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白在夜空中飞舞。
  黑色的龙体在星空下扭动，没了尾巴之后，想要在空中保持平衡非常不易。
  它嗖嗖两下潜入低空，掠过红色的沙尘，化为一团黑雾，接着，变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半跪在沙丘之上。
  江画白站起来，将斗篷兜帽脱下，右手抓起一把沙，看着它们从指缝落下。
  额头上两根黑色的龙角发出隐隐紫光，双眼在黑暗之中发亮。
  他还是有些后怕，浑身不由颤抖起来。
  在那座城中，可是差点被杀呀！
  “人修罗……居然……还活着……”江画白咬紧白齿，苍白的皮肤下都透出粉蓝色的血丝。
  他顺着沙坡滑下去，大踏步走向前方的黑色城堡，在那如黑色大山般的城堡阴影中，有着无数橙色的点点灯火。
  此为黯淡龙庭，魔神属，龙类的领地建筑。
  沉重的电子门缓缓开启，身着银色甲胄的龙卫排在门口两边，侧头看向他。
  这些龙卫的头上都有黑色的双角，但没有江画白那么粗那么长，在甲胄后面开了孔，方便露出他们粗壮带钩的长尾，那是力量的象征，也是夺命的武器。
  “哈！呼！”龙卫们将手中的金色长矛指向天空。
  江画白径直冲进黑色的内城，宽广的黑色龙庭没有楼梯，他化为黑龙，顺着中空塔楼的圆形环壁往上飞，冲到顶层后，又化为人形落到铺了紫色地毯的走廊之中。
  两侧的火把燃起，尽头的桃木门嘎嘎嘎慢慢打开。
  江画白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斗篷，然后极为庄重的步入房间之中。
  六位长老龙坐在鹿皮沙发上喝淡灰色的蛇女乳，葡萄和其他水果摆放在玻璃茶几上，房间不小，地上堆满了各种钱币和金属手工艺品，墙壁上挂着名贵的毛皮和绘画。
  一颗人类头骨模样的无人机飞向江画白，发出呆板的电子音：“长老们没有召见你。”
  江画白立刻双膝触地，砰一声磕了个响头。
  长老龙们没有理会他，继续喝着蛇女乳，互相小声交谈。
  江画白等候了半个多小时，那保持着龙头的长老才稍微看了他一眼。
  “尾巴怎么没了？”龙头长老问道。
  “我差点就成功了。但……”江画白战战兢兢道。
  “没做到？”龙头长老叹气道。
  “我已经找到了柳庄芸！我甚至已经抓住了她，并且，我保证，她已经受到了她应该遭受的惩罚！但是……”江画白直起身子，看向长老们。
  “啪！”
  一道金光闪过，江画白的龙角断了一只。
  “呜呜！！！”江画白捂住额头，紫色的血滴在金币堆里，他痛苦的蜷缩起身子。
  “我们没看到柳庄芸，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龙头长老道。
  此时，另一位保持着人形态的长老也开口了：“我们交给你的任务，你可还记得？”
  江画白抬头，道：“记得！”
  “嗖！”一道细微的白光贯穿了江画白的左侧腹，他屏住呼吸，忍住疼痛，保持着跪姿。
  “重复一遍。”龙头长老吩咐道。
  “是……是！找到并生擒柳庄芸……并在……并在大梦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江画白冒着冷汗。
  “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人形长老问。
  “我已经快要完成任务……但是……我碰到了人修罗！”江画白痛苦道。
  人修罗！
  听到这个词，六位长老龙顿时警醒起来。
  “江画白！你胆敢撒谎！”龙头长老站了起来，牵着那一缕白线，往上挑了挑。
  江画白疼的呲牙，身子往右上方倾斜，道：“没有半句假话！不然！我愿受剥鳞酷刑！”
  长老龙们面面相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龙头长老收了白线，再次问道：“你可确信？”
  “绝对没错！他双臂生黑，头若黑雾，身上有那东西的条纹……那种东西，我永远不会忘记……”江画白低头道。
  “我们都不会忘记……那场浩劫……”人形长老龙瘫坐在椅子上。
  瞬间，他们的思绪被拉回到40多年前。
  江画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瞬的懦弱的彷徨，那是被虐杀者在面对施虐者时所显露出的无助和崇拜……
  “我们需要立刻召开大会。”黑龙长老此时站了起来，他身材魁梧，即便是化为人形，脖子后面也覆盖着一片黑色龙鳞。
  “灾厄斯沉睡之后，魔神们便一直没有召开过大会，我们被柳庄芸拖累，目前是魔神中最卑微下贱的阶层！没有权力和威望召开大会！”龙头长老道。
  “灾厄斯的子民正在战争状态，它们正在猛攻一处大梦，这不是没有原由的。”黑龙长老道。
  “即使如此，我们也无法过问。恶魔在人修罗动乱中受到的打击只比堕天使要轻一点，现在，它们是大会的特权阶级。”人形长老龙叹气道。
  “事情紧急，我们必须向大会传达这个信息！”黑龙长老怒道。
  在长老龙们争吵时，江画白捡起地上的龙角，按到额头的断截面上，小心翼翼的恢复着。
  “我们需要找一个名誉比我们更好的魔神族群，代传这个消息。但这样做，我们就放弃了改变自己名誉的机会……”人形长老龙道。
  “我们有其他选项，有时候，有舍才有得……”一直没说话的粉红色胖龙长老突然道。
  其他长老们沉默了，一齐看向江画白。
  “江画白，你说你愿受剥鳞之刑，现在，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
  那是残酷的刑罚，江画白的龙鳞被全部撬开，再用尖锐的铁丝球捣烂蓝灰色的肌肉，在长老龙们精确的灵能切割下，他的肉体和灵魂成为了表述死亡之美的艺术品。
  江画白的惨叫声从黯淡龙庭的地下囚牢之中响起，透过排气窗和地表的排水沟，顺着夜晚的温驯微风一起吹上夜空。
  在深蓝色的星空之中，破碎的月亮呈现出不规则的几何形态，几块较大的球体被引力互相吸引，蓝色的能量从月心泄露，仿佛破碎流黄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