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能都是有第六感的吧。
  临近封后大典的前夕,楚旭之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明明之前因为安瑭忙得脚不沾地的,可后来，不知道是安瑭主动退了几步还是逼得太紧让他直接放弃了，他开始不再理朝政,一心关注起乔念还有两人大婚起来。
  在封面大典的前一天,乔念按例试那件华丽的凤服，楚旭之就在一旁看着，看得出神。
  忽然,他道：“娇娇,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姓氏是什么,你的家乡在哪儿。”
  这问题的答案乔念早早就预备好了，现在楚旭之问,她立刻就开了口回话。
  “娇娇是被顾姨骗进春风楼的,也不知道顾姨是不是对娇娇做了什么手脚，从前的好多记忆,娇娇都记不太清。”乔念面色里带着微微的痛苦。
  楚旭之起身，轻轻握住乔念的手,他道：“娇娇如此温婉大方，从前，也一定是好人家的姑娘。”
  乔念朝楚旭之微微一笑,一副感动于他这番话的样子。
  楚旭之故而话头一转,道：“前几日有一个人跟朕说,他看娇娇面熟。”
  乔念的心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她道：“哦？他认识娇娇？”
  楚旭之道：“不是，他说，他觉得娇娇长相和一个人很相似。”
  “跟谁？”乔念追问道。
  她来皇宫是以自己真实面貌示人的，并没有易容，一是她去边关的那阵子，恰巧五官长开，自己的容貌变化挺大的，二是，原主是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见过她的人不多。
  却不想，在这种关头居然会被人认出来。
  楚旭之吻了吻乔念的头发，道：“朕没问，朕让人把他的眼珠子挑下来了，那个老头子，不配看朕的娇娇呢。”
  乔念蹙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
  楚旭之看乔念皱眉，还以为乔念不高兴了，他道：“娇娇，朕没见血，朕让御医给拿银针挑下来的，完完整整的一颗，放在盘子上的时候，那对眼珠子还在打着转呢。”
  楚旭之说着，发出病态的笑声，浑身战栗了起来。
  乔念听着他的话，差点吐了出来，她捂着自己的肚子，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楚旭之看着乔念，他依旧在笑着，可是眸子里神色却十分诡异，他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娇娇是谁呢。”
  乔念和楚旭之对视着，一瞬间明白过来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心底猛的一凉，冷下脸，从衣袖中抽出匕首，将刀尖指向楚旭之。
  “你好了。”乔念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
  是她失算了，这几月，她光想着躲着楚旭之掩盖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异样，却没有想过，楚旭之可能也同样在躲着她偷偷治疗。
  也是，能爬上皇位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傻子，是她掉以轻心了。
  楚旭之看着乔念手里匕首，依旧笑着，他主动撞上乔念，用肋骨卡住刀锋，逼得乔念松手。
  楚旭之不在意的扫了眼自己身上的鲜血，道：“娇娇离远些，别把衣服弄脏了，明日，你还要穿着这身衣服嫁给我呢。”
  乔念蹩眉，她不喜欢跟疯子打交道，她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
  楚旭之道：“娇娇将药粉参在我的饮食里，太明目张胆了，娇娇是猜到了，我舍不得对你下手，所以连掩饰都不做了吗？”
  乔念别过脸不理他，谁能想到，一个傻子还能分辨食物里的味道。
  楚旭之拉起乔念的手，向以往一样的吻了吻乔念的指间，他喃喃的喊着乔念的名字。
  “娇娇…娇娇…乔念…”
  “娇娇来到我身边，是为了给乔家报仇吗？”他道：“可是明日，我就该死了，娇娇要是想报仇，今日就多捅我几刀吧。”
  “那个贱种，我找了他几年都没找到，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吞下了边境的兵权，还拿到了影门令牌，明日，他的军队就到京城了。”
  “我逃不掉了，也护不住你和孩子了，我们只能一起死了。”
  楚旭之说着，拉着乔念的手握住那把插在他胸口处的匕首。
  他道：“娇娇随意捅我，捅到解气为止，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死之前把你和孩子带走的。”
  乔念握住那把匕首，眸光一瞬间锐利了起来，将那把插在他身上的匕首推进更深处。
  楚旭之的却因为乔念的动作，忽然笑了，眸中划过一抹解脱的神色。
