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作者:蔺巫林    更新:2022-01-25 18:28
  周麟让的到来驱散了倪鸢心底的小落寞。
  她晚上回302把东西整理好,稍微打扫了一下卫生,在阳台看见隔壁亮着灯,给周麟让发消息提醒他:“麟麟,我们还没有视频。”
  浴室里水雾升腾,白茫茫一片。
  周麟让站在花洒下冲澡,看见手机屏上亮起的消息,用毛巾擦了下手就去拿置物架上的手机。
  他回:“就在隔壁还视什么频?”
  倪鸢:“可之前明明说好了的。”
  她觉得很有必要履行约定,毕竟她还没跟周麟让视频过。
  全然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视频是为了要看大黄狗。
  倪鸢果断点了微信上的视频通话,周麟让来不及告诉她自己正在洗澡。
  手机屏上爬满了细密的水痕,操作不敏捷,周麟让不小心按了接通键。
  倪鸢只见他那边白雾缭绕,很有如梦似幻的氛围,眨了眨眼问:“麟麟,你在修仙吗?”
  “……”周麟让说,“洗澡。”
  “噢,”倪鸢没有语调起伏地轻轻感叹了一声,“那多不好意思。”
  有的人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睛却想瞧得更真切,可惜入境的最低点是周麟让的锁骨。看着平直而嶙峋,水珠从上面滚落。
  倪鸢的脸烧起来,“你洗澡怎么还视频呢?臭不要脸。”
  周麟让:“……”
  倪勾勾倒打一耙的本事真绝了。
  倪鸢做贼心虚,赶紧挂断了视频。
  ---
  学校没开学,食堂不开张。
  大冷天倪鸢也懒得做饭,一日三餐就和周麟让商量好去外面吃。
  但周麟让一般起床起得晚,早上倪鸢便自己去学校外的小店里吃油条豆浆,逗逗店里客人的小猫小狗。
  回去再给周麟让带一份。
  倪鸢难得有了追人的自觉,付诸于行动,左思右想,拿着装油条的白色塑料袋打了一个简单的爱心结。
  但看着实在不明显。
  周麟让起床后,看见桌上有份早餐。
  触手一碰,已经快凉了,得用微波炉加热。
  塑料袋上的结不知道怎么打的,他一下没解开,稍微用力直接将袋子扯开一个口,将油条夹进了瓷盘。
  倪鸢过来时,周麟让正在喝最后一口热豆浆。
  “好喝吗?”她问。
  周麟让点了一下头,“还行。”入口温淳,不甜腻。
  “那我明天早上还买这家的,丛嘉也说这家的好吃还干净。”
  日光倾斜着洒进室内,倪鸢把板凳搬到阳光下,背朝外,面朝周麟让,“油条味道怎么样?”
  “一般。”周麟让说。
  垃圾桶就在旁边,倪鸢瞄见里面一团皱巴的塑料袋,不死心地问:“塑料袋你怎么打开的。”
  “扯开的。”周麟让说,“你打了死结。”
  倪鸢忙说:“那不是死结……”说了半句,一顿,觉得把这事儿捅出来太傻逼了,小学生都嫌幼稚。
  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又吞回去,她坐小板凳上仰着头气鼓鼓地看着周麟让,脑子一抽地说:“那是我的心结。”
  周麟让半晌无言,“神经病。”
  倪鸢摸摸鼻子,强行岔开话题:“我们中午去吃什么?”
