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门诊大楼。
  小方手上拿着住院证，正准备带父亲去住院部。
  但是方父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爸，怎么了?”小方疑惑的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在诊室中不是说要跟我解释吗？”方父缓缓道，“我的病，需要去住院？”
  小方有些沉默了。
  他还没想好如何去和父亲交代。
  按照陆晨和秦四峰教授的意思，他父亲的早期复极综合征，是属于恶性的，有高危的猝死风险。
  这种时候，就需要在心脏内植入CID预防猝死。
  “爸，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小方抬头看了眼父亲，“就是一个很常见的介入操作。小问题，您不用担心。”
  方父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方源，你爸我也不傻，都要住院做手术了，还是小问题？”
  小方语气一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你不说，那我就回去找那个秦教授。”方父说完便这边转身回去。
  小方赶紧拉住了父亲的衣袖，语气有些苦涩，“爸，您不去，我说。”
  方父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鬓角处的白发，让小方有些愣神。
  他博士研究生毕业了，不知不觉中，父亲也已经老了。
  原以为，自己毕业工作了，父母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人生总是有很多不顺心的事情。
  自己很多同学，在他这个年纪，早就成家立业，干出了一番事业。
  “儿子，你就直接说吧，再大的问题，我也能承受住。”方父却是坦然一笑。
  小方组织好了语言，缓缓道：“爸，其实就是您心脏的电生理传导系统出现了问题，说明了，就是一个房间的电路系统故障了。”
  “很严重？”方父道。
  小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不确切，需要在心脏位置安装一个小的装置。下一次您再犯病的时候，这个装置就可以自动识别出心电的异常。”
  “嗯。”方父沉默了几秒，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手术费……”
  “爸，你不用管这些事情。”小方立刻打断了父亲的话，“剩下的交给我。”
  “可是你才刚工作没多久……”
  “爸。”小方再次道，“家里为了供我读书，也没多少积蓄了，还欠了不少钱。现在我工作了，该是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您，您就听我的吧。”
  方父怔了怔，随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儿子成长了，再也不是那个在他们羽翼下成长的少年。
  “爸，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住院部。”
  “好！”
  ……
  心内科导管室内。
  陆晨正在进行一项常规的电生理操作——更换起搏器和植入ICD。
  患者是一位七十多岁的患者。
  在九年前，因为心跳太慢了，导致心衰，所以植入了心脏起搏器。
  最近因为电池电量耗尽，起搏器经常停止工作，所以又出现了心衰的症状，诸如胸闷、气短等。
  这一次，陆晨除了给患者更换起搏器，还需要植入ICD，起到除颤的作用。
  “大爷，手术很快就会结束啊，你不要太紧张。”陆晨笑着对患者说道，“中途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你要及时出声提醒我。”
  “好。”
  陆晨做这个手术已经很有经验了。
  起搏器的植入，也是心脏电生理介入医生必须要掌握的项目之一。
  消毒、铺巾、穿刺……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陆晨，等这台手术结束之后，跟我一起出去吃个饭吧。”一旁的肖世康笑道，“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好，谢谢肖老师。”陆晨笑了笑。
  肖世康可是顶级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他认识的人，身份地位肯定也不低。
  在医学圈，多认识几个人，总归是好的。
  陆晨回了肖世康一句，然后继续聚集会神于这台手术。
  穿刺结束，便是导丝的进入。
  陆晨手握导丝，从患者的穿刺点进入。
  手术台前的显示屏上，导丝已经顺利通过了锁骨下静脉。
  紧接着，便是上腔静脉。
  陆晨的手轻轻牵拉着导丝，将其送入血管内。
  只要导丝进入上腔静脉，就能直接进入心脏中。
  突然，陆晨感觉到手上的导丝，传来了一股阻力。
  导丝经过了锁骨下静脉之下，再也进不去了！
  “这是怎么了？”陆晨眉头一皱。
  锁骨下静脉，到上腔静脉这一段，导丝应该是很好通过才对啊！
  陆晨从来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轻轻转动了导丝的方向，稍稍用力，想继续将导丝送入其中。
  这个时候，不能太过于用力。
  一旦用力过猛，导丝很有可能伤到血管和甚至心肌组织。
  但是，陆晨又尝试了四五次。
  导丝仍旧在原地踏步，始终无法进入到上腔静脉当中。
  “怎么了？”肖世康也察觉到了手术当中的异常。
  “导丝好像卡住了。”陆晨皱眉道。
  “啊？”肖世康看向手术台的屏幕，果然，导丝在锁骨下静脉的位置，迟迟不能向前推进。
  “可以稍稍加大一些手中力量。”肖世康害怕陆晨太过于小心翼翼，于是提醒道。
  陆晨却是微微摇头，道：“肖老师，我已经用力了，但是还没用，导丝压根动都不动一下。”
  肖世康也颇为疑惑。
  如果是电生理介入新手做这个手术，出现这种导丝无法通过的问题，那他肯定会认为是术者技术不过关。
  但是眼前的术者可是陆晨啊！
  他连干性心包穿刺都会，难道会被这个小小的导丝操作难倒？
  “让我来吧。”肖世康带上了手套，接替了陆晨的位置。
  他紧紧拿着导丝，同样是缓缓将导丝推入。
  一股阻力立刻从手上传来，而且无论他调整导丝进入的方向、角度，导丝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时候，陆晨皱眉道：“肖老师，会不会是患者的上腔静脉堵了？”
  肖世康闻言，心头一震，如果患者的上腔静脉堵塞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啊！
  他立刻将X线血管机的位置进行调整。
  此时，手术台的屏幕上，立刻就显出了患者的上腔静脉。
  这一条上腔静脉，相较于正常的血管，变得异常的狭窄！
  “我去，真的堵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上腔静脉堵住了，那就意味着手术通道被堵死了啊！
  “要不再试试？”陆晨缓缓道。
  他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把握，这种慢性的血管堵塞，并不是靠人力就能解决的。
  肖世康表情十分无奈，现在只能实尽人事了。
  就算导丝能侥幸通过，那之后的电极能不能通过呢？
  陆晨见肖世康没有反对，他便继续尝试将导丝推入。
  ……
  十分钟过后。
  陆晨的右手微微在发抖，他的额头、鼻梁上甚至都渗出了汗水。
  可是，手术台的频幕上，导丝仍旧在锁骨下静脉的位置，纹丝未动。
  “导丝退出来吧。”
  随着肖世康的一句话，这次手术，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