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初，学院里已几乎看不出李雾月留下的伤疤。
  关键时刻，装备部的神经病们还是靠得住的。连续否决了十数个重建方案后，这帮人终于整出了当前采取的重建方案。
  装备部的最初方案，名为“校园AT立场”，但内容和名字几乎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们准备用一个大合金防护罩覆盖整个卡塞尔，在内部设置人造光源。阿卡杜拉号称这东西连第三次冲击都能扛过去。
  毫无疑问，这个神经病方案被否决了。
  目前采用的方案则是激光防空。学院内如今布置有160个侦测高速的隐蔽传感器，配套几百台军用级的高能激光发生装置。
  在诺玛的操控下，如果李雾月再来，势必会在高空中被打成筛子。
  “其实我个人觉得，新英灵殿外墙中的钢支架完全可以再加粗一倍......”
  “所长，真的足够了。英灵殿是礼堂，不是坦克。”
  罗隐瞄着肌肉爆棚的阿卡杜拉所长，眼皮在不自然地跳动。
  装备部占据着肌肉魔药销量的大头。他们喜欢肌肉带来的安全感，但又没人愿意放弃炸鸡薯条等健康食品。
  所长有点激动地搓着手。他冒着生命危险离开瓦特阿尔海姆来到地面，当然不仅仅是监督土木工程。他找罗隐，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那个，高达的事......”
  为了让醉心于爆炸艺术的装备部屈尊从事校园重建工程，某临时校董给出了矮人们不可能拒绝的筹码。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按月供应生产原料，免费赠送盖亚1号的设计图。”
  其实装备部更馋康斯坦丁那身金属质感超强的红龙盔甲，但龙王能给就见鬼了。
  机甲在装备部人的眼中，是光是电是神话，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人间的四月天。
  一根茄子或许只值几块钱，但标上【初号机周边蔬菜】的标签，他们就愿意为紫绿配色的茄子一掷千金。
  拿到设计图的阿卡杜拉，心中涌上一股“朝问道，夕死可矣”级别的狂喜。
  “我们想为他设计更具震撼力的色彩，同时增加金属的使用比例，让生物感与机械感达到更好的平衡点......”
  随着阿卡杜拉逐渐不讲人话，罗隐恭送矮人国王回归他的领土。
  实现“机甲”这种幻想武器，技术难点在于动力学设计，缓冲装置，传感装置等等。他直接借鉴（抄）龙类的身体结构，成功抄了近路。
  万一装备部在此基础上搓出初代种级别的龙形机甲，那可真是离了大谱了。
  罗隐打了个大哈欠。担任临时校董后，肝的负荷更大了。一路走来，肝字不易。
  ————————————
  “我是本台记者夏子，为您带来实时报道。
  横滨渔民意外捕捞黑鳞巨型海怪，目击者近二十人。一夜之后，海怪尸体竟离奇失踪。
  下面由我采访阿部船长......”
  源稚生将电视调成静音，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怎么也遮不住。
  “不要着急，快了，在准备了。”
  罗隐敷衍着社畜大家长。
  “什么时候下潜，给个准信。分部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最近不仅有海怪，还有多起关于骨头鸟的目击事件。但罗老板不会承认，那是他的养殖基地里不小心泄漏的镰鼬。
  “三月十七日。根据气象预测，那天深潜的危险性最低。新阿尔文号还有其他重型设备，十号前会运送至须弥座。
  新阿尔文号的载人能力是四到五人，分部预计有一个名额，你们自行决定。”
  罗隐觉得，最好是把拉面师傅丢下去。毕竟他活得比较长，嗝屁了不算太亏。可惜他名义上并不是分部的成员。
  “我不想让绘梨衣参与下潜。”
  “为什么？”
  “绘梨衣小时候很怕黑，对于深潜任务来说，她太柔弱了。”
  罗隐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源稚生，弄得他有点不自在。
  “虽然我打不过绘梨衣，但她确实有柔弱的一面......”
  “所以你说的‘柔弱’是指？”
  “你不明白，绘梨衣是我的妹妹，我知道她不适合......”