  日常除了学习,还有两问——中午吃什么,以及晚上吃什么。
  其实点外卖也可以,但外面天气好,倪鸢就想出去走走。
  “你挑地方,中午出门叫我。”周麟让说。
  “去远一点的地方也可以吗?”倪鸢问。
  “随你。”
  中午他们俩去了市中心。
  倪鸢不嫌远,她还要路过书店,进去挑几本教辅书。
  新春年头,店铺开始营业,四处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未消退,路上车辆也已经渐渐多了。
  买完书去吃海底捞,走在他们前面的是几对小情侣。
  要么穿着情侣穿,一眼就叫人能认出来,要么直接搂着腰,牵着手。
  倪鸢心里有鬼,不自在极了。
  周麟让看见前方落地窗上投映出的影子,侧头告诉她:“你同手同脚了。”
  倪鸢:“……”
  手指头攥住了斜挎包的带子。
  等去店里落座,吃起了火锅,她就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中途谌年来了电话,大概担心俩小孩待在学校三餐敷衍不定时吃饭,倪鸢说:“老师放心,我带麟麟出来下馆子了,不会饿着的。”
  周麟让已经懒得纠正她话里的措辞了。
  谌年跟倪鸢提起了周麟让:“……昨天下午非要提前回伏安,说是以前A城的几个同学过来找他了,要聚一聚……鸢儿,你帮我盯着点,夜里九点隔壁要是没还亮灯,他人还没回来,你就告诉我。”
  倪鸢心说我也没见有什么同学过来找他啊。
  他从昨晚到今天也就跟我一起出门了。
  倪鸢眼睛盯着对面的周麟让,连忙答应着,语气郑重:“好,他要敢夜不归宿出去鬼混,我一定向您报备。”
  手机开的外放,周麟让没插半句嘴,却将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倪鸢挂了电话,给周麟让捞了粒肉丸,试探着问:“麟麟……你回来真的是为了见同学吗?”
  她分明记得昨晚他说的是,因为她没有回春夏镇,他就来了。
  简而言之,不就是为了她来的?
  应该……不是她自作多情吧?
  周麟让不说话,她就又给他捞了块豆腐、香菇、冬瓜,碗里快要堆成一座小山。
  “好好吃你的。”周麟让制止她。
  小姑娘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固执地刨根问底:“回来真的是为了见同学吗?”
  “你是我同学吗?”周麟让反问。
  “不是,”倪鸢摇头,“我只能算你的校友、学姐、邻居、还有一起吃饭的饭搭子。”
  “那就不是。”周麟让说。
  ---
  吃完周麟让去结账,倪鸢觉得要AA,或者中餐晚餐跟周麟让轮流付,否则后面天天一起吃饭,她不太好意思。
  周麟让看她纠结,于是说:“我直接把伙食费转给你,你想怎么付就怎么付,多退少补,都行。”
  他转了五千过去。
  倪鸢手机上震动一声,屏幕亮起,微信上显示有新消息。
  “太多啦。”倪鸢看见金额咂舌,“吃饭哪用得着这么多,我退你。”
  周麟让没出声,关注点全在她给他的微信备注上,问:“小妖精是谁?”
  倪鸢握着手机呆了两秒,后知后觉想起这茬儿,把手背到身后,背脊挺得笔直,“是是是是丛嘉!”
  嘉嘉对不起。
  “手机给我。”周麟让说。
  “不给。”
  周麟让腿长手也长,轻松从她手里抢到手机。
  他眼神带着警告压过来,倪鸢没底气地伸手用指纹解了锁屏,当着他的面规规矩矩把备注改回了“周麟让”三个字。
  饭后一杯奶茶,倪鸢拐进了奶茶店里。
  “麟麟,你不懂,小妖精可以用作朋友之间的称呼,表明我们俩关系好。像我经常顺口管丛嘉叫小妖精,并没有别的意思。”
  嘉嘉对不起。
  “真的吗?”
  “嗯。”倪鸢认真地点头,她指了指点单屏幕上的一款奶茶。
  周麟让先她一步扫码付款,半倚着柜台,默不作声在小卡片的称呼一栏上,提笔写下了“小妖精”。
  还有其他顾客要点单,他们让开位置,坐在店里等。
  大约五六分钟后,戴着小蜜蜂的服务员在柜台前喊:“10号小妖精,您的奶茶好了。”
  店内安静了一两秒。
  众人四处张望,唠嗑聊天的全都抬了头。
  倪鸢看了看手里的小票,不敢置信,上面赫然印着数字10。
  在这之前,全是“7号王小姐您的奶茶好了,请过来取”“8号李小姐您的奶茶好了,请过来取”。
  到了倪鸢这里,“10号小妖精您的奶茶好了,请过来取”。
  倪鸢提了提围巾遮住半张脸,想装死。
  周麟让收起手机,似乎好心提醒她:“不去取吗?你的奶茶好了。”
  “10号顾客小妖精,您的奶茶好了。”
  她不去,服务员就会接着喊,喊很多遍。
  倪鸢站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迈着沉重的步子去拿奶茶。
  服务员面带标准微笑,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将奶茶递给她,“喝前需要搅拌一下,两小时内饮用口感最佳哦。”
  倪鸢面上淡定得很,“谢谢。”
  她回到小圆桌前,拉起周麟让的袖子往外走,步子越来越快。“麟麟,我被你坑惨了。”她苦着脸说。
  哪里有洞,她要去钻一钻。
  周麟让衣袖上的布料被她攥出了一朵花,他看她恼怒地瞪他,脸上扯出了笑:“小妖精不是朋友之间的称呼?”
