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一份报纸
作者:尘下散人    更新:2021-11-03 18:42
  赵祯不是有意要拖延的,在赵昕提出请求的次日,他就向宰辅大臣们提出了此事。
  自然,宰辅们同样举双手双脚欢迎,太子主动体察民情,任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
  但是,针对给太子看什么东西,谁写这个,多少天交一次,即便是宰辅内部也爆发了巨大的争议。
  再之后,事情传开来,但凡是跟文学沾一点边的部门都想要插一脚进来,可谓是混乱地紧。
  负责此事,其一,可以与太子殿下拉近关系,混个脸熟,说不定就混成潜邸之臣了呢;其二,可以掌握太子殿下所见所闻,若是掺杂一些政敌的坏话进去,哪怕今日太子殿下无能为力,日后继位,嘿嘿。
  宰辅大臣们自然不在乎其一,反正他们已经位极人臣,也升不到哪里去了,他们最为重视的,是其二。
  而这一点,恰恰正如赵祯所担心的那样。
  人在社会之中,是个社会动物,平时接触什么东西,落在趣÷阁下,就会写出什么东西来。
  用后世哲学的话语来说,那就是社会实践决定意识。
  哪怕自己人抢不到主趣÷阁的位置,也不能够让政敌抢到主趣÷阁的位置。
  特别是眼下朝堂上又有吕夷简与范仲淹两大集团在斗争,赵昕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扯皮了近一个月,最终才有些眉目。
  负责为赵昕禀报民情的任务,最终落到了台谏的头上。台是御史台,谏是谏院。
  谏院是宋代设立的舆论机关,负责在朝廷中搜集建议和评论。北宋在朝廷中设立谏官和御史,通称台谏。御史负责组织各种官员收集民间的意见;谏官议论施政的得失,供皇帝参考,有时还可纠正皇帝的错误。
  宋承唐制,但宋与唐的谏官制度却有所不同。唐代谏官属门下省,即由宰相负责统辖,是宰相的喉舌。宋初,朝廷把谏官分为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设立谏院,谏官再不属宰相管理和荐举,而由皇帝直接亲擢。
  总体而言,宋代的台谏出现了台谏合一的趋向,御史台的官员多有兼职谏院的,而谏院的官员也多有兼职御史台的。
  因为这一趋向的存在,台谏得以监察包括宰相在内的所有官员,大大加强了皇权,只是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帝王的权力。
  明道二年(1033年),刘娥去世,仁宗亲政,召范仲淹入京,拜为右司谏。赵祯废郭皇后,范仲淹喷吕夷简,怼赵祯,其实便是台谏权力扩张的结果。
  台谏夺下给赵昕言事的这项事权,也是因为他们接触的消息面最广,内外消息极其灵通,恰是职权所在。
  在六月初,赵昕终于看见了第一份外朝消息,也可以说是第一份报纸了,纸张是平日这些台谏上书的纸,很精美,文字和打印过一样,看起来赏心悦目。
  大体内容,有些类似于资治通鉴,就是记载某某日,某某人晋升,某某地出现祥瑞,某某地发生水旱灾情。比较像官员内部流传的邸报。
  这份外朝消息是赵祯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送过来的,面容清秀,年纪并不大,见赵昕看得入迷,就想着先行离去,赵昕叫住了他,道:“等一会,这份报纸我并不满意,等看完之后你送还他们,让他们再送一份上来。”
  “诺。”太子殿下有吩咐,只管答应便是,反正又不是自己要修改,小太监静静地在一旁等候。
  花了盏茶功夫,赵昕把报纸这些内容浏览过一遍,而后缓缓放下。后世新闻业的发展极其迅速,被后世熏陶过的赵昕,自然是能够找出许多问题来的,台谏官们很认真,但注定是要修改的。
  “你回去告诉负责书写报纸的众位大人们,消息是谁人编撰的,后面就附上谁人的名字,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不想要知道。而且,需要有一人总负责校对正误,若是有误,我将弹劾此人。”
  台谏有所谓辱台钱一说,如果台谏官在一月之内弹劾的人不够多,就要罚俸禄。所以但凡入台谏之人,大事小事都要弹劾,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也随之呈上,哪怕事后证实子虚乌有,他们也没有责任。
  又因为他们品级不高,上级对下级并无多少牵制,如此,消息的准确性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这也是赵昕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
  小太监有些惊讶,听赵昕的语气,显然十分重视此事,便也就重重点了点头。
  “还有,我需要知道开封城内的粮食价格,绢布价格,柴盐价格,全国各地的物价水平每隔一段时间也需要奏上。”
  “再有,他们在启奏各地灾情的时候,死伤多少,要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是一百,一千还是上万,不要给我写一些死伤无算的数字上来。再难统计也给我统计清楚了再交上来,要不然就打回去让他们再写一遍,死不悔改者我直接向父皇弹劾他们。。”
  说到这里,赵昕心头升起几分怒火,古代发生天灾时,因为水平有限,确实难以统计具体伤亡人数,哪怕是后世,也有诸多的失踪人数难以算清,但这并不是玩弄文字游戏的理由。
  “再还有,我还想要知道闻名地方的案件,以及边地军情,如果可以,我——”
  小太监听得头都昏了,打断了赵昕,道:“太子殿下恕罪,饶小人以趣÷阁录之,以免耽误殿下大事。”小太监取出纸趣÷阁,将赵昕之前列出的要求详细地记录下来。
  “此外,各地向善之事,比如大户因灾捐款纳粮,比如义民擒拿盗匪,不要都记大臣的事情,百姓的事情也要记一些。”
  ……
  很多构思,赵昕在脑海中盘旋了一个月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是以这话一说起来,竟没有停顿,直接说了快半个时辰,方才意犹未满的停下。
  “暂时就记这些,若是之后还有,会一并转告于你的。”
  小太监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想:在这位爷手下办事也太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