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嘭！
  船长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踹开，拎着折刀的女孩们冲进屋子。
  “啊，算算时间也该醒了。”王锦抬起头，露出缠着绷带的脸。
  “…你果然受伤了吗。”四号握紧拳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死了哇？”五号扶了扶歪掉的眼镜。
  “那个…船上在体检？为什么？”六号小声嘀咕。
  “别着急，先进来。”
  王锦招了招手。
  ——
  船长办公室里没那么多凳子，女孩们也没心情坐下休息。
  她们在办公桌前站成一排，等待着王锦的答复。
  “关于你们为什么死了，”王锦深吸一口气，向后倒在椅子上，
  “我其实也想知道。”
  “…哈？”四号皱起眉头。
  “见到瓦尔基里之后，你们的表情一直有点奇怪吧？”王锦双手枕在脑后，
  “在那之后不久，你们就突然没了意识。”
  “我最开始把这当成昏迷，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们当时直接脑死亡了。”
  “什么…？为什么？”
  “所以说我也想知道啊，”王锦摸着下巴想了想，“我怀疑那是她的某种特殊能力。”
  “这不算回答吧？”
  “那你的伤呢？怎么弄的？”四号向前迈了半步。
  “这是被你们其中一个人砍的，说不定瓦尔基里还有让人表达真心想法的能力。”王锦打了个哈欠，“你们在失去意识之前，可确实挺闹腾的。”
  “…哈？”四号挑起眉头，“是说有人发自内心想要杀了你？”
  “太不像话了！是谁？”一号握紧拳头。
  “诶。”二号笑了笑，微微后退半步。
  三号面无表情，打量着其他人。
  五号打了个哈欠，挠挠脸颊，“啊？”
  “唔…”六号低下头。
  望着女孩们的反应，王锦满意地吐了口气。
  “如果有人想起了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我说。”
  “现在先去体检吧，给你们做些新装备。”
  王锦打了个哈欠，用船长帽遮住脸，不再动弹。
  女孩们面面相觑，沉默几秒后摇摇头，陆续退出屋子。
  ——
  嗯…勉强把她们注意力移开了。
  王锦躺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把锅甩到瓦尔基里身上，是个相当不错的决定。
  她不会说话，也没办法解释，更没被查明具体作用。
  当然，女孩们会心存疑惑，会觉得不对劲。
  而疑惑到达临界点时，她们就会主动来找自己。
  王锦打了个哈欠。
  他刚才补睡了三个小时，显然不太够用。
  不过，王锦不打算再补了。
  当务之急是问出瓦尔基里的身份，也就是和二号建立起更加良好的关系。
  自己不信任女孩们，女孩们因此不信任自己，于是得不到情报。
  可得不到情报，自己就没办法交出信任。
  这就是摆在面前的死循环，王锦必须想个办法把它解开。
  王锦很难从自己这边入手，毕竟在一切之前有个大前提——
  他杀了女孩们不止一次。
  只要这件事没暴露，王锦就没办法跟她们推心置腹地坦白一切，话语之间不管怎样都会有漏洞。
  所以，要让女孩们先做出让步。
  一旦主观想法改变了，哪怕自己不说出全部，也能逐渐建立起更高层次的信任。
  说得清楚点，鱼饵已经放下，
  王锦现在需要的，就只有等待了。
  等待女孩们找上门来说出疑惑，自己再顺势提出问题。
  体检是必要的，雷纳德会说通研究所启用部分装备。
  一方面能够提升自己这伙人的实力，另一方面也能把女孩们分开，给她们各自独立空间。
  女生体检的地方并不远，偷偷跑过来一趟不会被同伴发现。
  嘭！
  门再次被大力踹开，王锦挑了挑眉毛。
  来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二号…
  嘭！！
  测体秤擦着头皮飞了过去，重重砸在墙上。
  船长帽被因此掀起的狂风吹落，王锦诧异地瞪大眼睛，望着满脸杀气的莲。
  长久的沉默，两双带着诧异的眼睛对视着。
  王锦不明白为什么来的会是莲，而且他看起来快要疯了。
  莲不明白，为什么王锦到这时候还能一副无辜的样子，这让他有些怀疑雷纳德话语的真实性。
  “您的身高是…是…一百六十…”
  摔得七零八落的测体秤似乎被按到了发声按钮，忠实地把最后测量的数据报了上来。
  王锦：“…”
  莲：“…”
  “噗。”实在没憋住笑的王锦低下头。
  莲撸起袖子，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
  “我在做很严肃的事，别再来捣乱，知道了吗？”
  “嗯。”莲乖巧地点头。
  “之后跟黑船的冲突也要你帮忙，堇那边的事就交给我。”
  “好。”莲再次点头。
  “然后…能松开我吗？被断头台压在地上很疼的。”
  “不好。”莲咬紧牙关，面无表情地勒紧胳膊。
  “你把我勒晕过去我也不会失忆，更何况一米六九对男人来说…”
  “…七。”
  “什么？”
  “是一米七！”断头台猛然锁紧，莲面色冰冷。
  “…喔！”
