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泽理惠呆呆地看着他。
  会长大人，难道不是来探望中森明菜小姐，安慰她的吗？
  “还好，现在是活生生的例子，差点就变成死翘翘的例子了。”陶知命还补着刀。
  小宫泽理惠：(?°?°?)会长大人好可怕，果然很无情！
  中森明菜的眼神总算有了点变化，看向了陶知命。
  目光之中，有悲苦，也有幽怨和委屈。
  “你看，她也像你一样，一心想着怎么满足家人。”陶知命仍然继续对宫泽理惠说着，“你才14岁，就算你妈妈让你去陪老男人睡觉，你也想得到妈妈的认可。但是你看，有些人就算是家人，一样会有填不满的心。被金钱支配了大脑的话，你在你妈妈的眼中就会变成一个工具，就像她一样。你想变成工具吗？”
  宫泽理惠瘪着嘴，有点害怕。妈妈不是那样的，妈妈对我也很好的。
  “陶会长……”中森明菜的声音很虚弱，也很无力，“为什么……总是羞辱我……”
  倒是小宫泽理惠眼眶一下就红了：明菜姐姐好可怜ε(┬┬﹏┬┬)3
  陶知命就挥了挥手：“好吧，对你的教育完毕。理惠酱，到外面去和另一个姐姐玩吧。”
  小宫泽理惠赶紧哒哒哒地跑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陶知命平静地说着：“那你对我的到来，本来以为是什么呢？就算你表现得像是生无可恋了，对什么都不再关心一样，那为什么又要在乎我是不是在羞辱你呢？”
  中森明菜努力地抿着嘴，头歪在枕头上看着窗外。
  “我来，你觉得惊喜是没有的，说这些话倒是很意外吧？”陶知命见中森明菜这副凄苦的我见犹怜模样，嘴里却不软，“如果劝慰对你有用，这几天你也已经听了很多。看你这个样子，既然你不需要劝慰，那就继续发挥一下你工具人的作用，让后辈从你身上汲取一些教训。”
  言辞如刀，姑娘憋不住了，眼泪直往下流。
  “愤怒也好，委屈也好，有眼泪流，就说明心里还不甘。我也是自杀过一次的人，侥幸活下来之后，不是应该很多东西都能想通吗？”
  中森明菜的目光动了动，泪眼呆呆看着他。
  “人心有多残酷，你现在见识到了。也许你也关注过我的新闻，知道我以前追求过一个女孩。”陶知命今天过来，就是要进行话疗。
  原来的陶大郎，黑历史还能用一用。
  某种程度上来说，中森明菜和原来的陶大郎，在感情里都算是不折不扣的舔狗。
  这是不是也算交流病情？
  中森明菜不是很能想象，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手上掌握着庞大无比的财富，自杀？
  陶知命说了些不被外人知晓的以前细节，中森明菜这才知道，他原来曾有那样的经历。在感情之中，甚至比自己还卑微。
  陶知命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心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觉得自己善良对待别人就一定会收获珍惜，以前的我也这么单纯。就算已经察觉到不对，却始终觉得也许只差一点点，最后发现原来成年人的世界居然是这样的。绝望，愤怒，不屑，看上去是很有勇气的自杀举动，其实既怯懦又愚蠢。”
  中森明菜沉默着，原来他过来，还是想着安慰自己吗？甚至将不光彩的历史说了出来。
  陶知命继续说道：“人的成长，就是一个不断认识世界、改变自己、锤炼内心的过程。我觉得你很幸运，拥有这样的容貌和歌喉、才华，每一样都是别人渴求的。哪怕遇到了滥情的男人，有被金钱迷住了双眼的家人，那也算是一种幸运。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也算是幸运吗？中森明菜轻轻摇了摇头。遇人不淑，被家人背叛，怎么能称之为幸运？
  “任何一件事，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陶知命现在不毒舌了，脸上反倒很温情，“同样，一件事有不幸的开始，却不一定没有幸运的结束。经过这两件事，如果你成为了更强大的自己，那就是幸运的。以后，别再做幼稚的明菜，单纯的明菜，善良得没有分寸的明菜了。”
  一声声的明菜娓娓说出，中森明菜心里的委屈又要爆发出来。
  “说你傻吧，你聪明得能参与创作很受欢迎的歌曲，知道为自己争取摆脱一开始有点色色的定位，塑造了叛逆个性少女的形象，让别人觉得耳目一新。”陶知命一点都没避讳她刚开始出道时候的人设，那时候的胖菜其实一样被团队塑造成一种幻想对象。
  中森明菜觉得这个人就很奇怪，一会嘴巴净说难听话，过一会又袒露过去变得温情，现在又提那样让人羞涩的事。
  在陶知命面前，她的情绪不断被调动着。
  “可是说你聪明吧，你又很傻。”陶知命继续不客气起来，“你现在的形象很受欢迎，应该是你自己也很喜欢的形象吧？那为什么在真实的生活里，没有爱人不行，接受不了没有暴富的家人会在金钱中迷失的事实呢？你是家庭里最强大的那个，他们都依赖你才过上好日子，要求他们啊，约束他们啊。你是姐姐，妹妹是个笨蛋的话，揍她啊！”
