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面对钱老爷，并没有表现出嫌弃或是不悦的样子，她微微淡笑，落落大方地施礼，唤道：“钱老爷，有礼了。”
  钱老爷怔了一下，他也见过不少女子，但是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太美了，他忍不住心痒痒，伸出手就想摸春兰的手。
  春兰往后一退，拒绝了他，脸上却带着柔媚的笑：“不知钱老爷想听什么曲子？”
  兰妈妈既然说了要指定歌曲，那她也不能不问一声。
  钱老爷原本被拒绝，还有些不高兴，但一听到她这么问，立刻又觉得这二百两花得太值了！
  春兰这样，也让台下的人更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还有一些刚才没叫价的人忍不住有些遗憾。
  钱老爷整个人都处于飘飘欲仙的状态，他只会盯着春兰的美貌看，“……都行，都行。”
  春兰淡淡一笑，“既如此，那我便献丑了。”
  接着，她转身坐在舞台旁的古筝面前，开始边弹边唱起了第二首曲子：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
  “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
  “绿树红墙”
  “……”
  又是一首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曲子，歌声依旧清灵空透，古筝的韵律听着让人不由自主地会跟着哼唱。
  只是这曲子，众人从未听过。
  春兰唱得很认真，神情专注，让人不由得想起儿时跟同伴们一起玩乐的样子。
  简单，纯真，快乐。
  童趣十足。
  那样的美好回忆，一生也只一次，忽然忆起，竟觉得有些怅然起来。
  一曲唱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纷纷叫好。
  兰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再次走上台，“接下来，是第二首曲子，竞价开始——”
  这一次，叫价的人更卖力了。
  最终，是一位孙老爷，叫价四百八十两，拔得头筹。
  他长得瘦高，神情严肃，上了舞台后，指定道：“春兰姑娘，我要听一首悲伤的曲子。”
  春兰点头示意：“好的。”
  转身，她清咳一声。
  所有人，屏息等着。
  须臾，她张口：
  “不愿再玩我的布娃娃”
  “不愿再唱儿时的歌啊”
  “好想吃娘亲做的饭菜啊”
  “好想听爹爹讲的笑话”
  “……”
  “我会听夫子话”
  “认真读书学功课”
  “……”
  “其实我，最想听的话”
  “是你的话”
  “……”
  婉转空灵的嗓音停下后，台上台下一片静寂。
  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思念自己父母的情绪中。
  明明是一首简单的，类似童谣般的歌曲，为何听来却让人心底发酸，眼眶湿润？
  孙老爷刚好是一个读书人，只是屡次落榜后，改成经商。他小时候家穷，父母都不在身边，就是跟着自己的爷爷奶奶长大的，那时候就格外想让爹娘在自己的身边。
  没想到这首曲子里的意境，竟然与他的身世有几分相似。
  孙老爷听后，忍不住落下泪来。
  “春兰姑娘，听你一曲，老朽死而无憾了。”
  “孙老爷言重了。”春兰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是第三首曲子，也是最后一曲了。
  竞价叫得更凶了。
  价格一直叫到了八百两，还有往上赶的趋势。
  兰妈妈高兴得整张脸都笑成了一团，“八百二十两，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这时，忽然有人出价：“一千两！”
  “哎呀呀，是王老爷啊！王老爷出一千两，还有没有要加价的？”兰妈妈喜得脸上扑的粉都抖落下来。
  叫了三次一千两后，“咚”得一声，锣声应下。
  王老爷很快上了舞台，他中等身材，相貌普通，面露狎昵之色，色眯眯地盯着春兰，“春兰姑娘，老爷我想听一首‘十八摸’，你唱来于我听听。”
  听到这首曲子，台下的看客们都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也有人开始起哄呼应。
  “好，就听这首！”
  “对，这首曲子好！”
  “……”
  林织月听到这，气愤得撸起袖子，差点就要上舞台去。
  好在江元廷拦着她了，“林小姐，你想干什么？”
  “你没听到刚才那个老色鬼说什么吗？”
  江元廷面不改色：“这是事先定好的规矩，你忘了？”
  “……”林织月无言以对。
  但她心中的怒火难消。
  是，刚才兰妈妈确实说了，只要竞价者高的，可以唱指定的曲子。
  她虽然是闺中女子，但经常出入大街小巷，也听过这“十八摸”是什么。
  这位王老爷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你居然还帮着外人说话！”林织月气炸了，原本对江元廷的那一点点好感，此时也消失殆尽。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气恼得红了脸，好在她脸上此时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
  江元廷脸色严肃了些，他还想解释，“林小姐，我并非帮着外人……”
  “停！你别啰嗦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理你。”林织月抬手制止，不看他，也不愿理他。
  江元廷：“……”
  这女子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他看着林织月那张气愤的小脸，忍不住摇了摇头。
  所谓男人才能更懂男人的心理，这里本就是青楼妓院，来这里的男人都是为了寻欢作乐，有几个是真心来听曲的？
  说到底，还是这位林小姐太单纯了些。
  ……
  而此时，舞台后面的谢薇只是轻挑了挑眉。
  这种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
  毕竟是青楼，哪有那么“干净”的？
  春兰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她，谢薇只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手放在嘴边，以唇语跟她说：不要怕，我有在。
  春兰心中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她微微施礼，又问了一遍：“王老爷，你当真是想听十八摸？”
  “真，当然真。”王老爷色眯眯地说着，一双眼睛，恨不得盯在春兰身上。
  春兰微微旋了一下身，不看他。
  王老爷略有些失望。
  此时，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
  刚才的几首曲子，全都出人意料，不知道这首“十八摸”，春兰姑娘又会怎么唱呢？
  王老爷也忍不住催促起来，“春兰姑娘，快点唱吧，大爷我等着呢。”
  兰妈妈似乎是觉得春兰不愿意，她连忙来到春兰身边低声催促，“快点唱啊，一千两银子呢！”
  春兰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好，我唱。”
  听到她这么干脆地说，台上台下的人都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春兰清了清嗓子，眸光扫视了台下一圈。
  此时，舞台后面的谢薇也全神贯注地看着春兰。
  她俨然不知道，台下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葛诺、刘成、秦湛三人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却都一致看着她。
  他们觉得，此时的谢薇，比那舞台上的女子还要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