  乔念却没注意到楚旭之的神色，她利落的抬脚踹向楚旭之的膝窝处，逼迫楚旭之跪倒在地。
  她按着楚旭之的肩膀道：“你还起得来吗？”
  楚旭之皱眉，低吼着挣扎了几下，却越挣扎越没有力气。
  乔念松了手，没有再桎梏楚旭之，楚旭之没了支撑，瘫倒在地。
  乔念拍了拍手，去解自己腰侧的香囊。
  她慢条斯理的打开着香囊，缓缓道：“你都知道我往你饭菜里面下药了，怎么就没想过我的匕首上也会抹药呢？”
  乔念说着，将香囊里的药粉倒在自己的掌心里，在楚旭之身侧蹲下。
  她道：“我就怕会有万一，所以将把毒傻你的药都准备好了。”
  她说着，两指捏住楚旭之的下巴，逼迫楚旭之将嘴张开，将药粉倒进楚旭之的嘴里。
  她温温柔柔的笑了笑，道：“乖，吃下去，我会陪你死的，但不是今天。”
  楚旭之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是，还未来得及出声他就晕倒了过去。
  乔念推开倒楚旭之，扶着一旁的凳子跪坐在地上，面色白得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和楚旭之交手时动了胎气，她现下肚子疼得厉害。
  她抚着肚子，撑着一旁的凳子想要站起，却没想到她才起来，那个凳子就打滑倒了下去，乔念也跟着重重摔倒在地。
  那一下摔下去后，乔念的眼前开始一阵一阵发起黑来，腹部更痛了，甚至，她感觉下身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出。
  乔念慌了，她用尽力气大喊着她的心腹宫女“黛绿”的名字。
  “娘娘！娘娘！”
  晕晕乎乎中，乔念听到黛绿焦急唤着她的名字，再然后，一大群人影向她走来。
  黛绿是乔念一手调教的，而且有关生产的事，乔念之前都提前教过，所以此刻她处理起这些事来，除了一开始看见乔念破了羊水的慌乱，之后都还算有条不紊。
  乔念一开始晕倒过，但又被灌了参汤唤醒，之前早就请好的几个接生的嬷嬷已经过来了，她们在一旁教导着乔念该如何使力生下孩子。
  乔念疼得死去活来的，在她那个时代，医学已经很发达了，孕妇生产的风险和疼痛被降低到几乎为原始的30%，乔念很少听到人生孩子喊疼，所以对于她自己这次生孩子，她也没有做好那么大的心理准备。
  不过好在乔念是怀孕八个月把孩子早产生下来，孩子的个头还没有那么大，她也没被折磨多久。
  几个嬷嬷高兴的恭喜她生了个小公主，为她和孩子清洗身体之后，黛绿趁着她还有些力气，往她的嘴里喂着药。
  乔念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皱巴巴的孩子，心中第一涌出来的感觉是嫌弃。
  刚生下来的宝宝，真的是太丑了。
  再随后，她的心理又涌现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是她辛苦怀胎几月，才生下来的孩子。
  未来，这团皱巴巴的小肉团会长大，会走路，还会喊娘亲，但是她明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那些画面，她都无法参与，无法亲眼看到。
  想到这，乔念有些心塞，不敢再看那个孩子第二眼。
  黛绿轻声道：“娘娘，奴婢进来的时候，看到陛下晕倒在地上，奴婢让人把殿下扶到偏殿去休息了，刚刚陛下醒了过来，只是他呆坐着一言不发，娘娘可要让陛下来看看孩子？”
  乔念摇了摇头，道：“不用，你把药草给他点上就行了，也别告诉他孩子已经生下来了的这件事，他现在已经傻了，什么都听不懂的。”
  黛绿是知道乔念的这些动作的，听到了乔念的这话，也没太震惊，只是应下“是”。
  “只是，娘娘，您才生产完，身体虚弱明天的封后大典礼仪繁复，您要怎么撑过去啊？”黛绿皱着眉，关切道。
  乔念动了动腿，疼得她直吸冷气，可明天是她所有布局收尾的重要时机，她又不能不去，看来，明天又得折磨自己了。
  乔念想了想，对黛绿吩咐道：“明天你跟那礼官讲，若是明日他没有在一炷香之内把那些破烂条例念完，就砍他的脑袋。”
  “明日，重头戏在祭坛上，谁不长眼耽误我的时间，全部处死。”
  “是。”黛绿应道。
  “至于这个孩子……”乔念说着，偏头想去看，动作却又突然顿住，终究还是没有看过去，她道：“交给新帝，让他给孩子取个名字。”
  “新帝？”黛绿变了面色，她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新帝是指？”
  乔念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黛绿心中隐隐划过不安感，她道：“娘娘，那您呢？为什么要让奴婢把孩子交给新帝？”
  乔念勾唇笑了笑，默了默，还是没有开口解释，她重复道了一遍：“明日，你就知道了。”
  明日，这个国家的就要变天了。
  她把孩子交给安瑭，那安瑭为了孩子，怎么也不会在她死后跟着一起死吧。
  恍惚间，乔念的脑海中飘过安瑭曾经说的那句，“孩子长大，我们变老”的话，心中忽然觉得……
  安瑭，有些可怜了。
  ※※※※※※※※※※※※※※※※※※※※
  还有一更。
  话说，今天你们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