白自己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安辰羽眼眸半眯，像只打量猎物的恶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阴沉，看不大出波澜，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胁。打开车窗，他毫无顾忌的目光冷冷洒在裴然周身。
  冥冥中感觉到锋利的视线，裴然茫然抬眸，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正坐在黑色的保时捷内若有所思凝视她。不知坐在那里看了多久？
  男子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鄙夷，却镇定非常，
  下意识的收回目光，裴然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苍白的小手紧紧握着菜篮拔足逃离。
  当然她的步伐不可能比车快，刚走不到五十米，保时捷已经嗖的窜到她前面，车头一转，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兽，横在她必经的路上，裴然顿住脚。
  “这几天是不是有不顺心的事情啊，我挺愿意为你排忧解难的。”安辰羽满眼讥讽。
  他当然不会被肖腾静幼稚的挑拨，不过裴然与方知墨的事情，安臣羽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女人敢耍他！
  轻轻扬了杨下颌，裴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怔怔望着他。
  车子缓缓发动，停靠路边。安辰羽施施然走下车，气势逼人，却永远一头浓墨黑发，薄红色的唇紧抿不语。小羊皮短靴搭配直筒牛仔，宽松的黑色V领针织衫搭配红黑方格大围巾，绝顶的气质配上完美的身材，整个人光芒四射，让周围一切都显得暗淡无光。
  这一刻已经开始有路人频频回头，惊艳的打量他了，可他浑不在意，依旧满眼不屑的盯着苍白无力的裴然。
  “我哥哥的事情……是你干的，对不对？”裴然艰涩启音。
  “是又如何？”
  掏出火柴，漫不经心划着，安辰羽阴测测的目光让她脊背冒寒气。
  “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兄妹俩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什么有什么，就连我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在寒风里悲戚。
  她清晰的听见一声冷哼，安辰羽迈步走来，连空气也随着他的靠近愈发压抑。肩膀一沉，一只大手搭在了上面，熟悉的男士洗发水香味幽幽飘过，裴然只听他趴在耳际“温柔”道，“连我这样见过世面的都被你这无辜的外表耍的团团转，不给方知墨点教训，他可就要被你骗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想怎么伤害我随便你，可你不能伤害方知墨。”她是个破罐子想怎么摔都行，可哥哥是无辜的。
  “呵~”
  “放过他，好不好？”硬碰硬是没用的，她忍气吞声，卑微的乞求。
  只要为了方知墨，裴然就可卑贱到一文不值，安辰羽心微微一沉，面无表情，凭着他的傲气，断不会表现出自己嫉妒方知墨，也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这一点，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怒不可遏。
  “放过他？”安辰羽伸出修剪的整齐干净的食指轻轻蹭了蹭裴然的脸颊，温柔道，“你算我的什么，让我放我就放？”
  他今天来就是为了羞辱她么……
  被安辰羽这种眼神盯着，她的肩膀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抖，可是裴然不想放过一丝救赎的机会，卑微的乞求，“放了他……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不就是希望我像其他人那样唯你是从吗。我做你女朋友……”想抽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被知墨知道了他又将如何鄙视自己？因为贫穷，就要卑微到尘埃里么？
  果然，安辰羽开始笑了，刺耳的嘲笑，蓦地，他满眼鄙夷道，“你还真会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是不是经常这样迷惑别人，让人家为你做事？”明知道裴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一想到她为方知墨所作的种种，安臣羽就一肚子怨气。为什么，我和他，得到的区别这么大？
  “……”
  不可否认，这话中的棱角刺的人心发痛，裴然欲言又止，怔怔的站在原地，任他嘲讽。孰料这样委曲求全的态度不但没有让安辰羽嫉恨的内心好过一点点，反而更加愤怒。她这是承认的意思咯！承认用这种无辜来获得方知墨的喜爱。
  无处发泄，他劈手夺过裴然的菜篮，扔到地上，还踩了一脚。
  “这么廉价的蔬菜，连我的狗都不喜欢吃。你宁愿过这种日子，宁愿作践自己也要跟方知墨，呵呵，他到底哪里好，嗯？你说出来，我也好学习学习。他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有，甚至更多，为什么就不肯真正对我用点心。”只要肯用一点点心，哪怕一点点，他的心里也会好过许多，他会用所有知道的方法来弥补两人之间错误的开始。
  这明明是很好的蔬菜，虽然廉价，但是营养也没有差到哪里，很多人都吃它，不照样活着。裴然怔怔盯着被安辰羽踩了一脚的菜叶，想伸手去捡，却被他伸手推开。
  “回答我，我和他究竟有什么分别？”
  “……”
  “说话。”
  “求你……别这样好嘛？为什么我们一见面就会吵架，你总是欺负我，让我的心里难受，自尊被践踏。是不是我活的痛苦，你才会开心？”她悲哀的望着他。
