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作者:茶吟    更新:2022-01-12 10:30
  冬季的天总是亮的晚一些,屋内米灰色的帘子拉的严严实实。一丝光亮都没有,模糊之后能看见床上鼓起的一块。
  时间还早,宋景迟还没有睁开眼的时候,随岁却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坐了起来。
  动作幅度一下子就将宋景迟弄醒。
  宋景迟搭在随岁腰上的手被丢开,男人撩起眼皮。眼神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懒散。
  “怎么起这么早。”
  宋景迟的手又把人揽了回来,圈着怀里。
  自从和宋景迟住在一起后,随岁早上起的比之前晚了不少,今天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
  随岁推了下宋景迟,示意他把胳膊拿开。
  男人没有动弹,从喉咙中冒出一声拖着尾音的嗯,像是在说不。
  “干嘛起这么早,再睡一会儿。”
  随岁眼皮有些酸涩,但精力还是很充沛。
  “不行。”
  “我要起来给你做饭。”
  宋景迟:“......”
  宋景迟眼中多了几分清明,他缠着随岁不撒手:“做什么?”
  随岁侧过头看着宋景迟,迷迷瞪瞪的捏了下宋景迟的脸颊,还不知足的轻轻晃了下。
  “做长寿面。”
  宋景迟一顿,神色放松了很多。
  他又说:“冰箱有现成的。”
  随岁坐起来,摇头:“不行,这种东西要亲手做才好。”
  宋景迟舔了下唇,忽然笑了:“那行,今天就你来。”
  “嗯嗯。”随岁点点头,下床后又回过身子,低头靠在宋景迟面前,声音带着刚刚起床的娇柔:“你再睡一会儿,好了我来叫你。”
  第一次被这么对待的宋景迟新奇的挑了下眉,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最终化为一声好。
  一碗面随岁足足倒腾了一个小时。
  端出来的时候发现宋景迟已经起来了。
  随岁朝他笑笑:“不是让你再睡一会吗。”
  宋景迟本来就少眠,也就是随岁在怀里的时候才愿意贪念那一点温暖。
  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面上,走过来帮随岁端到桌上。
  面是最简单的清水面,上面除了葱花一些青菜点缀,就只剩一个形状圆圆的荷包蛋。
  真是配得上寡水四个字。
  见宋景迟盯着那碗面陷入沉思,随岁干笑两声,自己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解释道:“可能是太久没做生疏了....”
  “下次肯定比这好。”
  宋景迟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受伤吧。”
  “啊?”随岁反应过来宋景迟是在说刚刚厨房里发生的声音。
  她清咳两声:“没事,就是破了几个碗。”
  随岁心里已经在无能狂怒,讲真的,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随岁做饭很一般她承认,那怕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七年也没磨练出一手好的厨艺。
  可是,能喂饱肚子的程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她最近两个月已经没有进过厨房了,而接下来随岁看宋景迟的眼神慢慢的从愧疚变成了幽怨。
  宋景迟已经挑起一根面往嘴里送,见着随岁的表情有些好笑:“我怎么惹着你了。”
  “都怪你。”随岁拧着眉头坐在宋景迟边上:“都是你把我养废了。”
  “怎么会。”宋景迟好声好气,他指指墙上的奖杯:“已经很厉害了。”
  随岁呵笑一声:“好吃吗。”
  “好吃。”宋景迟咬了一口蛋,明黄色透出来,看着还不错。
  随岁被安慰到,她将椅子往宋景迟的方向看了看挪了下:“我尝一下。”
  温热的呼吸轻掠过宋景迟耳边,他动作一顿,接着,像是护食一样,用手把碗挡住:“不给。”
  “???”
  “为什么。”
  宋景迟另一只手捏了捏随岁的耳垂:“这是我的。”
  “我就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下次给你尝。”宋景迟似乎很喜欢:“但今天我生日。”
  随岁:小气的男人。
  男人慢条斯理的将一碗面吃完,又拿过旁边的那杯水,嘴里的咸味终于压了下去。
  宋景迟淡淡的,不经意的看了随岁一眼,心里不禁下了一个结论,这姑娘确实不适合厨房,之前是,现在更是。
  随岁不知道宋景迟心里想的什么,她现在正一门心思想着之后的礼物。
  宋景迟今日还要去公司,转眼间两人已经坐在了车上。
  光影斑驳,是寥冬中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可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有小雪。只是概率很小而已。
  随岁从包里拿出镜子调整着妆容。
  宋景迟忽然开口:“不冷吗?”