  源稚生越说越感到莫名的尴尬。
  真打起来，柔弱的绘梨衣能摁着他摩擦，但象龟印象中那个天真且脆弱的妹妹仍没有消失。
  只能说，有时妹妹成长得太快，会让兄长无所适从。
  “让上杉家主自己决定吧，她的能力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困境。”
  罗隐抿了一口热茶，感受着须弥座上带有一丝咸味的海风。
  “其实，有个想法在我脑中盘旋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源稚生：“别讲。”
  “大家长，你不觉得蛇岐八家是时候改变了吗？本部到底因何而强大？”
  源稚生没搭话，静静看着罗隐又准备怎么忽悠。
  “内三家，外五家，蛇岐八家以姓氏、血脉源流为根基。
  虽然有执行局、研究所等机构，实质上却只是家族结社的外包装罢了。”
  象龟有些意外。
  “但纵观这些年来分部的年轻人才，八家直系成员的占比在逐年下降。比如您的三个助手，就无一人是八家出身。
  但分部80%的资源仍被把控在传统的八家手中，这种先天存在的顽疾，对分部发展的阻碍变得愈发严重。
  家族结社的结构，已经不再适应分部的发展现状了。蛇岐八家需要一场变革，改组为更先进的体制，提拔人才，对资源进行再分配。”
  罗隐一番情真意切的倡议，大大出乎了源稚生的预料。
  这也是他时常考虑的问题。内部战争结束后，家族门阀对资源的垄断问题愈发严重。
  象龟看着罗隐那双满是真挚的眼睛，难得地产生了一丝共鸣。
  不对，等等。
  改组蛇岐八家，势必会分散权力。同时，在黑道中常年混迹的老人会被优秀的年轻人所取代，各部门都会涌入新鲜血液。
  那么，大量的人员变动，方便了谁做手脚。家主权力分散后，又是谁将获利最多。
  源稚生的脸黑了下来。改革个锤子，罗隐只是想进一步架空他。
  “樱，送客！”
  “不采纳建议，也不要生气嘛。预祝龙渊计划一切顺利。”
  罗隐与源稚生热情地握手告别，如同无事发生。
  【言灵·王权解析中，预计耗时：72小时】
  他也就随口提议。不管源稚生怎么反应，罗老板对蛇岐八家的侵蚀只会日渐加深。
  拿到王权，才是重中之重。
  到此为止，三兄妹的言灵全部到手。成功达成一项新成就，“影皇杀手”。
  贪污了很多龙骨权能后，系统解析言灵的能力越来越强。体验过两次王权后，解析过程非常顺利，丝滑不卡顿。
  龙渊计划，要应对的绝不只是海渊中的存在。
  内有耶梦加得这个不稳定因素，外有李雾月，奥丁，“降临者”。
  他们的机动能力都很强，王权的强重力领域说不定能发挥奇效。
  不同于剑御只能作用于磁性金属，王权的强重力能作用于领域中的一切，但操作空间很小。
  罗隐唯有感叹，白王是个高端玩家，就是死得太早了。
  ......
  “经过初步筛选，本部龙渊计划预备下潜人员包括：
  楚子航，芬格尔，夏弥，恺撒·加图索，路明非，陈墨瞳......等13人。从中至多挑选四人下潜，预备人员已全部自愿签署志愿书。
  这次会议，将确定龙渊计划具体的行动分组。”
  “胡说，我是被逼的，我根本不想下去！”
  芬格尔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并不想下潜，但老汉高用加持圣裁的左轮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胁迫他签了志愿书。
  执行部大厅，规划行动的教授们和预备专员们已经到齐。
  空荡荡的座位上，校董们以全息投影的形式逐次出场。
  全息版的罗隐朝同学们打了个招呼。今时不同往日，他坐上座了。
  “首先排除路明非，他太宽了。深潜器的空间非常有限，路明非可能会占两个位置。
  即使他是S级，成本与收益也不成比例。”
  罗隐率先剔除路明非这个最要命的问题分子。如果降临者在八千米深海对他再用一次穿心攻击，那他是真顶不住。
  台下，小路就是非常懵逼。肌肉不该是他的优势吗，为什么会这样，罗师兄为什么要迫害他。
  “罗先生指出的确实是个问题。”
  教授们瞅着路明非野牛般的肌肉，觉得罗隐说得在理。
  魔鬼虚幻的笑声在大厅中转瞬即逝。他的布置早已完成，这点小绊子毫无作用。
  “其次排除恺撒。他目前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不适宜参与深潜任务。”
  “这是无端指责！恺撒的精神状态好着呢，他是执行任务的不二人选。”
  “呵呵。”
  但凡是读过恺撒近一个月来新诗集的人，都做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
  经过几轮讨论筛除，下潜组确认了四名组员：楚子航，芬格尔，夏弥，陈墨瞳。
  其余人员，加入精英云集的海上后勤组与作战组。
  罗隐摸着下巴，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一共四人的卡塞尔深潜组，四舍五入一下，耶梦加得怎么占了三个名额。不对劲不对劲。
  ......