  “为什么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还会垫增高垫。”王锦转过头，露出开朗的笑容，“这种就差一两厘米的感觉很糟糕，对吧？”
  “别说的好像你很懂一样…”莲的胳膊微微松开。
  “我当然懂，”王锦用力点头，“身高这方面，我同样也不太满意。”
  莲沉默几秒，把王锦拽起来，扯过躺在地上的测体秤。
  “上去。”
  “您的身高是…一百八十七厘米…”
  “你看，差点就到一米九了对吧，所以说我很不甘…”
  沙沙。
  莲面无表情地走近，从身后环住王锦的腰。
  勒紧，后仰。
  德式背摔！！
  “你懂个屁啊！”神使怒吼。
  “噗咳！！”身高差完美化作了杀伤力，王锦听到自己的颈椎传来脆响。
  半分钟后，莲抱着两大箱牛奶，脚步轻快地回了屋子。
  “真是…喜怒无常又相当好哄，是哪里跑来的小孩子吗。”王锦揉着脖子坐起身。
  “体检时就是会这样呢，会加倍在意对自己身体不满意的地方…书上是这么说的。”
  “你和莲先生感情真好，伤口已经没问题了吗？”
  女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王锦抬起头，看到了戴着发箍的姑娘。
  “嗯，没什么问题。”王锦笑笑，“坐吧。”
  猫耳朵形状的发箍，这几乎成了一号的标志物品。
  说到长相，一号是那种几乎把“优等生”…不，比起那个更像是“班长”或者“风纪委员”。
  或许很适合黑色水手服，搭配着袖箍和本夹，站在校门口喊着“注意仪表！”之类的。
  她的组织能力和指挥能力很强，唯一的缺点是战力较差。
  以…
  王锦仰头想了想，试图从船上找到标准的战力单位。
  噢，那就塔莉垭吧。算上枪械天赋，她的综合实力跟女孩们的平均值接近。
  如果真让她们打起来，两个或者三个塔莉垭合力，才能解决掉四号。
  而一号，她没办法单独应对塔莉垭。
  更令人遗憾的是，她对此并不自知。
  念头迅速在脑中闪过，王锦整理了一下被莲扯乱的衣服，坐回了办公椅。
  他原本以为第一个来的会是二号。
  “我来还书，”一号捧过资料，微笑着对王锦眨眨眼，“已经认真看过啦。”
  “感想怎么样？”王锦接了过来，起身去书架中翻找着什么。
  “怎么说呢…”一号低下头，“我能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有问题，但改正起来比想象中要困难呢…”
  “爱操心，控制欲强，又不够可靠，她们讨厌我也很正常。”女孩戳戳手指，低声嘀咕，“相比之下，你真的很厉害。”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呢。”
  “是吗？”王锦笑了笑，站起身，“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会想要成为伊。”
  “嗯…嗯！？为什么？”
  “因为你细心又认真，而且很在意，又很了解她们。”少年抬起头，跟一号对视着。
  “我也想，更加了解你们一点。”
  “更加…了解…？”一号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望着少年纯净清澈的眸子。
  那是没有半点虚假与欺骗的眼神。
  没等女孩反应，王锦推出了手上的资料。
  “…嗯？”一号眨眨眼睛，“这是…什么？”
  “这个啊…”王锦想了想，“是习题。
  因为你完全不来找我谈心，我不知道你掌握的怎么样，就写下来了。”
  短暂的沉默。
  王锦给一号留出了消化的时间，从女孩逐渐升温的耳朵来看，她也确实需要这个。
  船长很在意我们，会苦恼自己为什么被冷落，还提前准备好了习题。
  真是个…很可爱的发现。
  一号低下头，悄悄露出笑容。
  发觉冷场的时间有点久，女孩捂住嘴，慌乱地解释，“那个，因为你一直很忙，所以就没来…”
  “之前确实很忙，”王锦叹了口气，“说起来现在也一样啊。”
  “我在想，如果伊你偶尔能来帮我分担一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呼！
  椅子被猛地撞开，女孩激动地站起身，“真，真的吗？我…我是说，我也可以吗？”
  “可以哦。”王锦并没有斥责女孩的失态，反而笑着点点头，“如果是伊，一定能做的很好。”
  “因为你细心又认真，而且…”
  “不，不要说了。”女孩红着脸捂住耳朵，“很难为情的。”
  “哈…”王锦点点头，“那明天就开始吧？”
  “…好。”
  女孩小跑着在视线中消失，王锦缓缓吐了口气，坐回躺椅。
  放在以前，他不会开口向一号求助，那时的女孩还没有发自内心地认可自己。
  现在是时候了。
  拉近和一号的距离，是和六个女孩打好关系的基础。
  否则到时候得意忘形的二号没人管…会很困扰的。
  话说一号压根没提刚才的死亡，还有瓦尔基里的事。
  看来她并不知情，或者不感兴趣。
  呼…
  王锦伸了个懒腰，继续闭目养神。
  如果按照这个流程，六个女孩轮流来找自己，应该要花不少时…
  轰！！
  火光在舷窗外亮起，王锦猛地站起身。
  他听得出来，那是狙击枪的声音。
  ——
  两具尸体被摆在甲板上，刻着俄文的子弹精准地穿过眼眶，在后脑炸开。
  一圈人围在边上，仔细辨认着他们的脸。
  王锦摸了摸下巴。
