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铮好像是吃定柳青青了，睥睨的眼神注视柳青青。
  也是，谁能承担一个杀人的罪名。
  问题，拒绝签字的是你谷铮吧，为什么要把条件绑到柳青青头上，把道德的锅甩给柳青青来背呢！
  龙青宝的小手拉着柳青青的大手，“姐姐，你别听他的，他根本就是自己不负责任。”
  柳青青咬唇不语，让她给谷铮下跪，简直是要她的命！
  凭什么呀！
  问题跟她有什么关系呀，到底！
  谷小墨不知道是何时进来的，他因为正在挂盐水，打针的那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高举着盐水瓶子，脸上充满死灰般的绝望，“小柳老师，这个字，我来签！”
  “小墨，你都还没成年啊！”柳青青没记错的话，谷铮是说过，过几天才是谷小墨的生日。
  谷小墨说：“我妈妈每年给我过的都是农历生日，如果按阳历算，早一个月我就已经满十八岁了。”
  说罢，恨恨地看了其父一眼。
  没想到，谷铮也一样恨谷小墨：“你真能干啊你！”
  “这是我的爸爸。”谷小墨无奈地说，语气中满含着凄凉，伸手去拉柳青青。
  柳青青连忙接过其手中的瓶子，“小墨，我来给你拿盐水瓶。”
  谷铮的心微微一动。
  然而此时，谷小墨已经拉着柳青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墨！你这样对你爸爸，真是没教养！”谷铮不甘心地在他们背后喊。
  谷小墨在出诊室的一霎那，眼泪终于无声地掉下来。
  “这是我爸爸。”他自言自语地。
  太阳已经在这一霎那升起来了。
  灿烂华美，只是有点儿痛，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警员到留观室来提示说：“如果需要，可以让家人到警局给谷铮办理保释手续。”
  但苏婉溶已经被谷铮伤透了心，说：“让他在牢底坐穿才好！”
  于是，警员把谷铮带走了。
  苏婉溶签了委托手续，被委托人的名字，写了谷小墨。
  谷小墨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名字。
  王鹏飞联系造影室，临时增加了一台介入手术。
  手术之前，苏婉溶一定要跟柳青青单独谈谈，把谷小墨也赶出留观室病房。
  “小柳老师。刚刚你们王主任说，我的动脉瘤随时可能会破的，就是在手术的过程中，也有可能会破的，对不对？”
  苏婉溶浮肿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显出惶恐的样子，
  柳青青便安慰她道：“这个只是术前常规的告知罢了，发生的概率很小的。”
  苏婉溶道：“可是万一发生在我身上，那我就醒不过来了，对不对？”
  说来也是可笑，昨天晚上，苏婉溶又是吃药，又是割腕，又是要跳楼的，一心求死，好像视死如归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却是对生命无限的渴望。
  柳青青说：“苏阿姨，你要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你发现这个动脉瘤的时候，它还没有破，这就使你可以通过介入手术及时治疗。”
  “小柳老师。”苏婉溶冷冰冰的手抓住柳青青的手，双眼通红，“我是家中的独女，自从我妈妈过世之后，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哦？”
  “这说明------这说明万一要是我死了，小墨他也没有老娘舅可以依靠了------”说到此处，苏婉溶潸然泪下。
  其实，谷小墨不是还有爸爸嘛。
  不过，当然，谷小墨的爸爸多少透着点不可靠。
  所以，这句话，谁也没有说出来。
  苏婉溶说：“我看小墨还蛮听你的话的。小柳老师，万一要是我------”
  见苏婉溶好像要托孤的样子，柳青青连忙说：“苏阿姨，你不会的！”
  苏婉溶说：“这谁说得准呢！万一-------你替我照顾小墨，好吗？他下半年就读高三了，明年要考大学，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
  说到这里，苏婉溶不觉吞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柳青青握着她冰冷的手，“苏阿姨，你不要这么激动，这对你的病情不好。”
  “恩，是，是。”苏婉溶因为要做介入手术，旗袍已经换下，穿上蓝条纹病员服，洗去脸上那些过浓的妆容，露出了一些老态，但反而少了市侩气息，多了一分朴实。“这么说，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能不答应嘛，不答应的话，苏婉溶不又得情绪激动。
  在等候介入手术这么点时间，说不定给搞到动脉瘤破了。
  得不偿失。
  柳青青莞尔一笑，“好吧，等你病好了，我给他免费辅导作业，好吧？”
  “哈哈哈。那当然好啦。”苏婉溶说，“不瞒小柳老师说，你走之后，我又去其他大学找过家教老师，唉，现在的学生，脾气都不好！”
  柳青青也是会心地笑笑，心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事，那脾气能好才怪类。
  交代完身后事，苏婉溶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然而双眼中流露出伤神模样。
  想必是又想起谷铮了吧。
  “平时的不顾家也就算了，没想到我生重病的关头，他也能不顾我！唉，小柳老师，以后你嫁老公，可千万别光顾着找帅的。好看的男人，不实用！”
  “额------”柳青青说，“那怎么办？小墨长得挺好看的呢？以后会不会没有女孩愿意嫁给他？”
  说得苏婉溶很骄傲地笑了：“这一点还真是，小墨的样子就最像他爸爸。”
  其实，谷小墨或多或少还是继承了其母亲的长相特点，加上高中生，没有那么会打扮，所以一冲眼看上去，没有谷铮那么鹤立鸡群的俊秀，只是给人青春小伙的洋溢感。
  不过，在苏婉溶的眼中，当然儿子要更优秀一些。
  这边安抚了苏婉溶，柳青青出了留观室病房，谷小墨又在门口等着她呢。
  “小柳老师，刚刚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谷小墨可能意识到其母亲是在交代后事。
  但柳青青肯定不会把谈话内容告诉他。
  “没什么。她叫你别忘记还我钱！”
  “啊？”
  “你们的费用还是我垫付的呢！别忘记了！”
  “哦！”谷小墨挠头，“没有别的了？”
  柳青青反问道：“你想要什么？问你妈妈没有帮你攒老婆本？没有哦，老婆本需要你自己攒。”
  谷小墨怔了怔，仍然追着柳青青，“小柳老师，你说我妈妈这个手术会不会很危险？”
  “男人家，别婆婆妈妈的。”对待谷小墨，柳青青就简单粗暴地多，“对了，一会见了你妈，也别婆婆妈妈的，别让她反过来为你担心，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