  “跟着我就是痛苦。跟那个穷小子就是快乐。可惜很多人喜欢跟我过痛苦的日子，你就别拒绝了，跟我痛苦一辈子算。”他点了点头，狠心的下结论。
  安臣羽带着她回了老地方，期间裴然发了一个今晚不回家的短信给方知墨，裴然又给娟子打了一个电话。
  “娟子，如果方知墨打电话问你，你就告诉他，今晚我在你那里过夜。别问我为什么，我知道自己一直在错，可是没有办法了。除了你，我想不出谁还能这样帮我了，我会好好爱护自己，请你也帮我守护一次哥哥，谢谢……”
  “裴然，你……”娟子大惊，裴然却啪的挂了。
  安臣羽喜欢给她买各种奢侈品，多的吓人，甚至吩咐佣人为她打扮，让她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裴然，你不是对我的钱不屑一顾吗，我偏要用你最不屑的东西将你埋了。
  ……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心中一动，裴然赤脚走到全景落地窗前，愣愣的凝视一盏一盏点亮的华灯，欢歌笑语，川流不息，这是一座不夜城，人们用微笑掩饰阴暗，谁也不会注意卑微的角落里是否有一只受伤的小兽。
  落地窗前的女子，身影纤细，只套了一件男士睡衣，显得那么不盈一握，几乎快要消失了。
  她冰凉的小手，试探的触了触透明的几乎看不见的玻璃，裴然突然想起小时候方知墨骑着自行车带她穿过金黄色田野的瞬间，不由得有些失神，黯然的眼眸渐渐有了一丝明亮。
  她在想什么？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窗前。
  安辰羽抱着双臂，不动声色倚在门口凝视沉浸在回忆里的女孩……
  站久了总会累，缓缓转过身，眼眸却对上安辰羽深不见底的瞳仁，裴然几不可查的后退一步，却掩饰的极好。
  女孩雪白的脸色带着淡淡的绯红，目光总是那么复杂，但安臣羽能看见她深处对自己深深的恨意。
  “跟我来。”
  安辰羽冷冷转过身，傲慢的不可一世。他知道裴然一定会乖乖跟来的，为了方知墨，她什么都会做。而自己唯一能控制她的也只有这个，是不是三个人的悲哀呢。
  餐桌上摆了一些食物，这让裴然想起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心里的疼却异常清晰。
  “是不是要我喂你？”他靠着椅背，叠起长腿，语气不温不火，随手拿起桌上一只打火机，开开合合的玩弄。
  “……”
  桌上摆着鱼子酱沙拉还有煎牛排，她没吃过西餐，不知道如何使用刀叉，便抓起一只全麦面包，强行咽了一口，喉咙一痛，原来之前哭的太多，嗓子都肿了。
  砰，水杯用力的落在她的手边，安辰羽冷着脸给她倒了一杯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给人倒水。阴鸷的眼眸注意到裴然抓水杯的小手轻轻的颤抖，心中一窒，说不出的滋味，内心却更加恼火……
  嫉恨可以淹没一个人的理智。
  在他明白裴然背着自己所作的一切后，非常想杀人。
  可是看着她痛恨自己的眼神，他真的快乐么？满足么？为什么内心竟会越来越软弱，心虚到自己都不敢面对……
  注意到裴然只吃面包和水，安辰羽猜测她不会使用西方餐具。便将牛排拉到自己面前，左手拿叉按住，右手拿刀切成恰到好处的块状，再推给裴然。
  随之一双筷子啪嗒砸在她面前，安辰羽状似不耐烦道，“用筷子。”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替人切牛排，还帮她想了一个用筷子的馊主意。
  在安辰羽的威逼下，裴然一口一口将东西吃光，什么味道什么口感，压根就没注意，她只是机械的填饱肚子，她只是想活着……多看方知墨一眼。
  “方知墨的事情……”冒着再一次被他怒火攻击的危险，她怯怯开口。
  “你以为当我女朋友就能要求我做这做那？”他不屑的冷笑。
  “那要怎样才可以？”她的声音很轻。
  “让我真正的开心，或许会考虑下。”
  “……”真正的开心，安臣羽要什么有什么还能有不开心的事情？
  沉着脸离开座位，安辰羽径直走到阳台，打开跑步机，借着运动驱散心头的怒火。
  将碗碟端进厨房，裴然想，它们弄脏了，应该洗一洗。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水龙头，那股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让她摇摇晃晃，扶着墙滑到了地上。
  慕容寒越打来电话，通知安辰羽去凯龙喝酒，扬言有位神秘的大美女将要出场，而且人家美女指名道姓就要见他。
  什么美女不美女的，安辰羽没兴趣，说道美女，裴然的身影突然闪现脑海，这个总是让他心神不宁的家伙……立刻沉声道，“好，我去。”
  为了一个很可笑的试探，他居然答应了。安辰羽觉着自己很无聊，居然想试探裴然会不会吃醋？貌似她巴不得有一票美女缠着他才好。
  裴然正扶着光滑的橱柜喘息，听见他的脚步声，身体明显一僵，缓缓转身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色让安辰羽一怔。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她强装欢颜，讨好一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换身漂亮点的衣服，陪我出去喝酒。”
  “嗯。”她擦了擦手，像个听话的机械人。
  可无论多么煎熬，她都能装出最欢快的声音，躲在衣帽间给方知墨打电话，告诉他，她跟娟子有好多话要聊，今晚不回家了。
  女孩子的事方知墨不想管太多，只要没有危险的活动，他对裴然一向百依百顺。
  安辰羽站在门外催促她快点，而且严令禁止她穿任何暴露的衣服。
  一想起总有人的目光不禁落在裴然的身上，安辰羽便浑身不舒服，从前倒没这样的感觉，反而特别喜欢女伴衣着出色一些。
  现在的他，究竟怎么了？
  走到玄关处，安辰羽又停下来，仔细打量她的衣着，甚至顺手将她的围巾重新裹了裹才放心的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