  有些眼熟，是当时坐在水手长办公室里的人。
  看来连续两次灵界波动让他们抓到了机会，突破封锁到了这边。
  “我没见过，是后加入的，地位应该不高。”红裙大哥收回目光。
  王锦点点头。
  有理查德这个曾经的黑船水手很方便，曾经做过的努力开始显出效果了。
  “…先生，抱歉。”柳德米拉低下头，扯了扯王锦的衣袖。
  她上一刻还在体检，下一刻直接举枪射击，没有留下活口的余裕。
  “没事，本来也不能留。”王锦拍了拍她的脑袋，“都回去吧。”
  黑船水手身上有和理查德同款的烙印，拷问也无济于事。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两个家伙单枪匹马摸过来，是脑子有毛病吗？
  模仿王锦没那么容易，他是靠着无数提前准备才能全身而退的。
  那么，
  是瓦尔基里重要到了那种程度，还是说…
  呼！
  折刀重重拍下，左边一人的身体直接成了肉泥。
  王锦转过头，看到正擦去脸上血迹的四号。
  “小肆！你干什么？！”一号瞪大眼睛。
  “他们身上有种我不喜欢的感觉。”四号再次提起折刀，拍向另外一具尸体。
  噗。
  骨骼被碾碎的声音再次传来，四号收回折刀，拍了拍身上的碎肉。
  “小肆…！你这样太…”
  没有理会一号的呼唤，四号扭过头走向甲板另一侧。
  “真是…”一号握了握拳头，转头看向王锦。
  对视一眼后，她带着其他女孩回到船舱。
  五号留在原地。
  她对王锦咧嘴笑笑，拿起木桶和板刷，开始清洁甲板上的尸体。
  ——
  五号，名字是道恩·巫。
  哪怕戴着眼镜，她依旧长了张看起来就是热血笨蛋的脸。
  她和四号的关系更加亲近，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的。
  五号是典型的老好人，和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的六号整天被阿丽莎使唤来使唤去。
  王锦对她的印象不多，却异常深刻。
  五号能够催动身体的自愈能力，把原本的“假死复原”变成“快速恢复”。
  理论上讲，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这项技能其他女孩也能够掌握。
  王锦并没有让她说出去。
  提升女孩们的生存能力，就意味着更加难杀，十分钟说不定就处理不掉了。
  唰唰。
  五号并不知道王锦在想什么，她正拿着板刷，一下下刷洗着甲板缝隙里的血迹。
  松散的麻花辫有些碍事，她想了想，把头发拢到身后。
  “要我帮忙吗？”少年的声音响起，五号动作一僵。
  “咳咳，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女孩停下拢头发的动作，站在原地等待。
  唰唰唰。
  板刷的声音再次响起，五号转过头，看到同样拎着水桶和板刷的王锦。
  “哈哈哈…原来不是要给我绑头发哇。”五号爽朗地笑笑，继续干着杂活，“我刚才还有点紧张来着。”
  “我现在手有点脏，下次吧。”王锦晃了晃胶皮手套，“你经常这么干吗？帮忙善后之类的。”
  “喔，是啊。”五号蹲下身，在水桶里拧着抹布，“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你这么想啊。”
  “嗯！”五号用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掌推了推眼睛，“就算现在她们都不愿意理我，也总有一天…”
  嗡！
  灵感预警发出尖啸，王锦瞳孔猛地缩小，提起水桶横砸出去。
  嘭！！
  水花飞溅，铁桶瞬间扭曲变形，王锦向后两个跳跃，躲开擦着胸口划过的动力臂。
  “哇啊！”
  五号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围栏上。
  王锦眉头紧锁，望着面前的十几道人影。
  他们手里拿着王锦很熟悉的，也确实可能出现的东西。
  那是个正亮着光芒的黄铜翻盖打火机。
  鬼吹灯。
  不仅仅是那样，这群人手上的鬼吹灯和公司如今的版本不太相同，似乎走上了不同的分支。
  顺带一提，这个好像是防风的。
  柳德米拉狙杀的两个人只是诱饵，他们趁着刚才的时机躲在暗处，在确定能够得手时才显出身形。
  “哟，我们来做客了。”园丁把剪刀扛在肩头，露出笑容。
  “不介意的话，让我把瓦尔基里和你的老二一起带走吧。”
  “喂！别说多余的话啊！你个蠢货！”
  “噗咳咳…抱歉，抱歉。”园丁挠挠头，“总之干掉他就好了。”
  咔嚓，咔嚓。
  壮汉活动着剪刀，目光在王锦下半身徘徊着。
  “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王锦咧了咧嘴，左手抽出霰弹枪，右手握住猩红武装，“我对于下三路的进攻很有研究。”
  嗖！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五号，瞄准那个拿着打火机的打。”
  “我…我没带折刀啊！”五号的惊呼被枪声淹没，她看着手上的板刷和水桶，又看看涌上来的人群，嘴角微微抽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