  “不是可以表现我们俩关系很好?”
  “我留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
  倪鸢:“……”
  睚眦必报周麟让,哑口无言倪勾勾。
  倪鸢:我又输了。
  ---
  倪鸢在坑周麟让的喜悦,和被周麟让坑的愤慨中,度过了这几天。
  正月十四,六中开学。
  与前几天的冷寂景象全然不同,学校像座被大雪覆盖的森林突然苏醒,冬眠后的动物们纷纷涌进来,给森林重新注入了生机。
  丛嘉搭她妈妈的车来学校报道,倪鸢昨晚说好了在教学楼前等她。
  倪鸢跟丛嘉妈妈相互认识,“阿姨新年快乐。”
  “小鸢新年快乐,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下次跟丛嘉到家来玩啊。”丛嘉妈妈说。她身上穿着正装,看上去干练而精神。
  “妈,你赶紧去忙,我自己去教室报名。”丛嘉摆摆手说。
  丛嘉妈妈无奈又宠溺地在她头捋了一把,握着包走了。
  倪鸢眼神好,丛嘉偏头时发丝甩动,露出底下一抹深蓝,“嘉嘉你染头发了?”
  “我去,我就染了一小撮还藏在底下也被你看出来了?”
  “你最好不要被老班发现。”
  “等发现了再说。”
  一碰面,两人完全不像已经有整整一个寒假没见了,仿佛今早还一起去甜品店吃了东西撸了猫。
  倪鸢替丛嘉把头发拨弄几下,从外面看不出端倪了。
  丛嘉拉着倪鸢就问:“你跟弟弟进展到哪一步了?”
  倪鸢把丛嘉牵到僻静处,跟她分享内心感言:“说起来可能有点厚脸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对他来说比较特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对他来说本来就很特殊啊,”丛嘉嚼着口香糖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是吗?”倪鸢狐疑。
  丛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信我,火眼金睛。”
  我甚至觉得弟弟本来就喜欢你,你俩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先别管这个,我们去报道吧,时间不早了。”倪鸢说。
  高二(3)班的教室里喧闹无比,胡成叫了几个同学在打扫卫生,桌椅拖曳声刺耳嘈杂,多数人在嬉笑打闹。
  开学第一天,爆出了头一桩八卦——宗廷和礼虞分手了。
  这两人座位都靠后,但全然没有任何交流,成了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且据说礼虞现在跟高三的一个学长走得很近,有目击者看见俩人手牵手遛操场。
  学校生活枯燥乏味,本来两枚硬币都能玩出花来,何况这么大的八卦,好事者不在少数。
  熊吉元跟宗廷形影不离,像宗廷的影子。
  因此都从熊吉元那里打听,是谁先提的分手,为什么要分手。
  熊吉元还真不知道,什么都说不出上来,他不敢问宗廷。
  倪鸢和宗廷也是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以前算走得比较近,甚至有人拐弯抹角问到倪鸢这里来了。
  倪鸢说:“把历史寒假作业交一下。”
  对方立马跑了。
  丛嘉笑:“哈哈哈哈鸢儿,真有你的。”
  倪鸢:“你的历史寒假作业也交一下,老师就发了五张卷子,说不能敷衍要认真做的,开学她会检查。”
  丛嘉:我笑不出来了。
  丛嘉边写卷子边念叨说:“八百年过去了,含香都变成蝴蝶飞走了,唐僧都去西天取完经了……看看人家,都开始又结束还又开始了,都搞上高三学长了……”
  “再看看你……”
  倪鸢端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笔在教辅书上做标记,柔软的灰粉格子围巾抵在小巧白皙的下巴处,她一本正经地说:“搞上学长又怎样,我还要搞学弟呢。”
  丛嘉:“哦豁。”
  倪鸢:“这个星期内,一、定、把、人、拿、下。”
  丛嘉激动地合掌拍了下手,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