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柳青青愣了一愣，发现自己好像又犯了个错误。
  哎呀，钱江红又不是什么帅哥，看他干什么！
  不过，柳青青还真是很为彭腾腾着急。
  一方面，先别说彭腾腾能不能有力回天，赵玉雅就已经在崩溃边缘，或者说已经崩溃了！
  另一方面，钱江红的处境显然也是进退维谷，难道真的跟兰海燕说的那样，灰溜溜退场？
  “对，就是你！”钱江红说，然后又转头问赵玉雅，“彭腾腾的家属，一起去监护室？”
  赵玉雅仰起泪痕斑斑的脸，质疑地看看钱江红。
  钱江红不等赵玉雅起身，自己走了出去。
  柳青青也就扔下手头病历，赶紧跟上去。
  ------
  彭腾腾被安置在监护室的7床。
  在一字排开的病床中，只有彭腾腾一个，是没有被插气管插管的。
  这并不代表彭腾腾的病情就轻一些。
  心率快，呼吸浅促，血压偏低，低烧，然而手足的末梢温度却很低，明显是感染性休克的症状。
  彭腾腾的精神也很差，仿佛已经被死神紧紧按住，毫无力气挣扎。
  “彭腾腾！彭腾腾！”钱江红拍着彭腾腾的肩膀，叫他的名字。
  彭腾腾干燥的嘴唇张了一张，没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钱江红俯下头去，把耳朵凑到彭腾腾的唇边，发现他说的是：“妈妈。”
  也许小孩子想妈妈了。
  钱江红安慰说：“你妈妈在外面呢！你妈妈很关心你！------没关系，你会好起来的。”他说，下意识地为他拽了拽被子。
  然后，钱江红到床尾看护理病历。
  他心事重重，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在外面的时候，他没有显露过这种表情，也许是因为监护室里面没有家属，所以他不需要再掩饰了。
  柳青青在床边，握着彭腾腾的手，低声问钱江红。“他怎么样？”
  钱江红说：“你信不信，这段时间我都很内疚。”
  “啊？”柳青青不可置信地看看钱江红。
  他不是一直态度很强硬的吗？怎么忽然间说出这句话。
  “你不觉得他能好起来吗？”柳青青问。
  “这个谁能百分百保证，我又没有透视眼。”
  关于b超，对肠子的检查有一定的局限性，通过b超可以看出积气、息肉等情况，但对于一段肠管里面有没有缺血发黑，这就没办法检测地出。
  柳青青倒是偶发性的透视，可是自己完全无法控制。
  钱江红说：“毕竟如果当初给他切除那段肠管的话，可能他就不用受现在这个苦了，大家也完全不会有心理负担。”
  钱江红从口袋里捞出一包香烟，摸了一摸，又放了回去。
  “钱主任，你真的------真的会辞职吗？”
  “啊，你听谁说的？”
  “也没有谁说，不过我听你上午的时候在打电话------那个-------”
  “呵呵，我早就跟你说过啦，如果是我钱江红出问题，只能自己夹着尾巴灰溜溜走掉罗，谁能包庇我呢？”
  钱江红说，“我是主任，是不是？”
  柳青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钱江红，他嘴里说自己是主任，但柳青青觉得他此时一点都不像个主任。
  像个容易受伤的小动物。
  唉，受不了这种风格的钱主任。
  柳青青回头看看彭腾腾，他闭着眼睛，表情迟钝，但也看得出他在忍受痛苦。
  此时，她真想看看，彭腾腾的肚子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应该怎么样才可以操控超能力？
  用意念可以吗？
  彭腾腾冰凉的手，已经被她的手心微微捂热。
  柳青青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彭腾腾身上的被子消失了，透过那模糊的水面波纹，真的看见他肚子内的场景，红润的肠管在那里缓缓蠕动。
  来了，来了，柳青青心中有点激动，极力地分辨哪一段是曾经被套入的肠管。
  微微有些凹陷的是肠管吻合的部分。
  两端吻合部分的中间，那一段肠管，似乎有点松弛，但仍是红润的。
  柳青青揉揉眼睛，没错，她没看错，钱江红的决定是对的。
  可是为什么彭腾腾一直不能恢复呢？
  “钱主任，我------我觉得你的方案是对的，也许是之前流入血液的炎症介质，影响了血管的通透性。”
  “我也是这么想。”钱江红向她招招手，轻声说，“我们走，不要在病人前面谈他的病情。”
  两个人离开病床。
  柳青青说：“这孩子体质太弱了，所以恢复地比较慢。”
  “可能是吧。”钱江红说，“不过一直这样的状态下去，院方肯定顶不住压力的。”
  “那怎么办？现在再给彭腾腾开刀，完全没必要。”
  “你这么确定？”钱江红反问了一句。
  柳青青想说：真的，我就是那么确定，钱主任，你可千万别给他开刀啊。
  但她没办法这么说。
  毕竟，如果彭腾腾体质太糟糕，如果一直这样的状态下去，就算现在这段肠管是好的，以后说不定会出别的问题。
  柳青青说：“钱主任，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毕竟，情况也没有一直恶化下去呀。”
  “我也是这么想。”钱江红忽然调皮道，“要不我先休几天假，我看看哪个小西施敢向我的病人动刀！”
  柳青青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走到监护室门口。
  钱江红说，“哎，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小柳，我们从后门走。”
  显然是担心赵玉雅在门口，钱江红目前不想跟她正面打交道。
  柳青青问：“这里有后门吗？”
  “怎么没有。”钱江红说，“消防通道总是有的！”
  柳青青吐舌，上次她为了躲避申强，护工就是不肯告诉她后门，害得她从申强的面前强行溜走，感觉好像见了猫的老鼠。
  这一次，钱江红跟监护室的护士一说，护士即刻放二人从后门出去了。
  不过就是没有电梯了，只能走楼梯。
  而且这段楼梯黑咕隆咚的。
  柳青青打开手机中的手电筒来照明。
  短短的一段路，钱江红被其夫人好几个电话催促。
  “唉，我女儿发烧了。”钱江红羡慕地说，“小柳，你那么年轻真好啊，没有家庭负担。好好地享受年轻的乐趣。”
  “时候不早了，赶紧下班回去谈恋爱吧。”
  啊？主任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青青脸上发烧。
  钱江红已经快步如风回外科病房去。
  柳青青都赶不上他。
  到住院部楼下，只见赵玉雅拉着其丈夫彭顺成的胳膊从里面出来。
  “啊，你要回去开车？你儿子现在病情那么重，你还有心情去开车？”
  彭顺成说：“哎呀，开车就是我们的营生呀。在这里已经这么些日子了，不开车就没办法赚钱，腾腾在监护室，每天要那么多费用，我不去赚钱，怎么交医疗费嘛！”
  “钱！钱！钱！你就想着钱！你儿子的命都要没有了，赚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你现在跟我去急诊室，再找找那个吴之洋医生，第二次开刀的话，一定要让这个医生主刀，他的技术好！”
  柳青青听到几句，知道赵玉雅仍想着开刀，心想，这可糟糕了！要是再次手术的话，非要害了彭腾腾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