  中森明菜目瞪口呆，为什么总是这种理所当然教训我的口吻！
  “别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明明表情已经生动起来。”陶知命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我也死过一次，知道没死成就不想死了。所以还是好好想一想未来吧，你才22岁。恭喜你，虽然晚了两年，但现在算是正式成为成年人了，告别了幼稚天真的时代。”
  看他这个样子，中森明菜不由得瘪了瘪嘴，怎么会有人对着绝望到想自杀的人说恭喜呢？
  陶知命静静地看着她，中森明菜也内心复杂地看着这个鼎鼎大名的陶会长。
  其实很意外他会来。说起来，一开始也很意外他会那样粗暴地将近藤真彦从自己的生命中踢开。
  为什么他会专门来开导自己呢？
  尽管方式很奇怪，可是为什么……会有作用呢？
  “……那个孩子……你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中森明菜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奇怪，开口说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理惠吗？”陶知命呵呵笑了笑，“她比你不幸多了。父亲是个外国士兵，母亲生下她找不到那个士兵之后，就抛弃了她。一直到她10岁了，才再次见到她，发现孩子长得可爱，从此就把她当做工具赚钱。你能想象10岁的孩子被母亲带着，在酒吧陪客人喝酒吗？为了让她能更有名气赚更多钱，甚至把她带到了我的WanderDance。看见了北野武就想让她去陪北野武，看见了我又一点都不犹豫地让我收下她。”
  中森明菜沉默不言，世上还有人，家人比自己的更不堪吗？
  想起他一进来之后说的那些话，中森明菜的心情再次复杂起来。那天晚上，那位星野铃好像也讲了更惨的故事，关于奴隶……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谢谢您，您是一个……”
  “打住！我不是好人。”陶知命坚决拒收了，“包括现在来开导你，也是为了生意考虑。现在除了想想你父亲搞出来的债务问题，还要考虑一下音乐节的违约问题。”
  中森明菜的情绪又被他打乱了，心里一凉，觉得人生无趣。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啊。”陶知命笑呵呵地说，“也许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现在，对那首歌的领悟，是不是更深了一些。”
  “……”中森明菜看着他，忽然问道，“陶会长，当初……您很快就成长到现在这么……”
  “你就不用跟我比了，我是特例。”陶知命大言不惭地说道，“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但最主要的是重新迈出的第一步。”
  “我现在相信……您上次真的是想帮助我了……”
  “……”陶知命心想这就是内心十分敏感的女人的脑回路吗？这都哪跟哪啊！于是他又厚着脸皮说道，“你可别因此爱上我。第一次你就听到了，我不止一个女人。况且，你也不是我的菜。”
  中森明菜频频遭遇暴击，脸色不健康地红起来。
  哪有人这样聊天的！
  陶知命当然不是她熟悉的霓虹人，大大咧咧地说：“平川社长应该对你讲过怎么应对这次事件的做法吧。告诉我，觉得那样做得到吗？从叛逆的少女成长为成熟的姐姐了，仍然可以有自己强烈的个性风格。冷艳御姐怎么样？很有感觉的！”
  面对这样的说法，中森明菜一时有点不想跟他说话。
  什么叫冷艳御姐很有感觉？被人当面说你不是我的菜，虽然本来就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但这也太难听了，让人难堪。
  “……行吧，我失言了。”陶知命看她有些生气的表情，反而笑起来，“其实你也可以试试。重新活过来之后，我发现不是时刻都在意别人感受的话，反而活得更轻松。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行了，何必一心为了别人的需要活着。你要是觉得我说话太不礼貌，骂回来就行了。做偶像总是要注意言行，压抑太多也不是办法。反正现在没有别人，想哭就哭，想骂就骂。”
  中森明菜心情复杂，谁敢骂你这样的大人物？
  然而他还真的一脸“你尽管骂，我要是在乎算我输”的表情。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傻女人，骂人都不会吗？”
