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博怔了一瞬。
  他不确定慕云倾到底掌握了多少，如今京城内的权臣几乎都在，他还不想把名声毁了。
  “你想针对我，可以回去再说。”
  韩启博的态度忽然软下来，“至少我还有一个韩家人的身份，你想看到韩家的名声受我连累么？”
  慕云倾这辈子最在乎的便是郡宁侯府，韩启博不相信慕云倾敢冒这个险。
  “韩家啊。”慕云倾认真想了想，“韩家的族谱上，并没有韩启博这个人。”
  “你常年在外，又有谁知道你的模样？又有谁相信你是韩家二房的长子？”
  “原本，外祖母对你还存有一丝期望，可惜了，都被你自己毁了。”
  慕云倾退后一步，离他远了些，莹眸上寒霜轻覆。
  淡漠又冷傲。
  “那次之后，韩家族谱上，二房已经没有长子了。”
  这，完全超出了韩启博的预料，于他而言，就相当于少了一分筹码。
  他虽侧对着那些权臣和百姓，但神色上的变化却也没能掩饰住。
  他的失望、懊恼、忐忑，甚至是一丝心虚，都被众人瞧的清清楚楚。
  “莫不是，这些土匪说的都是真？”
  “这个韩启博，实则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玩儿了一手贼喊捉贼的假把戏。”
  “这心思当真歹毒……”
  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声在周围散开，韩启博明显有些慌。
  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和慕云倾以及整个郡宁侯府炫耀一番，如今却被人踩了脸颊，生疼生疼的。
  “不是，他们在胡说。”
  赵南晴也凑到韩启博身侧，悄悄握住韩启博的手，“没事的，清者自清。”
  她的信任，仿佛给了韩启博偌大的鼓舞。
  他正欲据理力争一番，慕云倾已经挥手下令。
  萧溟同时抽刀而起，划破了那四人肩膀处的衣衫。
  很巧，这几人肩膀上相同的位置，都出现了令牌的印记。
  百姓们不认得，权臣却是认得这是军中将士的令。
  赵鄂军中将士都有这个习惯。
  起初还是因为有将士不小心将令牌放于肩膀处，却意外救了自己一条命。
  这个消息在军中传开，便被人纷纷效仿。
  “这……”赵南晴惊诧的望着韩启博，“这是怎么回事？韩启博，当真是你做的？”
  底下的权臣也随之开口。
  “还请韩副将解释解释，为何赵将军的将士忽然就变成了土匪，还肆意在城中烧杀抢掠。”
  “到底是赵将军失察，还是有人暗度陈仓？”
  韩启博被问的脸色惨白。
  这件事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若是承认赵鄂失察，皇上势必会对赵鄂开刀。
  若是承认自己暗度陈仓，韩启博丝毫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思考对策的同时，那些权臣已经等得没有耐心了。
  “既然没有结果，此事便去皇上面前分辨一二吧。”
  那人走到萧溟身侧，客气的说道：“萧副将，这人，可否交由我等带回皇宫。”
  萧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慕云倾。
  慕云倾微微点头，萧溟才松开剑身，“不要折腾死了。”
  “是是是。”萧溟所到自处，几乎已经代表了秦萧寒，那人虽是权臣，却也不敢怠慢。
  没有被当场揭穿，已是万幸，韩启博乖乖跟着走了。
  宴席随后灰溜溜的收场。
  慕云倾和萧溟出去时，秦萧寒才刚刚到。
  似乎是察觉到酒楼的气氛不对，他也没进去，只靠在马车一旁，微微垂着头，数着地上路过的蚂蚁。
  慕云倾见他这么认真，险些轻笑出声。
  她将萧溟和屠岑啸留下，自己混入人群，走出去几米远之后又悄悄绕到秦萧寒身后。
  纤细的手指刚刚凑到秦萧寒身侧，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别闹人。”秦萧寒低斥一声，反手便将她托起，放在马车前的踏板上。
  慕云倾鼓着嘴，问他：“王爷数了多少只蚂蚁了？”
  “八只。”秦萧寒随意说了个数字。
  他抬起头，望着酒楼门口依旧不知所措的萧溟，冷道：“还不过来？”
  萧溟颤了一下，与屠岑啸对视一眼，快步过去。
  马车动起来之后，慕云倾问秦萧寒，“王爷刚刚怎么知道是我的？”
  她分明没有出声，也绕开了秦萧寒的视线。
  “脚步。”
  秦萧寒轻刮着她的鼻尖，笑道：“小猪和人走路的声音怎么会一样。”
  慕云倾蹙着眉，“秦萧寒。”
  “嗯，在呢。”
  “你才是猪。”女人极其不服的声音传出来。
  “嗯，你是猪媳妇。”
  两人的声音没有避讳，赶车的萧溟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嘴角微抽。
  这么幼稚的对话，若是被外人听见了，又有谁能相信马车内的，是两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秦萧寒军中还有事要处理，便将慕云倾送去了同方堂。
  有屠岑啸在，秦萧寒倒也放心。
  慕云倾只提醒两人去查陈明杰的事，转身便走了。
  同方堂的伙计今日仿佛很忙，地上摆满了药，包括后面药架上的药也都被打散了拿下来。
  似是在重新整理。
  伙计拿了一棵相似的草药，明显要放错位置，慕云倾连忙快走两步。
  “这个是观叶，放错了。”
  小伙计点点头，收手回来之后，才意识到教他的人是谁。
  “主子，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两日太累了，眼睛都花了。”
  “两日？”慕云倾皱起眉头。
  再仔细看，才发现这些伙计各个眼眶发红，明显是缺了睡眠。
  “这些药是怎么回事？为何要重新整理归位？”
  提起此事，伙计便觉得苦不堪言。
  以往他们忙是忙了些，但是那些活总归是做惯了，纵是累点，也容易，可如今……
  “若不是这些药都被贺氏药铺那个小魔头打乱了，我们也不用辛苦这两天两夜了。”
  “贺氏药铺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慕云倾问。
  她不记得附近开药铺还有姓贺的。
  这时候，方掌柜也走出来。
  他看着慕云倾的神色，也清楚她定是知道了，微微叹了口气，上前解释。
  “刚开了没有半个月，就在路对面。”
  方掌柜说着，面色忽然一变，指着对面的贺氏药铺，有些激动。
  “就是那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