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拿了杯子出来，正好水也烧开了，她倒了一杯水晾着，然后把水倒到暖瓶里。
  孙姨一个苹果吃完，洗了手，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小赵，你不是本地人吧？”
  “对，我家是冀省故县的，去年才来这里。”
  孙姨笑起来，“听你说话，就知道你不是。你的普通话说的真好，一点儿也听不出口音。”
  赵曦笑了笑，“上学的时候，老师要求我们说普通话，可能说的多了，就没有口音了。”
  “看你年龄不大，怎么就不读书了？”
  赵曦微微垂下眼帘，抬手拂过额前的碎发，“在乡下，女孩子读书的不多，我能读到高中，已经算是难得了，我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哦。”孙姨了然的点头，没再问。
  城市里已经没有那么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了，但农村还是挺严重的，女孩子能上到高中已经不错了。
  “你的弟弟妹妹也来滨海了？”
  “是。跟我一起来的。”
  “那挺好，城里的教育总比在农村好。不过，你父母要供你们几个孩子也是挺累的。”
  赵曦笑了笑没说话。她没说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了，她不想孙姨可怜他们，人家没有这个义务。
  这时候，刚好有人推门进来了。
  赵曦连忙站起来，迎过去，“阿姨，你要理发吗？”
  进门的妇女五十多岁，看到赵曦明显的一愣神，“老孙不在？”
  她话音刚落，孙姨就站了起来，“在呢！老王，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原来是认识的。
  赵曦退后一步，孙姨站起来，热情的上前招呼。
  来人抬起眼皮看了赵曦一眼，“这个闺女是……”
  孙姨声音太高，语气里很是自豪，“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小赵。老王，你想理个什么发型，我让小赵给你剪，不收你钱。”
  老王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差你理发的那点儿钱？你们俩谁给我理都行，钱我不会少给，但一定要满足我的要求。”
  孙姨靠着椅子站着没动，轻笑，“哟，今天居然还有要求了？说说，什么要求？”
  老王抬手摸摸头发，看着镜子，道：“下个星期我女儿结婚，我想把头发烫一烫，一定要显年轻。”
  “你闺女结婚？那是要好好捯饬捯饬。”
  “对呀！你看我这头发，半长不短的，白头发也长出来了。”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整个年轻的。”
  孙姨围着老王转了一圈，“我给你来个今年最流行的，小卷儿，短发，怎么样？”
  老王转头给她一个白眼，“你看着给我做就行。不过，要是不好看，我可不给钱。”
  孙姨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行，看我的，保证让你漂漂亮亮的。”
  赵曦往前一步，笑着说：“王姨，我给您洗头。”
  她虽然没有在理发店做过，但她知道，学徒工就是打杂的，最重要的是要勤快。
  老王冲着孙姨挑挑眉毛，“有了徒弟，你轻快了呢！”
  孙姨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脸嘚瑟，“那当然。”
  赵曦见两人拌嘴，明白两人应该是熟人，忍着笑给王阿姨洗头。
  来上班之前，赵曦特意把指甲给剪短了，生怕长指甲划到客人。
  她虽然没怎么干过给人洗头的活儿，但总是看过的，难不倒她。
  洗了个头，差不过花了十分钟。
  王阿姨自己捂着头上的毛巾，笑道：“小赵干活不错，仔细，手劲儿也不大，就是慢了点儿。”
  孙姨招呼她到椅子上坐下，看了眼赵曦，“小赵今天第一天来，我还怕她什么都不会，这会儿看来，以前应该是做过。”
  赵曦擦了手，站在一旁，腼腆一笑，“没怎么干过，所以才来孙姨这里学习。”
  “小赵，你来老孙这里算是找着了，这老家伙嘴上厉害，但是个好人你跟着她没有错。”
  赵曦点头，“我会好好干的。”
  孙姨可能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把老王按到椅子上，给她披上围裙，嘴里道：“赶紧坐下，别磨蹭了。”
  孙姨用梳子给老王把头发梳顺了，左右看了看，“你这个头发，稍微长了点儿，不过烫成小卷的，倒是正好。”
  她又用梳子把老王的头发梳了个侧分，“你看，这样分开，这边梳到脑后，这边放到眉毛上面，你嫌碍眼，别两个发卡也好看，你觉得怎么样？”
  赵曦也在通过镜子审视王阿姨的脸型，考虑什么样的发型适合她。
  王阿姨的脸宽，脸颊有肉，头发刚好到肩膀。
  要是她来设计，她会把头发剪短些，只到耳下的位置，前面侧分，斜的长刘海稍微烫卷，抿到耳后，然后让发梢微微卷起，利落又活泼。
  她正思考着，看到孙姨给王阿姨设计的发型，眼前一亮，这个不等式的侧分，倒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王阿姨的脸宽，脸颊上有肉，这个发型正好遮了肉，会很显瘦。
  赵曦看了眼孙姨，没想到她虽然其貌不扬，年龄也大了，居然这么快就能设计出适合王阿姨的发型。
  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
  老王十分干脆，“你看着给我烫就好了。上次的头发不是在你这里剪的，我总觉得别扭。”
  “你上次怎么没来？”
  “上次在儿子家住了一阵，就在他家那儿剪了，谁知道市里的理发店那么贵还剪的不好。”
  孙姨说话一点儿也不谦虚，“现在知道我手艺好了吧？”
  “可不是，还是你这里好。以后啊，我可不在市里剪了。从我一进门，那小伙子的嘴就没闲下来，先是让我办卡，我说不办，又要卖我洗发水，又给我推荐染发剂，我可不上他的当。外面超市里种类又多，又便宜。烫个头发也是，什么营养膏，离子烫，我都不明白。反正特别贵就是了。”
  两个人说笑着，但孙姨的手里丝毫不慢。
  她的手法很快，刷药膏，卷纸，上皮筋，上夹子，赵曦看的眼花缭乱。
  她虽然也做过理发师，毕竟不时专业的，所以看的目不转睛。
  老王抬起眼皮看到赵曦认真的模样，道：“小赵，好好跟你孙老师学吧！她当年可是我们厂里的一级理发师。”
  孙姨哈哈一笑，“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还提？”
  “当然要提，谁不知道厂里的巧手孙桂花呀！记得当时好多老头儿都特意找你理发。”
  “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来一剪子？”
  “不敢，不敢。”
  “……”
  原来孙姨叫孙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