  “你像个霸道的混蛋！”中森明菜垂死病中惊坐起。
  “什么叫像？我就是。”
  中森明菜被他激将着陡然宣泄出了情绪，然后心怦怦跳着又被他噎住了：“你……”
  “我无耻，我脸皮厚，我没礼貌。”陶知命轻松地说着，“帮你补几句，你继续。”
  中森明菜哭笑不得，随后还是捂着嘴哭出声来，然后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门也被推开了，助理不安地站在那，小宫泽理惠表情惊恐。
  陶知命从床头柜上抽出了几张纸，放在她面前之后就说道：“活着很有趣的，我期待你有一天能拿自己的伤疤开玩笑。”
  说完就对她的助理点了点头，然后向宫泽理惠招了招手：“来跟明菜姐姐告别，撒撒娇。”
  宫泽理惠哪敢不听，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突然大喊大叫地骂起来，但还是很快走了过来。看了看会长大人之后，她细声细语地挥着手：“再见，明菜姐姐。要加油哦，我……很喜欢你的。”
  说完扭开腰，用手指合了个心，然后转头看会长大人，怯怯地问：“是这样做的吗？”
  “马马虎虎。”陶知命点了点头，“走吧。”
  宫泽理惠有些忐忑地再次跟中森明菜挥手，然后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马马虎虎吗？但飞鸟姐姐说这是会长大人教的手势啊，他说是很可爱的。
  中森明菜看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起来。
  助理回来之后看着她，心疼地说：“陶会长斥责你了吗？”
  “……”中森明菜心想何止，但是，自己心里好像又没有那么堵得慌了……
  回到了车里的陶知命还在继续教育宫泽理惠：“看到没有？这就是无条件迁就家人的后果。不仅背上了亿円的债，还要被会长骂！这次去北海道，见到你妈妈有没有胆量对她说不？”
  “……妈妈又不理我了怎么办？”
  “她在靠你赚钱啊！谁赚钱养家，谁说话管用。你就说：‘妈妈你不爱我的话，以后等你老了就不给你钱花！’你看看你妈妈什么反应，一定哄着你！”
  一起过来和霓虹华纳沟通的火纳江阳水听得无语。
  “你还可以跟她讲留奈社长。人家也有女儿，你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努力工作，女儿只用专心上学，多好！”
  “……上学很不好玩的。”宫泽理惠嘟哝着。
  “……别以为今天出来有事就不用管功课！回会社之后，该完成的功课必须完成，我让泉水姐姐晚上检查！”
  火纳江阳水觉得这人有点毛病，明明是为别人好，为什么要这么凶巴巴的。
  宫泽理惠偷偷看了看会长大人，忽然笑起来说：“会长大人，我会完成功课的。”
  “这样才乖。”陶知命板着脸点了点头。
  宫泽理惠觉得泉水姐姐肯定很好奇，会长大人今天带自己出来干什么。
  见到明菜姐姐了，还听到会长大人被骂了。
  但会长大人好像并不生气。
  她觉得发现了大新闻，可以对泉水姐姐说一说。
  其实经历远比同龄孩子丰富的宫泽理惠也能感觉到，会长大人是挺好的人。
  离开的时候，明菜姐姐虽然在哭，但看上去比进去时候看到的她要好一些了。
  原来专门带自己出来，只是想让自己知道，不能妈妈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那样的事，不是小孩子应该做的。
  远处中森明菜养伤的房间里，她终于没有继续再哭了。
  “……没事了。这几天外面是怎么议论的，告诉我吧。”
  助理惊喜不已，却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现在那些恶毒的言论会不会再次刺激到她。
  中森明菜虽然仍旧很虚弱，但眼神坚定了不少：“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吧。”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多……”
  听助理说着杰尼斯事务所的丑闻，松田圣子的流言，人们关于时代乱象的热议，中森明菜渐渐呆滞起来。
  难道这就是社长对自己说的，会先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自己不用压力太大？
  为了让自己可以重新树立起一个形象，已经做了这么多事吗？
  她沉默不语，这种阵势，有点像是他以前的手笔。
  是为了生意吗？
  中森明菜想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心里只觉得虽然更了解他了一些，却觉得他更像是一个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