  随岁今日穿了一件咖色风衣,下面又是裙子长靴。
  这下轮到随岁嗤笑:“你不懂,我穿了裤子的。”
  说完,她扯了扯身上的“光腿神器”
  宋景迟眼皮动了下,唇线抿直,不懂那玩意顶什么用。
  随岁到了公司底下,照例对宋景迟挥手再见:“别忘了下午来接我。”
  宋景迟说好。
  随岁从办公楼玻璃门内见到宋景迟的车子调头离开后,门后藏着的人就钻了出来。
  哪里还有要去工作的样子。
  随岁在路边叫了一辆车,低头就钻了进去。
  “师傅,去银临公寓。”
  那是她之前的公寓。
  随岁没有告诉宋景迟的是,她今天准备的可不止蛋糕蜡烛。
  她先是回公寓拿了自己做了好久的东西,又回到宋景迟家中,布置好房间,这才又去了订好的场地。
  是一个很大的露天阳台。
  今早刚运过来的玫瑰摆满角落,黎喻陪着随岁一起,她啧啧几声:“有钱人的浪漫。”
  随岁轻笑,又扯了几个气球。
  宋景迟二十六的声音,随岁便弄出了一个大大的涂鸦,上面是q版的宋景迟,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傻傻的笑着。
  这是随岁自己画的。
  不止一个涂鸦,足足七个,像是连环画一样。
  随岁费了不少心思,看着简单的工作,却是费了很多心思。
  顾不上吃午饭,随岁终于弄好了,她扭头问黎喻:“你觉得怎么样。”
  黎喻点头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随岁还是很紧张,毕竟这是十八岁之后,第一次给宋景迟过生日。
  “我怎么觉得,太简单了。”随岁不确定。
  黎喻不知道在忙什么,一边低头发消息,一边鼓励着随岁。
  “姐你不用担心,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随岁看着黎喻的样子,多少有点疑惑了:“你忙什么呢。”
  黎喻嗖的一下收起了手机:“我...和秦逾聊天呢...不能说。”
  随岁嗯了声,又回归到自己的忙碌中。
  鲜艳的红玫瑰散发出点点清香,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其中有一束不一样的,那不是真的玫瑰,但却是最特殊的。
  它是随岁花了十几个日夜,一点一点、亲手折出来的。
  玫瑰边缘透着淡淡的蓝色,里面不是空白,而是随岁一句又一句的祈愿。
  是七年来、没有说出口的祈愿。
  结束完所有,随岁又回到工作室,毕竟宋景迟待会儿还要过来接她。
  不能让宋景迟知道,要给他一个惊喜。
  黎喻今天一直很兴奋,她注视着随岁的脸,盯了好久。
  随岁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上又什么东西吗?”
  黎喻激动了抱了随岁一下:“没事,就是觉得姐今天非常好看!”
  说完,黎喻跑回自己的工位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随岁。
  “快,再去补补妆。”
  随岁低头看了下,表情变得不对劲:“你工作室里的东西这么齐全?”
  黎喻沉默后,重重的点头:“毕竟最近一直在约秦逾,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这不要做足准备。”
  随岁似乎是被这个理由给说服了:“行,那我准备一下。”
  宋景迟来的时间正好,时针快指导四点的时候,宋景迟已经停在了楼下。
  随岁主动说好饿,然后拐骗着宋景迟去了自己约好的餐厅,就在阳台下面。
  宋景迟反问:“这么早就吃饭?”
  随岁:“......”
  好像没有把这个问题算进去,氛围忽然有些尴尬。
  宋景迟低声笑笑:“走吧,先去吃饭。”
  “不...不了。”
  随岁改口:“要不...”
  姑娘犹豫不绝,最后还是宋景迟给了答案。
  “算了,我饿了,先去垫垫肚子?”
  随岁懊恼死了,这怎么就忘记时间对不上这茬呢。
  “宋景迟。”
  随岁忽然开口。
  “我其实不怎么饿,你呢。”
  宋景迟放下刚吃了两口的筷子,点头:“那我也是。”
  什么叫他也是。
  随岁抿唇,拉起宋景迟的手:“你过来,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宋景迟任随岁拉着手腕,跟她上了天台。
  宋景迟打量着四周,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目光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移不开。
  随岁一直观察着宋景迟的脸色,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期待:“你喜欢吗?”
  宋景迟盯着那处七幅涂鸦,喉咙中好像又什么东西卡住。
  “那是什么。”
  随岁顿了下,慢慢的说:“那是之前我不在的七年,现在一起陪你。”
  “宋景迟,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可以慢慢的补回来。”
  第一幅,穿着校服的少年初入大学,后面的少女站在异国往后望着。
  第二幅,少年站在树下,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女孩手指也比划着自己的身高。
  第三幅,随岁第一次加入工作室,每晚都能梦见宋景迟,一个小小的气泡里画着一个板着脸的宋景迟。
  第四幅,是随岁三年前回国的那次,她回到三中门口,似乎能看见之前的画面。她不敢去见他。
  宋景迟声音暗哑,眼眶有不正常的红血丝:“为什么后来的只有我了。”
  因为后来随岁已经不敢去想宋景迟了。
  渐渐地,她学会接受他们分开了的这个事实。
  所以,后三幅都是她想的,就算没有她,宋景迟也要岁岁平安,事事顺遂。
  所以她退出了他的世界。
  “现在不会了,我要陪宋宋活到一百岁,陪宋宋走完所有的路。”
  宋景迟笑了,又带着些无奈。
  他说:“随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弃你。”
  黑暗中见到一束光,就不会想放弃。
  年少的时候遇见了那个人,就再也没想过要放手。
  “即使世界上有千万朵玫瑰,她也是独一无二的那朵。”
  “因为我不知道我好在哪里。”
  随岁已经把纸玫瑰拿到宋景迟面前,塞到了他怀中,转移着话题:“拆开看看。”
  “什么?”
  宋景迟有些不舍,动作极为小心,拆开的时候脸褶皱都是细细摆平。
  ——七年,我们重逢了,在未来的每一天。
  正是好风景,落花又逢君。
  宋景迟沉默半响,修长的指骨呈现着一种僵硬的姿态,他垂眸,背着暗淡的余晖,声音清晰又掺着低哑。
  “好在哪里?”
  “大概是...好在我爱你的每一点吧。”
  “好到,怎么放也放不下,忘也忘不掉。”
  “随岁,我这辈子,可能只肯栽在你身上了。”
  只肯,不是只会,也不是只能。
  那都不一样。
  那是他的心甘情愿。