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赵玥莹眼睛睁开一条缝，见院子里空落落的，爬起来就要跑。
  一转身，李斯年正靠在门上。
  他低着头，似乎对地上的什么东西很感兴趣。
  看了眼房门，赵玥莹小步走到李斯年面前。
  “王爷，您放我走吧，这件事真的只是个误会，唐初……唐小姐为什么非要认定我是故意的，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放柔了语调，赵玥莹垂眸，露出自己最精致楚楚可怜的一面。
  殊不知，刚从地上起来的她头上脸上都是灰，头发也乱糟糟的。
  活像是穿上新衣服的乞丐。
  “她不该对你有意见？”
  赵玥莹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李斯年罕见在她面前话多一次，继续说道：“你在纠缠她夫君，还要她对你笑脸相迎？”
  没想到李斯年会说出这样的话，赵玥莹红唇微张，讷讷道。
  “可是……”
  “可是我只是心悦王爷，这有什么错呢？”
  “错的不是你心悦他，是你的死缠烂打。”
  身后，唐初雪不知什么走了出来，抬眸浅浅朝着李斯年露出笑意。
  “赵小姐，你可以心悦王爷，王爷难道不能拒绝？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看在她的狼狈相上，唐初雪耐着性子劝她。
  “他凭什么拒绝我？”
  赵玥莹脱口而出，“他娶我不就好了，我又不是非要他休了你。”
  唐初雪欲言又止，到底维持了自己的形象，没说脏话。
  “笃笃笃。”
  院门被敲响。
  “王爷，小姐，奴婢回来了。”
  白露的声音一出，赵玥莹忽然清醒过来，他们报官了！
  来不及阻拦，门已经被人打开。
  白露身后跟了七八个衙役，个个腰间佩着长刀。
  在衙役面前，赵玥莹方才的蛮横消失不见，眼里满是抗拒。
  “这人对济慈院的孩子动手，你们把人带回去吧，让常大人看着处理。”
  闻言，衙役看向李斯年，见他点头才上前。
  “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玥莹带出来的几个伙计在衙役面前一声不敢吭，只看着她被带走。
  书生脚步匆匆，没多看一眼院中景象，在唐初雪耳边低语一句。
  “当真？！”
  唐初雪猛地抬头，动静引得衙役都停下脚步。
  书生点头，神情沉重。
  “王爷，我们去后院。”
  不方便解释，唐初雪拽住李斯年袖子就走。
  到了后面，唐初雪低声道：“有个孩子听见了阿青跟人说话，可能知道什么。”
  思及从书中发现的铁片，李斯年情绪也起了波动。
  两人绕过拱门，一群孩子里，有一个正被围在中间。
  知道是谁救了他们，看到唐初雪和李斯年，几个孩子站起来，怯怯同他们道谢。
  “这没什么，倒是你们遭罪了，是你说听见了他们说话？”
  唐初雪看向个子最高的男孩，他应该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懂事一些也正常。
  “是我。”
  旁边，一个瘦弱些的孩子往前迈了些。
  “小姐，他每隔几天都会在地窖里点香，我们一闻到就会犯困，时间久了，那个香对我不起作用。”
  “我怕他知道之后动手打我，所以他点了香之后我都会装睡……”
  每次点过香之后，阿青都会带人到地窖挑选孩子，十次里，只有一两次会有人被带走。
  “他们通常都不在地窖里说话，有一次我听到他们说……说什么梨花，我见过梨花，白白的……”
  小孩子注意力不集中，没说几句，话题就一些跑偏了。
  梨花什么？
  唐初雪遍体生寒。
  她只当囚禁孩子是阿青的癖好，却原来竟是在为梨花卫挑人？
  唐雪梨真是好样的，为了一个梨花卫，什么丧良心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攥紧了拳头，唐初雪只恨唐雪梨此时不在自己面前，否则定要将她打得鼻青脸肿不可。
  不想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坏情绪，唐初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调整过来。
  “王爷，你先去忙吧，我在这边多待一阵子。”
  骤然得知这一线索，第一要务是检查其余地方的济慈院。
  举国上下，有多少个这样的地方，就有多少个不见天日的地狱。
  情绪逐渐平复，唐初雪躬身将说话的孩子抱进怀里。
  “这时候估计找不到梨花，等哪天天晴了，我带你们出去玩吧。”
  他们生来就被抛弃，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多半是没有离开过这地方的。
  “真的吗？”
  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抬起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被这样的情绪触动，唐初雪点头。
  “当然，就当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快的话，我们明天就去。”
  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故，唐初雪不想他们这样的小愿望也落空，思索过后给出了时间。
  即便如此，唐初雪也没在他们脸上看见明显的喜悦。
  “今天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们，怎么样？”
  终于意识到她不是早开玩笑，孩子们纷纷点头。
  又跟婆子说了，唐初雪将事情敲定。
  “你们明天也一起去，给孩子们放个假，明天不读书了。”
  话一出口，唐初雪不由惋惜，自己没能遇上个爱放假的老师。
  盼望中，时间过得愈发缓慢，孩子们从天不亮的时候就睁着眼睛数时间。
  院外传来鸡鸣，一声比一声嘹亮。
  “我们起床吧，这样小姐一来就能直接走了。”
  昏暗中，有人提议。
  王府，唐初雪睡眼蒙胧，强撑着坐了起来。
  “天还不亮呢，您起这么早做什么？”
  白露打着哈欠进来，也有些没睡醒。
  “你不知道，这些孩子肯定兴奋得睡不着，我去晚了他们就要多等，还是早些过去吧。”
  经历过这样的时候，唐初雪猜的丝毫不差。
  天将将亮起一点，太阳露出一些轮廓。
  街道上一片寂静，马车碾过地面的声音格外明显。
  “这么早就有人出门了？”
  听见动静的人嘟哝一声，转头就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不出所料，唐初雪刚下马车，济慈院外整整齐齐站了一堆小孩儿。
  “漂亮姐姐。”
  “唐小姐……”
  胆子大些的立刻围到了她身边，叭叭叭地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