  关闭全息投影，罗隐伸了个懒腰。
  “哟，老康回来了啊。到哪玩去了？”
  年后，康斯坦丁给自己放了个长假，难得地没有宅家搓机甲。
  当然，放假外出他也没忘记随身带着七宗罪，决不能高估罗老板的道德底线。
  “只是处理些私事，没跑多远。”
  “不就是去探望人类老爹，还有年龄不到你几百分之一的小女友吗？还回了三峡青铜城一趟。”
  所以说，康斯坦丁讨厌人工智能，无论是诺玛还是撒玛利亚。
  “都只是朋友。”
  虽然古董店老板和克里斯汀客观上有帮助龙王的行为，秘党倒不至于因此为难他们。
  秘党在某些方面底线很低，但不是在这方面。加上罗隐的一些暗箱操作，两人已经脱离了龙王事件的后续风波，回归了平静的正常生活。
  康斯坦丁所谓的探望，事实上只是远远地看着。借用一些简单的精神影响，他们不会注意到龙王的存在。
  他们都经历过催眠心理辅导，远离了危险的世界，没必要再将他们拉进来。
  回到曼哈顿的中国城，穿过熟悉的街道来到李记古董店，悄悄处理一下店里的赝品古董。
  在蓝眼睛女孩的窗台摆上一朵金属花卉，青金色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如同春天的花粉。
  坐着灰狗，环绕着人潮汹涌的繁华都市，从日出到日落。一遍遍走过布鲁克林大桥，嗅着微风、海水、钢铁的气息。
  旅途的终点，是满是灰尘的青铜城。
  白帝城的枯骨尽皆化为粉末，最后一支炼金尸守军队埋葬于江水，苍老的龙侍终被时代吞没。
  扫去寝宫中的烟尘，点燃鲸油的长明灯。康斯坦丁抱着七宗罪，坐在小屋的窗台前，尽管那窗户不会射入一束阳光。
  康斯坦丁忘记了自己在青铜城中独自坐了多久。
  江岸边，尚有几个船夫记得那个有些油嘴滑舌的导游老唐，好奇他如今去了哪，是否发了大财。
  龙王，也不过是人间一粒孤独的尘埃。
  如果在世界上找不到现实的凭依，一个生命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实存在过。
  像是一条没有港湾的小船，永远漂流在世间没有尽头的苦海。
  “老康，这次你下潜不？咱们得事先商量好，万一搞到真的龙骨十字，内部怎么分成。”
  罗老板一句话，就打断了康斯坦丁淡淡的愁思。
  孤独？不存在的。他赚钱都赚不过来了，孤独找上门也得事先预约。
  “我不下去。青铜与火之王，明白吗？”
  “你不会是怕水吧？”
  “怕水和讨厌水是两码事。”
  “气管炎一般也喜欢这么辩解。”
  康斯坦丁血压习惯性上升。他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混到一起，暂时的暂时的。
  “龙骨，五五分。”
  “你在岸上光看着，就想拿五成？”
  “如果奥丁或风王偷袭，你就自己处理吧。”
  “最多给你一条尾巴。”
  康斯坦丁：......
  扯皮了半天，两人最终采取了“按出力多少分成”这种君子协定。
  这显然对康斯坦丁不利，因为罗老板不是君子。
  虽然屠龙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罗隐看到王权的解析结果出来，果断甩下康斯坦丁，自个玩去了。
  新的一轮战前爆肝，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