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卢家治疗，景山听说八院是卢家开的，所以才托了关系找八院。”
  沐老太太一只脚已经踏上救护车了，这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她当然知道八院更合适，与其待在三院“曲线救国”，不如直接去八院，那里有卢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中医师，就算请不到卢老九出面，也能更好的对症治疗。
  但王翰林的人情已经接下，她要怎么推？
  她也不能推！
  何况刚刚自己还亲口说三院比八院好，现在改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明明有最合适的选择不能去，这可把沐老太太给气坏了。
  特么的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沐景山看出老太太郁气在胸，道：“八院床位紧张，现在也没有，去的话也要排队，就先去三院吧。”
  别人或许没注意到，但沐清婉听出来了，她大哥分明是已经谈妥了的，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怕老太太过于纠结再犯病。
  她感激地看了沐景山一眼，沐景山冲她点点头。
  或许老太太对他的确不咋样，但他的确是她养大的，而沐清婉这个妹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韩香茹扶着老太太上了救护车，怕老太太对大房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希望，又开始挑拨离间：“妈，你别把大哥的话放心上，他们八成就是想气你的，他们怎么可能有关系让您进八院？沐承旭的病还在那儿摆着呢！”
  沐老太太深以为然：“真是白养了他那么多年！”
  沐清婉听得就是呼吸一滞，偏偏老太太现在有病，她不好跟她辩。
  “妈，随车只能一个家属，我跟二哥一起过去。”
  说罢下了救护车。
  救护车开出去，剩下的人叫了两辆车。
  沐景山让唐唯带着顾卿卿跟沐清婉一起，他则跟沐继山上了一辆车。
  车启动，沐景山拿出一张卡，“先应应急。”
  沐继山没要：“我能处理。”
  他哪里有脸要沐景山的钱，沐景山没勉强，只是说：“有需要可以找我。”
  沐继山想起那些被他帮衬的日子，又想起为了脱离他，自己找到门路后那些趾高气扬狂妄自大。
  本质上他不是个坏人，但是他是个计较名利的商人，不过他也有良知和底限。
  他深吸一口气：“大哥，这次让我自己站起来。”
  沐景山觉得沐继山好像成长了。
  吃一堑长一智，果然逆境才是人类成长的催化剂。
  三院。
  院长熊朝晖突然接到电话，“什么，那边又不出院了？”
  这特么怎么搞？
  刚让金山医院把人转过来，你特么就不走了，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两边都是关系户，得罪谁都不好。
  熊朝晖干脆将两个病人的资料拿去给季初涵看。
  老病人季初涵心里有数，主要是审核新病人的关系。
  一看只是一个小地方的暴发户，季初涵就不高兴了，“熊院长，你怎么什么病人都接？这样的身份，根本没资格住进我们医院！”
  熊朝晖抹汗，“这不是要还上次金山医院那个人情吗？”
  季初涵越看火越大，怎么每个人都跑来给她添乱？
  然而在看到家庭成员介绍时，季初涵盯住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顾卿卿、汉城、沐家……
  她突然笑了起来，世界怎么那么小，她们还真是冤家路窄！
  “季小姐？”
  季初涵笑得有点瘆人，熊朝晖有点慌。
  季初涵道貌岸然说道：“老病人还有后续治疗，赶出去影响病情。新病人远道而来，我们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
  “那床位？”
  季初涵拿出另一份病人资料递给熊朝晖：“可以腾一个出来。”
  熊朝晖看到那份资料，脸色更难看。
  韩延一大早就过来陪岳父岳母。
  三院费用高，一般都是一个病人一个房间，为了给他省钱，当年季初涵把两位老人家安排在一个病房，还方便照顾。
  岳父中风瘫痪，本来腿上已经有知觉了，也能断断续续说话了，前几天，主治医生还跟他探讨过第四期治疗方案，说完成治疗，能恢复到正常时候的百分之七八十。
  这个年纪，能重新站起来走路，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岳母是抑郁成疾，只要岳父能好起来，她的病也就能有起色。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主治医生突然说，暂时没法进行第四期治疗。
  之前讲方案时，还说治疗必须紧跟，不然之前的疗效成果将会功亏一篑，那几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而现在，却百般推脱，找各种理由拖延。
  他不蠢，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岳父的状态下滑，神经本就脆弱的岳母如何承受得住？
  “小延，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岳母担忧地问。
  岳父也关心地看着他。
  韩延削好一个苹果给岳父，又给岳母洗了她喜欢的草莓。
  “没事，就是治疗时间推迟几天。”韩延挤出一个憨厚的笑。
  岳母很欣慰，“辛苦你了。”
  韩延不会这些客套，只是尽最大努力安慰两位老人家，不让他们胡思乱想，偏偏就在这时，主治医生带着两名护工过来。
  “韩先生，二老的病暂时不需要治疗，你们可以先出院，也省得多费这些钱。”
  出院？
  韩延眉头狠狠一跳。
  他一把将主治医生拉出去，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他本来就长得壮实，久经沙场，身上自带一股肃杀气，严肃起来时，特别吓人。
  主治医生的小腿肚儿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但他还是坚挺地站在韩延面前。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医院床位紧张，今天新来了一个病人需要床位，整个医院只有你们这里能腾得出来！”
  能在三院混的医生都是聪明人，主治医生眼珠子精明地转动着，“我们都是按章程办事，你不是跟季小姐关系挺好吗？要不你跟季小姐说说去？”
  韩延：……
  见韩延有所犹豫，主治医生聪明地给出第二条路，“或者，你能说服新来的病人把病房让给你们也行。他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医院，你们协商好，把结果告诉我。”
  交代完该交代的，主治医生走了。
  但护工已经开始打扫病房，准备迎接新来的病人。
  两位老人都莫名地心慌，韩延站在病房门口，将脸部肌肉调整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模样才敢踏进去。
  “爸妈，没事，他们只是例行打扫房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很清楚，就算床位抢到也没用，十有八九是季初涵不让这些医生给他们治病，他们不治病一切都是白费。
  季初涵的电话打不通，于是他走了一趟季初涵的办公室。
  季初涵早料到他会来，直接进了自己的休息室，“待会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韩延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没等到人，怕岳父岳母担心，只得又折回病房。
  回来时，两个老人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韩延心里突然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还有一种面对疾病的无力感。
  岳母安慰他：“小延啊，我跟你爸想家了，我们回家看看吧。”
  “爸、妈……”
  韩延红了眼眶，他在妻子的灵前发过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二老，但现在……
  第一次，他想任性一下，倔强一下，不讲道理一下！
  伸手将老人拿着的行李放下，他道：“你们再等等我！”
  岳父用不太利索的舌头说道：“小延，没关系的……”
  韩延根本没听，直接去堵新来的病人。
  他很清楚这边的游戏规则，他倒要看看，那个走后门跟他抢床位的是谁！
  上行电梯叮地一声响，电梯门打开，几个行李箱，印证了他们新来的身份。
  几个人的姿态应证了他们的关系，只是这些人里有一张脸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